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納西妲的話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怎麼說?」五條悟興緻勃勃道。
「這就像七……一些時候的歷史一般,有時，人們認為自己在往前走，但放在後人的視角來看,事實上,在相當長的時間裡，那個時代或許被困在了某種認知里,只是在做原地踏步——甚至倒退。」
納西妲本想直接用提瓦特七國的某些歷史打比方,但又想到在場大多數人都並不了解相關歷史,因此只好含糊其辭地掩蓋了過去。
「七什麼?」五條悟敏銳道。
「什麼踏步?」灰原雄沒太聽明白這個比喻。
「意思是……」納西妲沒管五條悟的問題，微微側頭，看向眼前依然望不到盡頭的路:「我們也許是在做無用功。」
納西妲撫了撫牆:「我曾經聽過一個有趣的冒險故事。」
「等等，你不會又要給我講童話故事吧？」五條悟猛然想起了某些過往。
「又?」流浪者看了看他。
五條悟似乎找到了吐槽的機會一般，剛想湊到流浪者身邊說些什麼，就被夏油傑拖回了原地。
「聽她說完。」夏油傑頭疼道。
見所有人又安靜下來，納西妲略微組織了下語言,開口道:「曾經有一個學者，在四處求學時，不小心在郊外闖入了一個秘境。他本以為自己會遇到怪物,從而受傷甚至葬身在那裡。但出乎意料的是，他通過經驗和常識，沒有發現這裡有任何大型生物生存過的痕迹，而路也出乎意料的平坦安全——甚至沒有分岔路口。
「學者很高興，認為自己只需要順著路，就能重新找到秘境出口,從而離開那裡,獲得安全。」
五條悟非常有經驗地插嘴道:「但是!」
納西妲看了他一眼,包容地笑了笑:「但是,學者走啊走，卻怎麼也看不見路的盡頭，他原本輕鬆的心情也逐漸壓抑起來。
「好在學者的知識庫存足夠，他最終發現，這條路並不是沒有盡頭。他其實一開始，就已經到達了終點，只是由於地脈異常而產生的些許現實影響，使原本無比狹小的空間被反覆嫁接，無限拉長，形成了一個閉環。他自認為行過的路，事實上都是在原地踏步。」
「這和我們現在的現狀幾乎一模一樣啊。」五條悟沉吟道。
「既然有故事流傳出來，說明那個學者最終脫困了吧。他是怎麼做的？」夏油傑更關心問題的答案。
納西妲沒有立刻回話。
【你可以做到，對嗎？】她在腦海里詢問著。
【對於空間之術，我略懂一二。應付此前的情況，應當是沒有問題。】鍾離的語氣相當平靜，卻蘊含著相當可靠的感覺。
納西妲抵在牆壁上的手更加貼合牆面，無聲道:【那就拜託你了。】
自納西妲的掌心，突然延展開了金黃的光點。
五條悟幾乎是瞬間被這一異象吸引了注意，而納西妲的聲音終於遲遲響起:
「而要破除現狀，對普通人來說，其實並不簡單，因為，如果沒有考慮的隨意攻擊石壁，就像在雪山上隨意大喊而引起雪崩一樣，也許會導致這片空間坍塌，從而被無數塵土掩埋。唯有找到某個支撐點，或者……」
納西妲手下凝聚起的明黃色似乎終於突破了某種臨界點，猛然爆裂開來，無數岩晶片蔓延開來，隨之而來的還有著一種沉重而古老的氣息，同樣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籠罩在了這條通道里。
被明黃色晶體逐漸覆蓋了的牆壁發出了「轟轟」的聲響，納西妲回頭看了看眾人，公布了最後的答案:「最簡單的方法則是，從根源上摧毀這片土地，使其不復存在。」
她手下微微一推，明明並不算大的力度，整片牆
壁卻彷彿被脆化了一般，直接碎裂開來，本就不大的土塊在掉落半途便隨著點點金光一起，漸漸湮滅成了飛散的塵埃，沒能傷人半分。
這個舉動就彷彿打破了某種桎梏一般，眾人幾乎是一個晃神，便發現自己竟然仍然置身於最開始下來的位置，才剛剛走出幾步路。
灰原雄目瞪口呆:「這是什麼原理?」
「我們被困在了一片虛假的空間里。」納西妲解釋道:「這條路其實並不長，但其起點與終點卻被截斷，中間的路途卻被無限嫁接成了一條長長的、沒有止境的道路。」
見少年的表情里依然透著茫然，納西妲想了想，繼續道:
「這就彷彿你被關進了氣球里，無論怎麼走也無法走出去，而在氣球的壁體遮擋下，你也看不清外面真實的世界，說不定還會以為這只是一條一模一樣然後有些過於漫長的道路，只要繼續走，總能找到出口。聽起來很可怕，但氣球本身卻是脆弱的，只要你將這顆氣球里的氣體排出，它就會逐漸空癟，最後將你重新放出來。但如果用力不當直接戳破的話，也許你也會在氣球彈飛瞬間，被強烈的氣體所傷到。」
