62. 啞巴書童(6) 想親我嗎

62. 啞巴書童(6) 想親我嗎

「不用,屋裏已經有蠟燭了。」雷聲轟隆,顧玠回答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更低沉。

其儀看房裏的確有亮光,應了一聲,又提着油燈離開了。

他沿着走廊走,油傘時不時就被雨水滴出響動來,好在並沒有起風,身上也就沒有被淋濕。

其儀離開后,顧玠重新低下頭,徐連自覺今天沒有希望,已是就這樣將腦袋扎進他懷裏抱着了。驚雷震耳,他在顧玠的懷裏感覺到了無比的安心。

從前,徐連並不害怕打雷的。因為靈魂虛弱,所以設定成為什麼樣子,反映到身體上來,就會更加明顯。

顧玠貼在他腰上的手收緊了幾分,在他的耳側吻了吻。

那支煙最後誰都沒有再去吃,煙霧裊裊,睡覺之前,顧玠將煙熄滅了,放在了一旁。

第二天一早,聽下人說,洪方鎮的線路在昨天的雷雨中被打壞了,重新通上電,也要等到傍晚才可以。即使如此,隔壁的動靜也一直沒有消停下來過。

又過了一天,紂繁再次登門拜訪,說是下周會在家裏開一場舞會,邀請了眾多好友,還望顧玠一定賞光。

彼此就住在隔壁,又特地前來相邀,怎麼都是推脫不過去的。

顧玠內心倒是清楚紂繁是怎樣的人,但對方為人做事也有自己的原則。徐連恰好又是需要開闊眼界的時候,多跟對方來往也沒有什麼,因此聽到紂繁的話后,也就答應了。

「好,到時我必定同小連準時赴約。」

少爺,你,真的,要帶我,一起去嗎?可是,我不會,跳舞。

紂繁走後,徐連比着手語問人。

「雖然還沒有出國,但多認識一些朋友對你也是很好的。」

「跳舞很簡單的,今晚我就開始教你,只要多練習幾回就會了。」

我怕,給您,丟臉。

「原本就是讓你去玩的,重要的是你開心。」

舞會怎麼樣,別人怎麼想,對顧玠來說都不重要。

舞會在晚上舉行,不過今天又不湊巧,依舊下了雨。出門的時候還很小,等他們到達紂繁家中的時候,雨勢就漸大了。

春季里總是有許多場雨的,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從玻璃窗子往外看,整個洪方鎮都好似籠罩在一層輕盈流蕩的薄紗當中,山巒田野,俱變成了一幅不可多得的畫。

紂繁家的電燈光由屋內迸射到屋外,在雨中被打得支離破碎。若是晴日,必然會映出一方明亮來。

下雨的緣故,那條狗也就被暫時遷進了院內,不知道是不是曉得自己不用擔着責任了,往後再來客人,也不聽它叫喚一聲,只管懶洋洋地趴在窩中,舔|弄兩下爪子。

紂繁養的是一條土狗,長得不算好看,但勝在生命力頑強,而他也肯精心餵養,是以長得非常強壯。

他們才剛進門,紂繁就迎過來了,口中直道「歡迎」「歡迎」。有傭人收好了他們的傘,裏頭已經是有些熱鬧了。

顧玠跟徐連是第一次來,又是紂繁喜歡結交的朋友,自然要格外隆重些。紂繁給大家介紹了他們,話音落下不久,門口處陸續來了新的客人。

范培之穿了件嶄新夾袍,面上也滿是光彩。他身側正跟了一位年輕的先生,因舉手投足的氣質不俗,讓人頗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進來先掃了眼裏面的情形,等看到顧玠以後,先是放出一些驚詫的表情,而後大步向他走來,並表示出了極為熱情的樣子。

「顧君,你竟也在這裏嗎?朋友說這裏有場舞會,我想着左右是來洪方鎮遊玩,倒不如參與一場,沒想到會碰到你。那日船上一別,我們已有大半月沒見了,一切可還安好?」說着笑了兩聲,「在這裏相見,我倒要改口,稱呼一聲顧先生比較合宜。」

