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的契約者

第21章 他的契約者

「叩叩叩。」

爾書納悶抬頭,以為自己聽錯了,腦袋又躺回長桌上,鬆軟的大尾巴像個雞毛撣子一樣在桌面上無聊地掃來掃去。

說起來,離斷齋的生意其實挺慘淡的,畢竟客人上門都是看緣分,大千世界是浩瀚無比,但是離斷齋篩選客人的標準說起來也挺苛刻。

「叩叩叩。」

爾書的大尾巴頓時拉直豎起,猛然看向大門的方向。

這不是它聽錯了,就是有人在敲門吧!

想起唯一一個敲響離斷齋大門的人,爾書頓時一個翻身起來,四爪麻溜地竄到了大門口。

「花公子!」爾書原地一個跳躍,直直跳進了花滿樓的懷裡,「哇,糖葫蘆!這是給我的嗎?」

花滿樓穩穩接住欣喜的小獸,笑著將手裡拿著的冰糖葫蘆遞給爾書:「多加了芝麻,吃完記得漱漱口知道嗎?」

「嗯嗯!」爾書兩隻爪爪緊緊攥著糖葫蘆的竹籤,一張嘴就含了一顆飽滿的山楂包在嘴巴里,腮幫鼓鼓囊囊的,「花公子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聽傅兄說的,他本來回來也是想買給你的,只不過大概是……」花滿樓笑得溫文爾雅,「嗯,因為我的緣故,所以回來的急了些。」

爾書嚼糖葫蘆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黑溜溜的眼睛眨巴著,試探性地提問:「老傅回來之後就去後院湖裡睡覺了,我還以為是他出門一趟累了……?」

「嗯……我也不知道。」花滿樓意味深長地挑了下眉,悠悠道,「可能是害羞了吧。」

爾書抱緊了自己的糖葫蘆,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問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忽然覺得,原本心目中光風霽月溫文爾雅的花公子,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的惡趣味和小腹黑啊……

正猶豫著,爾書的視線一瞟,注意到了花滿樓抬手撩開紗簾時露出的手腕。

貼在左手脈搏間的瑩白色玉石讓爾書的瞳孔震顫了一瞬,手裡的糖葫蘆險些一個沒拿穩栽去地上。

「花公子,你手腕上的種子……」爾書欲言又止,想提醒花滿樓又怕插手花滿樓和傅回鶴之間會引起什麼不好的反應。

花滿樓卻是顯然知道爾書指的是什麼。

在那日自美夢中醒來后,傅回鶴便不知所蹤。

這些日子對傅回鶴的性子摸了差不多的花滿樓非但沒有過多擔心,反而心情十分晴朗地在在院子里翻找一些自己曾經親手做的東西。

甚至還從自家兄長那邊要來了不少沒喝完的百花釀。

而這期間有不少人問起花滿樓手腕上看起來十分奇特惹眼的玉墜子,尤其是知道花滿樓之前戴的是種子的陸小鳳,看花滿樓手上那玉墜子的眼神都不對,顯然是腦子裡亂七八糟猜測了不少。

花滿樓也因此知道了這枚種子堪稱脫胎換骨的變化,也正是從那日開始,這枚貼在自己手腕處的種子,時不時就會發出忽冷忽熱的溫度。

怎麼說呢……就,像極了鬧脾氣的傅回鶴。

陸小鳳那日的猜測再度浮現在腦海中。

——「花兄,你悄悄告訴我,那些精怪話本子里都寫著呢,鬼怪要留在活人身邊需要個什麼承載之物,比如生前用過的玉佩啊手串什麼的……你手上戴著的這個玉墜,該不會就是那位前輩的棲身之所吧?」

「爾書,傅兄對離斷齋交易出去的種子是不是都有所感應?」花滿樓的聲音又低又暖,是不論誰聽了都會不由放下心房去信任的溫和。

爾書本來就喜歡花滿樓,再加上花滿樓問的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兒,便老實回答:「當然不是了。只有種子發芽、開花、死亡,或者契約者壽命將近需要收回種子的時候,老傅才會感應到,不然這些年陸陸續續交易出去那麼多種子,要是天天

在老傅耳朵旁邊吵,老傅不得掀了離斷齋?」

花滿樓笑了下:「也是。」

所以,為什麼傅回鶴那天會就偏偏那麼巧,會在他情緒起伏之際出現在身邊?