「哦，原來是這樣啊。」灰原雄終於明白了其中原理:「所以你是將氣球的整個外皮直接粉碎，這樣就不會造成我們被突然泄氣的氣球一起帶著彈飛的後果。」
「沒錯。」納西妲點了點頭，欣慰道。
「你剛剛所使用的力量……」五條悟的關注點則在別的地方，但話還沒說完就被夏油傑徑直打斷了。
「雖然我也有很多想說的，不過現在應該不是閑聊的時候。那裡有扇門，會是新的陷阱嗎？」夏油傑抬了抬下巴，示意眾人看向前方。
在走出「氣球」以後，原本的道路便裸露出來，並不長，前方不遠處的石門甚至可以通過頭頂的日光隱隱看見。
五條悟「嘖」了聲:「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上前兩步，卻沒魯莽地直接親自開門，而是指尖凝聚起新的咒力，一舉將門轟了開來。
一陣塵土飛揚后，門后的景象也終於顯露在了眾人面前。
那是一片還算整潔的大廳，甚至規整地擺放著許多木椅，而木椅上此刻坐滿了人，正是禪院真希口中「失蹤」的孩童。
而孩童的正前方，背對著眾人的方向，則站著一個帶著兜帽的黑衣男人，他的身邊則立著一個木質柜子一樣的事物。
聽見那樣巨大的聲響，男人回過頭來，還沒能反應過來，視角就一陣顛倒。
五條悟非常不爽地上前直接將人按倒在了地上:「終於找到了，禪院家的事還有剛剛我們經歷的，都是你在搞鬼吧？」
男人被兜帽遮掩的臉也終於暴露，竟然出乎意料地還算年輕。
「禪院家……啊，那群爛人。」男人聞言咧出了奇怪的笑意:「他們怎麼樣了？應該死傷慘重吧？」
「你自己不也是禪院家的人嗎？」五條悟蹙眉無語道。
「我才不是跟他們一路的人。」男人惡狠狠地呸了聲:「那群渣滓，早點下地獄就好。」
「看起來你對他們似乎深惡痛絕。」流浪者沒有進入這個大廳，而是倚在了已經破爛不堪的石門邊，抱臂道。
男人「哈」了聲，臉被粗礪的地板摩擦著，卻仍然從嘴裡擠出了話語:「我的妹妹，她不就是沒有咒力，身體也十分孱弱，註定無法成為咒術師嗎？他們憑什麼?……憑什麼讓她去做……」
男人嘴唇抖了抖，沒能繼續說出話來，微微沉默。隨即轉而道:「我那麼努力的工作，沒日沒夜地訓練，想要變強一點，與他們那些高層平等交流。然而我最終卻連他們的臉都見不到……也是，我不過是旁支中的旁支，命本來就不算什麼……」
他緩了口氣，
喉口泄出一些支離破碎的笑意。
「現在好了，她自殺了……但這都是禪院家害的，他們甚至懶得給她舉辦像樣的葬禮。呵，所以我要為她報仇……禪院家的人都去死就好了。」
一邊說著，男人似乎想到什麼，眼珠神經質地在眼眶裡轉動著，似乎想看向自己身後的孩子們，這當然不可能做到。
他語氣帶了了些許憐憫:「不過孩子們不同，他們還沒有被徹底污染，還有救，哪怕個別孩子已經變得有些……但終歸來說，都是那些混蛋害的。他們不應該被卷進這些恩怨里。」
男人隨即一臉決然道:「你們這群禪院家的走狗，落到你們手上算我倒霉。殺了我吧，沒什麼好說的。」
「……」五條悟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
怎麼三言兩語下去，他們好像反而成了惡人?
「殺戮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納西妲嘆了口氣，隨即嚴肅道:「即便如此，禪院家的人也不可能每一個都是純粹的惡，你的這些行為沒有對那些真正應該得到懲治的人起到傷害，反而卻有不少無辜之人說不定因此喪命。」
「偽善……」男人剛露出冷笑，臉就狠狠被壓著磕了一下地板。
「嘴巴放乾淨點，接下來，我問你答。」
在場看起來唯一完全沒有被影響心情的，正是流浪者，他依然維持著倚立在門邊的動作，只是手微微抬了抬。
「第一個問題。這些事情你不可能一個人做到，誰幫了你?」少年表情冷淡道。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麼，表情變得十分恍惚:
「——當然是這個世界最偉大的神明大人對我伸出了援手。」
彷彿應召著他的話一般，原本一直安安靜靜的孩子們突然陸陸續續喃喃道:「我們的神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