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4. 三面牆
《我靠美貌稱霸橫濱》
文/系田
空氣中浮動著血腥和腐朽的味道。
中原中也打量著面前破敗的建築，不可置信地低頭問懷中的少女，「你確定是這兒嗎？」
赤羽優聞言停下了小幅度的喘氣，他攥緊少年的衛衣，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借到力氣說話。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中原中也擰緊了眉，問題可太大了。
看看這搖搖欲墜，只要一陣風就能歇菜的門，還有這門上密密麻麻結滿的蜘蛛網。
赤羽優嘴裡「頂尖的診所「甚至連塊像樣的標識牌都找不到。
中原中也一聲不吭，轉身就走。
「欸，你幹嘛呀？」赤羽優趕忙攔住了他。
「我們去更好的醫院，不在這裡治了。」少年斬釘截鐵地說，表情像把他從警局帶走時那麼堅定。
赤羽不由笑了，他緩緩鬆開中也的衛衣，「我也想去啊，可我沒錢。難道你有嗎，中也君？」
這句話讓中原中也臉色驟變，他們都知道問題的答案是什麼。
就連中也身上的內褲都是赤羽優幫忙買的。
貧窮是消磨人傲氣最好的辦法。
中原中也閉了閉眼又睜開，「你確定這裡可以嗎？」
「當然啦，這裡是世界上最好的診所嘛。」
又是這句話。
要不是他們都沒錢，中原中也差點以為自己遇到託了。
他對上少女期冀回應的眼眸，無奈地「嗯」了聲，提步朝前走去，等到了門口，才在濕滑的青苔下勉強找到門牌的蹤跡。
上面寫著三個大字—【森診所】。
所謂的「森診所」是位於地下的非法診所，中原中也抱著赤羽走了好長一段陰暗潮濕的走廊，終於在盡頭見到些許光亮。
他放下捂住赤羽優鼻子的手，又深吸了口也不怎麼新鮮的空氣，才在門口站定。
沒等中原中也擰門把，門就自動開了。
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男人出現在門口，中長的黑髮披在肩頭，消瘦的臉頰上眼窩深陷，配著下巴處數不清的青色鬍渣，怎麼看也不像個專業醫生，反倒像是個宿醉的大叔。
儘管如此，中原中也還是禮貌地開口道：「你好，我是來……」
「哎呀小羽毛，可算見到你了。剛才愛麗絲說你在門口猶豫著不肯進來，我都不相信。我的小羽毛怎麼可能這麼對我呢？」
陌生男人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末了像剛發現赤羽優的異常一樣，驚奇地叫了聲：「你的腿怎麼了，怎麼能彎成這樣？」
「……」
又一次，中原中也由衷懷疑起了赤羽優的選擇。
赤羽優面不改色地扯嘴角笑笑，「對，就像你看到的這樣，估計得麻煩你了森先生。」
森鷗外點點頭，一雙浸淫在手術室多年的手直接摸上了赤羽優纖細的腿，才幾秒，他就神情嚴肅地說：「我們必須儘快手術，把你腿里的碎骨頭取出來。」
*
到了手術室，森鷗外倒表現得不像在外面那麼緊迫。
他邊做準備邊和躺在病床上的赤羽優閑聊。
「你的腿怎麼受傷的？」
「把你抱過來的少年是誰？」
赤羽優事無巨細如實地說了，回想起中也厲害極了的異能，他還能忍住疼痛，會心一笑。
「那麼這個叫中也的少年是你的新目標？」
「對，但我很怕他會突然恢復記憶。森先生有什麼辦法嗎？」
他的異能【以吻封緘】，除非對方深切地愛戀上他，不能實施。
要是中原中也在他計劃成功前就離他遠去，那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
「辦法倒是有，我可以幫你把他腦子裡負責記憶的那部分神經重組，但代價是—」
赤羽優迅速介面，「很有可能會破壞他身體的其他機能，對嗎？」
腦部手術是技術難度最高的外科手術，腦神經的分佈之精密，哪怕只是小小的刮擦，都可能讓當事人產生不可逆轉的損傷。
他仔細想了想，「算了吧，負擔一個人的生活太煩了。」
森鷗外不能苟同地挑了挑眉，「用完直接扔掉，不就好了？」
他溫柔地把麻醉劑注射進赤羽優的身體，注視著那雙因他話而震驚的眼眸慢慢地失去焦距，闔上。
「真漂亮啊，就像彈珠一樣。」
如果要製造完美的人類，沒有比少年更合適的素材。如果那時，他能找到世界上最強的異能就更好了。
森鷗外呢喃著，常年持手術刀而長了厚繭的手緩緩撫上赤羽優細膩的臉龐，意味深長地笑了。