是巧合嗎?

如果是,那為什麼,就在傅回鶴出現的時候,之前一直沒有動靜的種子會無端端發熱,而他在夢中對種子許願想要見傅回鶴一面的時候,傅回鶴就真的出現在了他的夢裡?

爾書見花滿樓徑直朝著後院的方向走,連忙拿著糖葫蘆從花滿樓懷裡跳出來:「我可不要去老傅那觸霉頭,他最近脾氣好差的!」

說著,爾書又有些猶豫地看了眼花滿樓:「不過花公子要去找老傅的話,我可以送你到後院。」

「沒事,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花滿樓失笑,準確無誤地拍了拍爾書的毛腦袋,「這裡的路他帶我走過一次,我都記得。」

爾書睜大眼睛震驚地看著花滿樓。

好、好厲害——離斷齋這麼大,花公子只是來過一次便記下了嗎?

後知後覺的,爾書忽然意識到,方才一路走來他窩在花滿樓懷裡,可完全沒有起到引路的作用,但花滿樓就像是雙目能視一般,直走拐彎,步履不疾不徐,沒有半分凝滯遲疑。

藏在院子後面偷看到花滿樓走到湖邊坐下,笑著說了什麼,爾書眼尖地注意到湖面盪開的一圈漣漪,頓時明白傅回鶴這會兒人是醒著的,當即腦袋一縮,抱著糖葫蘆跑走了。

……

傅回鶴沉在湖底,隔著波光粼粼的湖水看向坐在湖邊垂眸淺笑的花滿樓。

這湖水並不是尋常凡物,而是離斷齋中靈氣最濃郁的地方,靈霧凝結成露水最終匯聚成出了一片湖泊,也正是因為這片湖泊,發芽開花了的種子才會生長在後院。

也正因為如此,這兒才會成為傅回鶴的沉眠之地。

傅回鶴的睡眠質量雖說一直差到極點,但因為體內靈氣紊亂的緣故,他入睡之後對靈氣的消耗減少,要比他醒著時舒服許多,是以傅回鶴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躺在湖裡一個多月都沒能成功入睡。

就這麼睜著眼睛在湖底失眠,沒等來睡意,反而等來了從金陵返回臨安府的花滿樓。

「傅兄離開得匆忙,我還未曾說那日出劍的事……」

「現下江湖上都在傳我身邊有一個絕世劍客,不過好在那日傅兄現身赴宴,不然依照江湖中劍客的作風,怕是要來尋我比劍了……」

「對了傅兄,這次回來我還從家裡又帶來了一些百花釀,還有之前曬的一些其他的花茶,都別具一番滋味……」

「傅兄……」

「傅兄……」

傅回鶴只覺得滿腦袋都是花滿樓嘴裡的「傅兄」,本就沒來的睡意跑得越發不知道去到了哪裡。

「對了,還有一件事。」

花滿樓原本不急不緩的聲音一頓。

聽著聽著突然沒聲了,傅回鶴也不由得豎起耳朵,仗著花滿樓發現不了他在湖底的樣子,光明正大地偷看過去。

「傅兄的眼瞳原來是灰藍色的。」花滿樓的笑容里多了一絲揶揄的意味,「好看。」

如若不是親眼所見,單單靠手指的描繪,又如何能想象出那般尋常人不得見的美景?

傅回鶴的喉結動了動,不知是不是錯覺,耳朵尖隱隱發癢。

——一定是錯覺!

