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在眾人敵視的目光下，菲茨傑拉德依舊面色如常。

「很多事情做了就做了，我不會逃避責任。只要安娜能夠回來，就算是為此去坐牢，我也甘之如飴。」

倒是約翰·斯坦貝克居然幸運的不在這裡，不然難逃被他們這些人圍毆的命運了。菲茨傑拉德自忖。

「那麼多人死在了這場廝殺里，就這麼寥寥的幾句話就可以了結這一切了嗎？」安室透簡直想拎起他的領子大聲質問，卻只能被迫用眼睛射出冰冷的寒光。

「恕我直言，異能力者恐怕並不歸屬於安室先生你的管轄範圍之內。」菲茨傑拉德微微勾起嘴角，「而且我要怎麼處理，還要經過兩國之間的互相磋商。」

安室透聞言頗為憋氣。

因為他清楚的明白，法律能夠給他的懲罰大概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異能力者有異能力者自身的戰場，遠遠不是普通人的法律能夠限制的。

看他這個樣子，除了自己的親身女兒外幾乎不在乎世間的一切，更別提異國的普通人了。真是可恨。

「勞煩安室先生掛心。」種田山頭火笑著點頭，「本司會多加留意的，一定會爭取一個較為公平的判決。」

這話算是已經給了一個比較明確的回復了。

安室透勉強提動了一下嘴角，偃旗息鼓。

見觀影區一時風雲變幻，不少人立馬安靜如雞。

禪院真希嗤笑一聲，「本來以為禪院家的那群老傢伙已經夠噁心了，沒想到外面的爭鬥還要焦灼數倍。」

可見凈土這種東西，只存在於想象之中。

恨不得把對方打出狗腦子才是世界的真相，牽連一眾平民就好像兩頭大象爭鬥之中不小心踩踏的螞蟻一樣，根本入不了高貴如咒術師或異能力者的眼。

見她如此憤悶，五條悟伸手去揉了揉她的腦袋。

禪院真希一把揮掉他的手，「你不是已經醉了嗎？」

為什麼還能有精力來偷聽？

「就那麼一兩口果酒，想要揮發掉還不是本大爺分分秒秒鐘的事。」五條悟一點不惱，笑嘻嘻的道。

聽到這熟悉的自稱，虎杖悠仁突然一臉驚愕。「話說，我們是不是很久沒有聽到兩面宿儺說話了？」

坐在他旁邊的幾人，聞言下巴瞬間驚到了地上。

伏黑惠有些無語，「別跟我說你現在才反應過來。」

「哈？」虎杖悠仁一臉憨笑。「難道你早就知道了？」

「喂！我說啊！」熊貓不忍直視，「你也太天然了吧！」

「哈哈哈哈哈！」五條悟爽朗大笑，「其實早在進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你身上兩面宿儺的氣息不見了。還等你什麼時候能反應過來呢？沒想到居然這麼慢！」

在眾人紛紛的吐槽下，虎杖悠仁默默縮到了角落裡，然後被哈哈大笑著經過的太宰治踩了一下。

「貓咪老師！讓我摸一摸嘛！之前在酒吧的時候，我就說我的受歡迎程度怎麼可能比不上織田作？」

有些肥胖的三花貓被它追得上竄下跳，嘴邊的鬍鬚不停顫動。夏目漱石在心裡瘋狂嘆氣，要不是為了那幾個老傢伙，他現在怎麼會被追的這麼丟臉？

福澤諭吉捂嘴咳了一聲。「太宰，適可而止。」

大張著雙臂的太宰治不免癟了癟嘴，總算放棄了。

三花貓奮力跳到了牆壁上方，鬆了口氣。

看著面前這雞飛狗跳的場面，幾個高中生偵探不約而同心裡嘆氣。真是一群格外不成熟的大人啊！

【走出巷子口，外面的街道早已變了模樣。地上遍布著綠色的藤蔓，車禍現場遍布，瘋了魔一般的人們在互相鬥毆，牆上地上都是呈噴射狀的血液。

百里星海的心裡沉甸甸的，這不就是末日現場嗎？

她輕輕掙脫開唐宋元的手，「雖然聽起來很聖母，但我還是沒有辦法放著裡面那個人不管。」如果不救他，在中了四槍的情況下，他很快就會血竭而死。

即使對方想襲擊她，但那也並非是他的本意。

「你在胡說什麼呢？」唐宋元堅定反駁。「聖母是慷他人之慨，這叫善良。你從沒有嚴格要求過任何人。」

「謝謝你這麼體諒我。」百里星海的心情放鬆了些。

沒有再多說廢話，兩人決定分頭行動。

百里星海隨便找了家料理店，唐宋元拎著露西·莫德·蒙哥馬利開始清除周圍的藤蔓。這次兩人的異能聯合起來確實非常克制他。畢竟他能用火焰燒掉那些藤蔓，難道還能用來對付無辜受累的普通人嗎？