*
中原中也在手術室外焦急地守候著，代表「手術中」的指示燈一熄滅，他就健步如飛地跑過去。
「森醫生，他怎麼樣？」
推著床出來的是個穿紅色洋裝的金髮少女，她矮小的身軀幾乎和床齊平，一邊推一邊嘴裡嘟嘟囔囔，「林太郎憑什麼要求我做這種事啊，真是的！」
中原中也看著眼前的女孩皺了皺眉，他怎麼完全不記得對方是什麼時候進手術室的？
「別擔心，」森鷗外邊脫口罩邊安撫地說道，「愛麗絲是我的靈體，不會污染環境的。」
「哈？可惡的林太郎，你說誰污染環境？」愛麗絲一聽這話，立馬罷工，載著赤羽優的床結結實實地堵著手術室的門。
「哎呀，別那麼容易生氣嘛愛麗絲。生氣就不可愛啦，我昨天剛給你下單了十八套洋裝，你開心嗎？」
「開心的是你吧，林太郎，喜歡看小姑娘穿裙子的變.態！」
中原中也對兩人的爭執充耳不聞，一心撲在昏睡的赤羽優身上。
「姐姐，我會變強，等我變強了就能……」
少女嘴中不斷重複著中也聽不懂的話，他抬頭疑惑地看向實施了手術的醫生。
森鷗外若無其事笑道：「麻醉之後，人會說一些毫無意義的話，這很正常，等醒過來就好了。」
他話鋒一轉，「說到這個中也君，你能告訴我，她到底是怎麼受傷的嗎？」
中原中也心跳一頓，試探性地問：「……這傢伙沒告訴你嗎？」
「說是說了，但一聽就是編的。說什麼自己摔了一跤，從幾樓摔下來能摔成這樣啊？她個傻姑娘，還想騙我個外科醫生。也不知道想袒護誰。」
森鷗外邊說邊意有所指地盯著中也，中也被他那猶如X光的眼神一照，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
「是……」他剛想坦白，森鷗外不在意地擺擺手，「行了，我沒興趣知道。不過小羽毛的腿這麼美，要是跛了我會心疼的。」他拍拍中原中也的肩膀，「你會好好照顧她的吧？」
中原中也的臉紅了紅，鄭重其事道：「我會的。」
森鷗外滿意地點點頭，身後跟著個怨氣深沉的愛麗絲，「什麼姑娘，他明明……」
金髮少女話沒說完，就被人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帶走了。
森鷗外可不想提前讓赤羽優泄露真實性別，那樣被剝奪了樂趣的對方可能會暴怒。
他走了幾步，被原地發愣的中也出聲叫住：「森醫生，關於手術費……」
「這趟至少要幾十萬吧？」森鷗外漫不經心地掰手指算了算，看著中也難看的臉色，又笑道，「不過小羽毛多給我做幾次模特就能抵消了。」
什麼樣的模特能這麼快賺到幾十萬？
聯想到剛才森鷗外那些奇怪的用語，「美腿、變.態、十八套洋裝。」
中原中也抿緊了唇，心裡掠過不好的猜測。
*
因為森鷗外不收過夜的病人，幾小時后，中原中也帶著清醒的赤羽優離開了。
赤羽的雙腿綁了石膏，分量增加了許多，但對善於操縱重力的中也來說，一切都還是那麼輕鬆。
他們的目的地是「家」，赤羽優的「家」，中也是被邀請去做客的。
中也沒有記憶，也沒有歸屬感。對他而言，這個世界的所有事物都是嶄新的，陌生的。
還有什麼比第一份邀請更難能可貴的呢？他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十幾分鐘后，他們站在了赤羽優指定的位置。
中原中也望著眼前過於開闊的視野，沉默了。
「這是你家嗎？」
正對著他們的那面牆倒了，石塊凌亂地堆在就近的地上，一眼望去就能看清屋子裡的裝飾，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聽到這話，赤羽優的臉霎時紅了，他結結巴巴道：「你是不是覺得它寒酸？其實它昨天之前還不錯的，至少四面牆都在，後來發生了爆炸。如果你嫌棄的話，我可以把牆重新砌一下，很快的，我保……」
「你怎麼砌？」中原中也輕拍了下他綁著石膏的腿，好笑地問。
赤羽優的臉更紅了，下意識往少年懷裡躲了躲。
中原中也看他害羞的模樣，又想起他拙劣的骨折原因，沒來由的心軟。
他湊近少女的耳畔，壓低聲音說：「我會幫你修好的，操縱重力，很快就能完成。」
雖然赤羽優三令五申不能在貧民窟展現異能，但到了深夜應該沒什麼關係。
中原中也篤定地想，他要按照承諾細心照顧少女，還要把這個家建設得更好。
少年聞著赤羽優烏髮上細潤的果香，情不自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