他都死了一千多年了,怎麼可能還會有身體上的感覺。

傅回鶴心下腹誹自己,而後打定主意不理人,等著花滿樓說完離開。

結果沒成想花滿樓就這麼優哉游哉坐在湖邊,大約是覺得陽光晴好,曬在身上舒服極了,甚至挪了挪身子背朝陽光舒展了下筋骨,半點沒有要走的意思。

瞪著湖面暗自憋悶的傅回鶴:「……」

花滿樓沒來之前,傅回鶴就算躺在湖底幾十年不動一下也沒覺得難受,但花滿樓坐在湖邊之後,傅回鶴只覺得渾身上下不得勁,就想挪上一挪,動上一動。

「嗯?」

花滿樓忽然感覺手背傳來一股柔軟的觸感,手指微動摸了摸,發現是一株含苞待放的小雛菊,正用葉子攏著他的手指,花苞小心翼翼地湊過來。

花滿樓笑起來,輕聲道:「怎麼了?是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喜歡!】

花滿樓的耳邊響起一道有些害羞的聲音,聽上去年紀不大十分稚嫩,頗有些羞赧。

「謝謝,我也很喜歡你呀。」花滿樓對花草一向是青睞愛護有加,更別提是離斷齋里的這些有靈智的小傢伙。

周圍其他的花草見雛菊得逞,紛紛朝著花滿樓所在的位置努力挪過來,眨眼的功夫,花滿樓的身邊就圍了一圈的花花草草,場面堪比鶯鶯燕燕爭寵現場。

躺在湖底下看得真真的傅回鶴:「……」

這明明是他的契約者!他的!!

花滿樓倒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某人在湖底下咬碎一口銀牙,手指溫柔地挨個摸過去,時不時會耐心搭話兩句,問問花草們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突然,花滿樓只覺得左腕間的種子一熱,一圈他看不見感知不到的靈氣氣勢洶洶地擴散開來。

耳邊嘰嘰喳喳的熱鬧聲音戛然而止,原本湊在花滿樓身邊的花草提著自己的葉片根系拔腿就跑,齊齊躲在院中的大榕樹身後,瑟瑟發抖著聚成一堆。

其他沒有湊過去的花草毫不意外地嘖了一聲,繼續在太陽下面舒展葉片,順帶看熱鬧。

「嘩啦」一聲水響,傅回鶴自湖底坐起來,劍眉蹙起,面色難看道:「摸來摸去,成何體統?!」

只是摸了摸花草的花滿樓:「……?」

傅回鶴憋了半晌,又從齒縫間擠出兩個字:「輕浮!」

自記事起到現在,從沒有被如此形容過的花滿樓:「。」

他想了想,慢聲道:「我只是羨慕這些小傢伙生長得生機活潑,若是我的種子也能發芽開花,我一定每天只摸它,絕對不會看旁的花一眼的。」

傅回鶴嘴裡的話跑得比腦子快:「花公子養了一樓的花,說這話騙鬼呢?」

剛說完傅回鶴就覺得不對勁,連忙接了句:「你摸什麼那都是你的事,但是離斷齋里的花草都是有靈智的,不要亂摸,回頭他們賴上你要你負責,我可是不管的。」

花滿樓嘆了口氣,無辜道:「可是方才湊過來撒嬌的花草,都是小孩子的聲音,又怎麼會有負責之說呢?」

傅回鶴這才發現,方才那一圈的鶯鶯燕燕都是近幾十年發芽開花,被當做小孩子寵大的種子,性情成熟些的此時都在旁邊一副歲月靜好,旁觀熱鬧的姿態。

傅回鶴面上的表情一僵:「。」

不遠處,藏在走廊欄杆後面一邊吃糖葫蘆一邊看戲的爾書憐憫地搖了搖頭,將最後一顆山楂咬進嘴裡。

多丟人呢……要它說,老傅這會兒還是躺回去繼續裝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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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你還想看我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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