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需要一個羅賓

我和幾個星星幫成員在墓園欄杆外張望躊躇。

換做以前，我們可以利用憑藉孩子的身體勉強鑽過空隙，但現在我們長大了，已然是青少年的模樣，如果我們想進去，要麼獲得主人的允許，要麼撬了門鎖。

我看了看柵欄上的告示『私人墓地，非請勿入』。

死者為大，我還是不要用第二種辦法為好。

我決定還是先回去，試著向布魯斯·韋恩送拜訪貼，雖然這個行為最大的可能是被當成惡作劇置之不理。

「或許傑森少爺並不想讓您就這麼離開，我想布魯斯老爺也同樣歡迎客人的來訪，對嗎，布魯斯老爺？」

一位看起來就非常英國紳士管家的老人從豪車駕駛位上走下來，拉開後座門為裡面的男人撐開黑傘。

車裡面的男人沉默了好久才緩緩道：「是的，阿福。」

我看著男人從車裡走出來，和報紙里的布魯西寶貝不同，我親眼所見的布魯斯面容憔悴，看起來好久都沒怎麼睡過覺。

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痛失親子的父親。

不，他就是。

在幕園主人的帶領下，我們很快找到了傑森的幕，送上了我們給傑森的禮物——《傲慢與偏見》的下冊。

當初傑森照顧的隊員已經長大了，不用再滿哥譚地翻垃圾，他們可以通過自己的勞動來賺取星星幫發的『工資』，然後買一本嶄新漂亮的書送給他們想感謝的人。

我看著傑森墓碑上的照片，低聲同他告別，然後走向遠遠看著我們的布魯斯·韋恩，問他。

「您不打算送我去監獄了嗎？」

……

我早該想到的。

比如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在哥譚同樣高的存在感，比如二代羅賓對星星幫成員不同尋常的關注，比如提姆在星星幫對他從未見過的傑森的各種打聽……

如果在上輩子，一個富豪會在大晚上行俠仗義的幾率為百分之零，但若是在二次元，幾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很神奇，雖然布魯斯·韋恩就是蝙蝠俠，但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卻像是兩個人，如果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蝙蝠俠，他會一言不發地直接離開，但布魯斯·韋恩卻會問我進監獄之後的打算。

我如實地告訴了他我入獄之後的打算。

在哥譚，被診斷為精神病的罪犯會被送入阿卡姆，窮凶極惡的罪犯會被送入黑石監獄，剩下的則會送入在哥譚開設的私人監獄。

我研究過了，我不過在哥譚發動了區區一場幫派鬥爭，連進黑石監獄都不夠資格。

我會被送去私人監獄。

「裡面有些人或許需要星星幫的幫助。」

在美利堅，私人監獄是要收費的，向犯人收費，如果犯人出獄后沒法及時還清賬單，那麼就很有可能會再次被捕入獄。

聽起來很荒謬，但這就是事實。

如果一些流浪漢跑到富人區，很有可能會被舉報抓捕入獄，然後就陷入這樣的無盡循環。

之前說過，在美利堅，警察更像是為富人服務的機構，流浪漢會給富人社區帶來危害風險，再不濟，也會像垃圾一樣影響市容，自然應該被清除，而私人監獄就承擔了垃圾桶的作用。

至於私人監獄如何盈利，財政補貼是一部分，還有就像是《肖申克的救贖》演的那樣，犯人是最廉價的勞動力。

如果監獄是公共服務，那麼它承擔的作用就是教化人民，減少罪犯，減少一個國家的運行成本；如果監獄歸屬私人，那麼它唯一的目標就是賺取盈利，如果犯人減少能讓它賺錢，那它會不擇手段減少犯人，如果犯人增多能讓它賺錢，那麼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星星幫曾經有一段靠灰色收入存在的日子，總會有人被捕入獄，次數一多，人數一多，我們便開始逐漸掌握監獄里的情況，監獄裡面有的已經無可救藥，有的還在苦苦掙扎。

星星幫在監獄里成立了一個小隊，除了成員之間互幫互助外，也慢慢幫助發展了一部分人。

之前因為星星幫勢力範圍小，容納不了太多人，也提供不了太多崗位，但現在我們擴張了，如果他們願意聽從星星幫的管理和教育，那麼星星幫便可以為他們提供一段時間的衣食住行和一次工作機會。