真是准准捏中他的死穴了！

見自身著火，一些藤蔓甚至敢於自行切斷。悉悉索索的聲音中，不知源頭在何處的藤蔓迅速退出他所在的周圍這一空間，唐宋元見狀心情更加沉重。

也顧不得那麼多，他以利落的身手加入混戰之中，乾脆果斷的折掉了他們的四肢。不過幾分鐘，地上就噼里啪啦的倒了一片肢體扭曲雙目通紅的人們。

「宋元——」

唐宋元輕輕幾個跳躍，回到她的身邊。

「走吧。」

在他的陪同下，百里星海往這些人的嘴裡塞進去了食物。見她抽出手，唐宋元才鬆開轄制臉頰的手。

陷入癲狂的人們也不在乎嘴裡的是什麼東西，奮力的咀嚼著，殘渣四處飛濺，彷彿在吃人.肉一樣，臉上露出了殘忍而興奮的笑容。看得百里星海不寒而慄。失去了理智的人類，果然比野獸還要可怕。

不過幾秒，他們被唐宋元折了的四肢迅速歸正，通紅的雙眼中理智漸漸蘇醒之後，紅色迅速褪去。徒留下一些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的迷茫和困惑之色。

「嘿，能聽見我說話嗎？」百里星海打了聲招呼。

「啊，可，可以！請問一下，你是……」

見他們似乎能進行溝通了，百里星海立刻長話短說，嘴皮子利索的把前因後果快速的解釋了一通。

聽到自己被控制了之後自相殘殺，這些人的臉上立刻露出了驚恐慌亂的神情，再看看周圍彷彿大戰過後的廢墟，和某些已經再也醒不過來的人們。

現場一時陷入了死亡般的沉寂。

「不，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我，」一人步步後退。

「冷靜下來！」

見現場隱隱有騷動之亂，百里星海立馬大吼一聲，試圖控制住局面，唐宋元也放出了火焰作為震懾。

「沒有人說你們殺了人！」百里星海深呼吸了一口氣，「這不過是一場意外，我相信官方理智處理的。所謂罪不責眾的道理，你們應該明白吧！現在的問題是你們身上的傷不過是短暫恢復，八小時之後一切會恢復原狀。我希望你們能夠及時就醫，好嗎？」

眾人聞言不禁面面相覷。

躲在人群里的人小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為什麼不幫我們徹底治好啊……」

唐宋元的目光瞬間一厲，那人立馬低下了頭。

百里星海突然感覺心頭一陣無名火起。

所以這還是我的錯咯？

她只得勉強按捺著脾氣，「這是由我的異能力決定的，並不是我想怎樣就怎樣。明白了嗎？」見眾人低著頭不吭聲，百里星海突然感覺一陣無趣。

她掉頭就走，唐宋元提著露西·莫德·蒙哥馬利立馬跟上，渾然不管後面感謝，挽留或質疑的聲音。

「雖然我很想讓你放鬆一下心情，不過我還是不得不很沒有眼色的提醒你，我們現在必須馬上趕回去。」

她回頭撇了唐宋元一眼，有些不自在的道，「我的心情倒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差……兩邊本就存在隔閡。」