他這副熟稔的模樣和口吻,顯然是跟顧玠早有相識。

原本他們就屬於新面孔,且無論是顧玠的長相,還是說話人由范培之作陪背後代表的身份都極為惹人注意,一時間,大家就都將目光放到了他們身上。

范培之聽到周明言開玩笑的言語,立刻跟上了一句:「要說顧先生,恐怕還是顧少爺比較合適,周先生有所不知,我們做生意往來的,一般都叫顧少爺的父親為顧先生。」

他這也是哄鬧氣氛的話,果然,大家聽完皆是一笑。

自然,其中不包括顧玠。面對周明言想要握手的意思,也是側身避開了。

他做的很隨意,像是無心的舉動,語氣更是淡淡:「還好。」

這樣的態度,已經很能夠讓大家看明白雙方之間的交情其實並不怎樣深厚。

周遭的目光猶如探射燈般,令周明言頓時覺得麵皮一陣發燙。他沒想到顧玠竟然當眾給他難堪,顯得他像是上趕着要同對方攀交情。

望見周明言有幾分尷尬,范培之連忙跟紂繁使了個眼色。後者隨意起了個話頭,意在緩解氣氛。

可惜周明言並沒有領他的情,先前在戲院裏他還沒有看清紂繁的來歷,等來到這裏以後,周明言哪裏還有不明白的。當下心裏就對紂繁存了看不起之意,連跟對方說話,也覺得辱沒了自己的品格。

要不是能夠通過對方接近顧玠,他必定是不會再踏入這裏第二次的。

周明言的輕視之意明顯,當即尷尬的人就變成了紂繁。

只是他也算是見多識廣,表面上沒有露出一點痕迹,並且在時間到了后,立即拿出了主人家的姿態來,宣佈舞會可以正式開始了。看他這樣子,周明言眼中的鄙夷更甚。

客人來之前,客廳就已經清理出來了,地面也都讓傭人重新拖過,電燈光倒映在木質地板上,顯出一種璀璨的光亮來。

那天的胡小姐也來了,此刻已經同男伴走進了舞池。她今天穿了件紅色織花綢旗服,很適合這種熱鬧的場合。

人影走動的時候,地板上也發出了有節奏的聲音。

音樂片子放的是一首舒緩的曲子,男男女女當中,只有顧玠是帶了男伴過來,並且邀請了男伴跳舞的。其餘人就算是同跟男友人而來,入了場子后,也會去相邀一位女郎。

周明言眼看顧玠已經將徐連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二人比那天在戲院裏更加親密的摟抱着,心氣不順極了。有女郎來邀請他跳舞,也被一口回絕,非常不給對方面子。

范培之看中了他家裏的關係,想要做一筆大生意,自然事事以周明言為主,跟對方搞好關係。今天這場舞會,實際上是在周明言知道顧玠跟紂繁相識,而范培之跟紂繁又關係匪淺后,由他暗示,范培之一力促成的。

見他心情不快,范培之心裏倒是有了一個好點子。

「我跟周先生是好朋友,周先生不高興,也就是我范某不高興。」范培之手上夾了一根煙,他是生意場上的人,剛才進來的時候就分別給相識的幾位散了兩根,「不過想要高興起來,也有辦法。」

「什麼辦法?」

「自然是誰讓我們不痛快,就讓他也不痛快一下。」

「你的意思是……?」周明言來了點興緻。

范培之一笑,流露出商人的精明來。

顧玠今天依舊穿的是舊式長袍,不過他倒是給徐連準備了一套西服。

中西結合在一處,看上去不僅沒有不倫不類,反而有股別樣的感覺。更新穎的一方被看上去陳舊古板的一方擁抱在懷中,雙手交握,分不清究竟是誰在主導誰。

徐連的舞步是初學的,在家裏跳已經非常熟練了,可突然一下子被放在了這麼多人的面前,尤其是看向他們的目光越來越多,令他的動作也開始不自然起來。

頭頂的燈光分明離他還有很遠,可徐連覺得自己像是被烘在壁爐里的烤魚。

「不習慣嗎?」

嗯。

「那就不跳給他們看了,我們先到一邊玩去。」

顧玠說着,當真就停了下來,帶着徐連從場中走下,絲毫沒有顧忌他人眼光的意思。

徐連永遠不需要去遷就他人。

顧玠的突然下場,讓范培之原本準備奚落徐連的話沒了發揮之地。

一樓除了客廳外,還分了幾個小隔間。來的客人裏面,並不都是會跳舞的,還有很多隨意地在不同的地方談遣著。顧玠帶徐連到了西面的屋子。

「你確定你的方法有效?」

「周先生就等著看好戲吧。」范培之已經將手中的煙抽完了,這就起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另一邊,被帶走的徐連有些忐忑。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我說過,你開心最重要。」

