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嘩鬼叫篇(八)

神嘩鬼叫篇(八)

神荼忽的轉頭,兩人冷冷目光對視着,風雲涌動。

「誰都不曉得你要鬧出什麼么蛾子,不可便是不可,你且安生隨我們去天醫院便是。」

神荼眼神威懾想要上前勸說的眾地府神官。

畢竟是酆都此次任命的總舵,地府這邊所有神官捉捕白無常的事宜都由神荼佈置安排。

此時捉到了人,要如何處置也是他說一不二,其他鬼帝雖同行卻也說不上話。

「我本自願,為何不讓我再看他最後一眼。」謝必安強忍着身體顫抖。

謝必安的兩千年地府生涯,與神荼少有幾面之緣,他給謝必安留下的印象始終都是一位忠義果敢從不徇私舞弊的東方鬼帝。

沒想到讓他一向敬佩有加的神荼鬼帝,這一次卻將自己對三界的赤膽竭誠化為矛頭對向了自己,將自己的一腔熱血與銘心情意殺了個片甲不留。

神荼眼神宛如刀鋒般寒意逼人,語氣剛硬如鐵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你與應龍大人一面的功夫人間怕是要伏屍百萬,一刻都耽擱不得。」

謝必安不信,天界天王殿與五營兵馬不可能如此無用,難道天界只剩一個應龍可以出戰凡間嗎!

可無論他如何苦求勸說,神荼都不為所動。

謝必安將求助的目光轉向其他神官,目光所及之處往日同僚或是點頭之交的天界神官都紛紛低下頭,迴避他的目光。

只是見一面,最後一面都不能嗎?

自己將要魂飛魄散,這一面便是永別了,連一個卑微的永別,任這滿天的神明都無一人願意給自己嗎。

呵,這就是神明嗎,這就是神明應盡的職責嗎?

他們都在履行自己的職責,為了三界生靈,那自己便也應如他們一般罷。

他可是為了應龍才願意去那陰冷地府成神的,他還是應龍的配偶呢,可不能給他丟了面子呀。

……

只是很快就不是了,也不知庚辰以後會不會想起他。

謝必安揚起嘴角,臉頰感受到一陣冰涼。

很快,一眾神官將他押至天醫院,交接成功后,為不打擾天醫院一眾神官將白無常的魂魄剝離煉丹,紛紛去殿外把守。

這場刑罰一般的煉製需要幾位神官坐鎮,因為過程極為苦痛,謝必安很有可能撐不住下意識反抗而導致功虧一簣,這時便需要幾位法力高強的大神官將他壓制住。

北方鬼帝楊雲在眾鬼帝中神力最強,他主動站出鎮法。

還需三人。

此時,天邊飛來一位白衣飄飄的老者,此人正是司命府的可韓丈人。

老人捋了捋鬍子,笑嘻嘻地與眾人解釋道與天醫院早已有約。

還需兩人由天醫院出人補上。

謝必安一動不動站在那裏,死水一片的眼底,望着那將自己押來的神官們走出神殿。

楊雲看着謝必安清瘦蕭瑟的身影心中不忍,走上前問他可有什麼想要留下來的話,自己會幫他傳達。

謝必安黯然垂眸,喃喃似是在自言自語。

「又要留下什麼話呢,留給誰呢,留給那人做什麼呢?」

「我這一生自認為沒有虧欠於他人,就這麼悄悄的離開罷,誰都不擾了,旁人也莫要來擾我。」

「我萬般沒有想到自己會是今天這等下場,可我仍是不悔也不怨。只是若要再經歷一遍,我寧願躲在鳳凰上好好當我的野人,不求不該求的,也不要什麼神格。普普通通出現在這世間,而後再悄無生息的離去便好。」