所謂不知者無罪。雖然作為救了他們的人被質疑和警惕著確實有些傷人，但她還是普通人的時候，對於傳說中的異能力者不也是憧憬懼怕又羨慕的嗎？

所以在這麼多因素的共同作用下，百里星海的心情只能說是變成了一團亂麻——千頭萬緒了。

「算了。」她甩了甩頭，把多餘的思緒扔到一邊。「你來時候開的車停在哪裡？我們這就馬上趕回去吧。」

「就在前面。」

兩人坐上車，系好安全帶，百里星海望向窗外，綠色的藤蔓在地上蔓延向遠方，直到看不見的地方。

「能救一個兩個，終究撼動不了大局。」

唐宋元拉上手剎，插入鑰匙，啟動車子。

「我們救不了所有人，只能儘力而為。」

百里星海默默點了點頭，看了眼躺在後面的露西·莫德·蒙哥馬利，「這傢伙應該暫時還死不了，也不知道價值高不高，能不能用來威脅菲茨傑拉德？」

百里星海想了一秒，又自顧自的搖了搖頭。「我估計多半是不行。畢竟菲茨傑拉德對於得到書的執念實在是太重了，同時，他的理由也實在太過於沉重。」

這份沉重如山的父愛，怎能叫他輕易放棄？

唐宋元好奇的輕輕瞥過來一眼，「什麼理由？」

「因為她的女兒。你不知道吧？他已經結婚了，但是女兒因病去世，所以導致他的妻子也鬱鬱寡歡。」

在兩人交流信息之中，車子已經一路風馳電掣，駛入了城內。即使唐宋元在來的時候已經清理了一遍路面，依然再次出現了三三兩兩擋路的車禍現場。

嚎叫聲，求饒聲，追逐或逃跑的野獸們，瀰漫著恐怖的血色在鋼鐵水泥的城市晴空下，繪製出了一幅新型的彷彿世界末日之後的人類廢土圖繪。】

眾人心裡一時發寒。

沒想到異能者爆發的情況下，結局居然如此慘烈。

良久，中森青子憤憤地捶了一下扶手，「百里小姐可是把他們從夢魘中拯救出來的恩人，這些傢伙……」

不感恩就算了，居然還抱怨百里小姐出力不夠！真是恩將仇報！這難道就是爸爸常說的人性嗎？

黑羽快斗冷著臉點了點頭，「人性卑劣莫過於此。」

「快斗……」中森青子有些怔愣。

黑羽快斗呃了一聲，撇過了頭。「我只是，只是給百里小姐打抱不平罷了，這些傢伙真的很可惡！」

中森青子聞言贊同的大力點頭，「我就說嘛！」

夢野久作不以為意，他挑釁般的看向了五條悟。

「如何？我的能力還算有趣吧！」

五條悟揚了揚眉。「確實不錯。不過下次就不要再拿出來玩了。鬧得這麼大的話，橫濱的咒靈不知道會變得有多強悍。雖然還是強不過我，但是面對突然增加的工作，就算是我，也不會很開心的哦。」

夢野久作彎起一個大大的笑容，空洞的眼神在圓嘟嘟的小孩臉龐上顯出了一種詭異的恐怖。

「如果你願意跟我玩的話，我就不用異能力了。」

「啊——麻煩。」五條悟掏了掏耳朵，「誰要陪你這麼麻煩的小屁孩玩耍啊，你是屬於哪一家的啊？」

太宰治笑了笑，「本來是歸屬於港口黑手黨管理的，但是他爸媽不是馬上要活過來了嗎？這麼混賬的小屁孩，當然是要在他爸媽的管轄下好好長大。」

說到後面，他甚至拖長了聲音，十分意味深長。

夢野久作瞬間神色一變，老老實實地坐在位置上，雙手抱緊了自己的玩偶，低著頭不再說話了。

眾人噗嗤一笑，氣氛頓時輕鬆了些。

果然，熊孩子還是要被管束著比較好一點。

只是森鷗外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

怎麼進來一趟，他們港口黑手黨還損兵折將了？

森鷗外微微一笑，「夢野君不妨和父母一同加入……」

「我不要。」森鷗外話還沒說完，就被夢野久作打斷了。他低著頭沒有看他，但是話語里卻滿是堅定。「我也再也不要呆在沒有一個人說話的禁閉室里了。等離開這裡之後，我想和爸爸媽媽去所有我們約定要去的地方，再也不受任何一個人的束縛。」

森鷗外笑容收斂，「真是小孩子般的想法。先不說你的異能力有多麼危險，我相信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官方組織敢放你進入。單是你曾經做過的事情，沒有港口的庇護，你以為你還能夠活到今天嗎？」

這話倒是真的。

夢野久作死死瞪著他，眼中的星星旋轉閃爍。

「要是不放我離開，我就殺了你們！」

他忽的轉頭對太宰治撒起了嬌。「太宰哥哥，我原諒你了。即使你不跟我玩，我也不會再纏著你了。只要你不抓我，我保證我再也不亂用異能力了。」

「這話你跟我說可沒用。」太宰治笑眯眯的揉了揉他的頭髮，「我現在已經不是港口的人了，自然沒必要為他們做事，你該考慮的是如何逃脫蛞蝓的控制。」

又被話趕話扯到的中原中也眯起眼睛。

「痴心妄想。你和他，誰也逃不了這頓毒打。」

然而夢野久作並不死心，眼睛里的星星又開始旋轉起來。顯然在思考出去，之後應該如何逃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