音樂片子的聲音還是能很清晰地傳到這裏來,不過周圍已經沒有了他人的目光。

顧玠再一次擺出了邀請的姿態,將手放到徐連面前。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還要跳舞嗎?」

伸出去的手很快就被賦予了輕微的重量,徐連毫不猶豫地搭了上來。

小房間里,舞步再次轉了起來。

一個音樂片子大概有半個多小時,不知不覺間,外面的雨也變小了,還罕見地出現了月亮。

陽台做成了拱形,有兩扇玻璃門,門后掛了藕色的蕾絲邊門簾。推開以後,可以看到裏面放了兩把椅子,大概是為了方便雨天也可以看風景,因此陽台並不是全開放的,不僅淋不到雨,連風也很難感知到。

顧玠牽着徐連走到了陽台上,淡淡的月光里,雨滴彷彿一根根短小的細線,筆直地墜落下來。

「好看嗎?」

好看。少爺更好看。

徐連比完以後,想到什麼,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口袋。那裏裝了一根煙,不是范培之遞給他的,是之前,顧玠沒有抽完的那一根。

第二天有人打掃房間要扔掉的時候,徐連把它要了過來,並且保存得很好。

同樣的雨夜,只不過要更加靜謐。

徐連想起上次無疾而終的那個吻,差一點點就可以親到了的。

「在想什麼?」

顧玠看他低了好一會兒頭,一臉深思的樣子,問道。

上次,嗆到了,我還想再試一下。

徐連雖然沒有說出具體的東西,但顧玠從他的話里也聽了出來。

舞會上不少人都在抽煙,大概是又被挑起了好奇心,所以才會跟他提出這樣的要求。

「還是跟上一次一樣,只准試一口。」

好。

顧玠身上也帶了煙捲盒子,不過就在他打算伸手拿的時候,徐連扯了扯他的袖子。而後他就看到對方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一根已經被點燃過,但又被掐滅了的煙。

大腦的記憶聯想能力非常強大,只不過是同一件物事,就能夠將人帶回到已發生過的情景里。

在徐連不甚熟練地將煙含住時,顧玠也已經拿出了打火機。

呲聲微響,顧玠另一隻手攏住了火苗,「頭低一點。」

徐連就著顧玠手裏的火,以及對方的指導,成功將煙點燃。

煙霧從他口中逸散出來些許,顧玠將大拇指和食指掐在了煙嘴處,跟他說:「吸一口。」

徐連照做,緊接着那根煙就被拿走了。

他還記得顧玠說,吸過以後要把氣吐掉,於是悠悠地又呼出了一口氣,淡白的煙跟雨中的煙霧瞧著有幾分相似。

「這並不是什麼好東西,對身體也不好,如今新鮮過了,以後我們都不要吃了。」

音樂片子換了一個,調子沉而緩,於這樣的情形里增添了幾分尤其明顯的曖昧。

徐連不打手語,也不作表情,很快的,顧玠拿着煙的那隻手就被他放在了欄桿上,而後整個人也被他往下拉了點。

玻璃窗子被雨滴拍打出的聲音跟室內舞蹈的節奏重合著,吻亦是如此。

那隻點燃的香煙在顧玠的手中不知不覺燃掉了一截,灰燼從二樓落下,跌進積水中。

顧玠嘗到了徐連口中殘留的煙味,澀澀的。

他們似乎在為上次做一個彌補,徐連原本是側靠在窗邊,輾轉之間,變成了背部完全靠在了窗上。舊式的長衫將他遮掩得一絲不漏,除了掛在顧玠脖子上的兩隻手。

顧玠抬手時,袖口處露出約莫二指寬的白色真絲綢緞。

綢緞沿着徐連的肩膀,最後落到他的腰上。

已經漸漸聽不見雨聲了,落在耳畔的,只有彼此親吻的聲音。

小啞巴被親得仰了面,摟不住人,轉而將手揪緊了顧玠的衣服。氣喘吁吁之時,顧玠才稍微放開了一些人。

「是想親我嗎?」

他親過人以後才想着問這個問題,徐連情緒上涌,竟然抱着他眼睛裏直接就充滿了眼淚,撲簌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顧玠輕拍着他的後背,極溫柔的。

「下次可以直接告訴我,不用這麼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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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那個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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