如果我入獄，我會趁機在監獄里開展實地調研，了解並核實裡面的工作，以方便星星幫未來的發展。

布魯斯·韋恩看我的目光有些複雜。

我理解他，有時候我都為星星幫的生命力而感到驚詫，或許這是星星幫的本質決定的，外力越是把它打入底層，它便越是能獲得滋養，甚至不需要外力，它自己就在往下紮根。

布魯斯·韋恩還問了我有關星星幫其他方面的內容，這真的很難得，我一直都想和蝙蝠俠來一次長談，增進他對星星幫的了解，但顯然蝙蝠俠並不願意那麼做，但布魯斯·韋恩願意。

我知道他一直很重視孩子們的教育，我告訴他，一些身份不明，以及檔案有污點的孩子我們無能為力，但有一部分『身世清白』的孩子確實是在正經上學的，如果他們成績優秀，星星幫會給他們提供無息貸款並免除一部分，如果他們是星星幫的成員，那麼星星幫會全額資助。

順便一提，美利堅的大學費用是真的貴，尤其醫生、律師，星星幫神吃儉用都供不起多少大學生（所幸我們也沒多少大學生），也難怪連奧觀海都得當上總統好幾年後才能徹底還清學貸。

然後奧觀海開始著力改革學貸……嗯，他將學貸進一步私有化了，令人窒息……

布魯斯·韋恩告訴我們，可以關注一下韋恩助學金，我表示了感謝，說回去後會進一步考慮。

我不是不心動，只是名額有限，就算我們卷得過華裔，也難敵各種奇奇怪怪的性別。

我們討論了很多，但唯獨避開了傑森的話題。

我清楚，這不是他的錯，編劇有一萬種方法讓一個角色下線，傑森應該是遇上劇情殺了，但痛苦和自責將永遠折磨著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

在二次元，並不是事物的發展決定了結局，而是早已定下的結局引導著劇情的發展，只要願意，創作者可以編造出無數的意外和誤會，也可以各種機械降神，甚至不惜崩壞人設。

角色們在創作者的筆尖下跳舞，背景和路人們隨著角色而旋轉服務。

那是超級英雄的世界，是主角們的舞台，普通人最好遠離。

我告別了布魯斯·韋恩，回到星星幫繼續我們在東區的事業。

現在東區已經陷入了一片混亂，沒有了黑面具，黑面具幫只好龜縮蟄伏起來，於是原本臣服於黑面具幫的大大小小幫派都開始打起了自己的主意，包括其他街區的幫派也打算分一杯羹。

星星幫也自然參與其中，我們以星星巷為中心，向外輻射。

在初期我們擴張得非常順利，有些店鋪老闆其實早早就在等著我們的擴張了，但當我們遇上企鵝人和羅馬人的勢力時，便損失慘重。

然後，蝙蝠俠再度從天而降，他以極其暴力的手段扼制企鵝人和羅馬人勢力，我好幾次都以為蝙蝠俠已經失手殺人了，不過最後躺在地上的人還是有微弱的呼吸。

蝙蝠俠的這幅做派甚至嚇到了星星幫的成員，在蝙蝠俠看向我們時，有人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我其實並不贊成蝙蝠俠參與到星星幫的幫派鬥爭中，我認為他只需要對付企鵝人和羅馬人就夠了，剩下的是屬於普通人的事，如果他想參與進來，就應該以布魯斯·韋恩的身份。

但是，如果我在子彈與傷亡面前堅持這種原則，那我腦子一定有病。

當然，我不是說我鄙夷那些始終堅守原則的人，正相反，我相當敬佩這類人。

我向蝙蝠俠道謝，並禮貌地關心他的近況。

蝙蝠俠的狀態真的很不對勁。

蝙蝠俠並沒有回應我的話，直到我們離開，他依然喘著粗氣地站在原地，任憑雨水沖刷他的背影。

提姆拍下了這張照片。

我不認同地看著他：「那天晚上你不應該出來。」

提姆冷靜地回復我：「我不能不看著星星幫，哥譚的未來需要你們。」

隨後，提姆垂眸看向相片：「同樣，現在哥譚需要蝙蝠俠，蝙蝠俠不能出事。」

我佩服提姆，很多時候，我都是從局外人的視角才能看清一些事情，比如蝙蝠俠的真實身份，但提姆卻總是能以局內人的身份用各種蛛絲馬跡來推導出一件既定的事實。

就像現在這樣。

提姆篤定道：「蝙蝠俠需要一個羅賓。」

他像寫公理一樣將這句話寫在照片上。

我問他：「你要成為蝙蝠俠的羅賓？」

提姆愣住了：「不，我是想去找一代羅賓……他……」

提姆一頓，他沉思片刻，當他抬起頭時已然有了定論：「我會去找一代羅賓試試，但如果他拒絕，我會成為蝙蝠俠的羅賓。」

我之前說過，提姆只能用『完美』來形容，他既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但永遠會從最實際的情況和利益出發去處理問題，他心懷赤誠，頭腦卻時刻理智思考，在各種情況下，他都會處在最合適的地方做最合適的事，並且為此堅定不移。

我和提姆在很多地方都擁有極高的默契，比如彼此都對蝙蝠俠的身份心照不宣，這次也不例外。

是的，相比於星星幫而言，現在的哥譚需要蝙蝠俠，哪怕是為了壓制那群反派。

而且提姆本來就只是星星幫的過客，他終歸要回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我同提姆握手，一般情況下，這種時候我應該祝他成功，但我並沒有，而是告訴他。

「你將經歷無數驚心動魄的故事，你會擁有一個精彩絕倫的人生。」

…………

我不知道提姆用了什麼辦法，總而言之，新的羅賓確實出現在了蝙蝠俠的身邊。

提姆依然會在空餘時間來看望星星幫，不過他的重心不可避免地往義警方面轉移。

當然，就算提姆想繼續參與星星幫的工作重心，我也不會允許。

如果一句話概括我與提姆的關係，那大概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或許是我的錯覺，當羅賓歸位后，哥譚也變得雨過天晴起來。

關於東區的勢力鬥爭逐漸落下帷幕，在經過拳頭與槍炮的較量后，大家對彼此的實力有了大致的預估，願意彼此間坐下來商談勢力劃分

星星幫也被邀請了。

說實話，我蠻驚訝的，我以為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將星星幫隔絕在外，甚至會在會議上組成聯盟一起來消滅星星幫。

至於他們為什麼要和星星幫拼個你死我活，理由很簡單，因為星星幫在刨他們的根。

雖然星星幫之前只掌管了犯罪巷，但黛西編了一首童謠，這首童謠迅速在孩子中流傳開來，於是整個東區，甚至整個哥譚的流浪兒都知道要往我們這裡跑。

而這些孩子一般情況下，在長大到一定年齡後會被吸納到幫派，這些人無處可歸，無路可退，本應當是幫派中最忠心的成員。

除此之外，犯罪巷走投無路的人正在變少，甚至從監獄里出來后的『人才們』（至少對於□□們的標準來說是的）也在逐漸變少。

他們現在只能收到一些星星幫不要的人，這些癮君子、酗酒者不說無可救藥，甚至連能活多久都是個問題。

但凡有點遠見的人都能看明白，他們要麼離開東區，要麼就徹底毀了星星幫，不存在和星星幫和平共處，否則遲早會無聲無息地被星星幫消磨殆盡。

還是說是鴻門宴？那問題不大。

我把自己渾身上下都綁滿了炸藥，然後便放心大膽地前去赴宴。

我想多了。

並不是鴻門宴，真的只是單純的一次商議，唯一詭異的點是別說超級反派了，連那些幫派大佬們都不在場，只有一群小蝦米，簡直像把整個東區拱手相讓了一般。

而在我渾身都是炸彈的情況下，其他人都像被驚嚇的小姑娘一般，只會一個勁地點頭不敢多說什麼，搞得我就像是一個外交流氓一樣。

可以說，現在幾乎整個東區現在都歸屬星星幫。

真的很不對勁。

很快，我就知道為什麼了。

哥譚市政府認為，與其把精神病和罪犯們關在阿卡姆瘋人院和黑門監獄屢次越獄，倒不如直接建一座阿卡姆之城供他們玩樂發瘋。

而為了降低建設成本，建設地點自然是在哥譚窮人最多的地方——東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