謝必安跟着指引安安靜靜的走到鎮法中央,他抬頭看着太陽。日光太美,美得像是凌遲著一寸寸肌膚般痛苦,暈染了他濕潤的眼眶。

楊雲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首從未聽過的小調,隨着謝必安的魂魄消逝於蒼穹之中。

——————

庚辰睜開眼時,周圍圍了一種神官,看到他睜眼紛紛涕泗橫流、喜極而泣。

太一將庚辰扶起,他身旁立着酆都大帝正垂眼望着他。

不知為何,庚辰覺得心中空了一塊,他看了一圈都沒有在一眾神官中找到自己的小精怪,心臟陡然一揪,於是緊緊抓住太一的袖子詢問自己謝必安。

不愧是柴道煌樹上紅繩結的情緣,此等緣結不得不讓人由衷發出一聲喟嘆,只可惜,現下那兩條紅繩如今只剩下孤零零一條了。

庚辰感知到,自從自己問出之後,那些興奮跪拜在地的一眾神靈皆沉默無聲。

他心中暗暗一沉,火炬般的目光夾着威嚴掃視過去,殿內鴉雀無聲,沉寂一片。

哎,最後還是要自己一人來抗,太一抬手將人都轟走,沒想到酆都竟陪自己留了下來。

有酆都在,太一心中也稍微踏實了一些,他講庚辰昏迷時發生的事都講與庚辰。

「砰!」

庚辰將太一狠狠捶倒在地。

太一瞪圓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酆都那個殺千刀的合著是過來看熱鬧的,也不曉得攔一下!

太一心中正暗暗罵着,酆都這時擋在了他與庚辰之間。

「應龍殿下莫慌,或許還來的及。」

酆都面容平靜,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瓶。

太一緩緩瞪大雙眼,這是……

酆都大帝說,這是楊雲坐鎮之時得來的聚魂燈,裏面有他的與謝必安交換融合后的大半神元。

當時有些零散魂魄逸散在外,也讓楊雲趁機收入瓶中。趁機收取的還有謝必安的記憶,不過酆都自己收著沒有說這一點。

且說庚辰體內亦有謝必安的一半神元,也就是說只要庚辰將自己體內原本屬於謝必安的神元與這聚魂燈里謝必安的神元相融,或許還能有挽回的餘力。

庚辰紅着眼接過聚魂燈,將它緊緊握在手中。

「庚辰不可!」太一皺眉起身,有些不滿地看了眼酆都,怪他沒有將聚魂燈一事同自己商量。

「三界百廢待興,凡界妖孽餘孽未除,你不可再讓自己的神力有虧損。眾多神官,甚至謝必安付出眾多,都是為了能讓你儘快回來重振四方,你不要辜負了眾人的期許啊。」

「期許,呵,自己心愛之人都保不住。我這樣的人值得什麼期許。」庚辰苦笑着搖頭。

「戰神大人慎言。」

酆都大帝平淡無波的聲音響起,他回視庚辰,並沒有因庚辰的灼灼目光而退卻。

「我等神明皆是如此,有情有愛卻要為蒼生斷情絕愛。先談蒼生再論己身乃是神明的責任,若是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的話,凡人的供奉便要成了笑話,天生的神力除了取悅自己亦毫無意義。」

庚辰聽后冷冷一笑,他抬頭對着太一與酆都,將聚魂燈緊握在手裏。

「好,我履行好身為應龍的職責。」

庚辰轉身之間,暗紅長袍空中飄搖,金斧黃鉞在空中刺眼奪目。

「只是酆都,我與你不同。」

庚辰走到殿前駐足,兩人皆沒有轉身,背影相對,空氣中卻氣流涌動。

「我有作為應龍的職責,但也有作為庚辰的責任。我不會為了蒼生而放棄我的愛人,想教訓我,酆都,你還遠遠不夠格!」

太一看着應龍遠去的決絕背影,急的抓耳撓腮。

「這這這,庚辰真是心直口快,我我我,我回頭定會狠狠……」

「不必。」酆都淡淡打斷道,聲音中卻出現了少有的強硬。

「我的確不配教訓他,是我誤以為他與我相同,有些同病相憐又幸災樂禍罷了。」

太一挑眉,如何都從酆都如死水般淡然的表情中讀出些什麼來。

——————

於是恢復神元與神力的應龍,雷厲風行帶領天兵再次下凡剿滅魑魅魍魎餘孽,與無支祁大戰數白日終將他鎮壓於淮陰龜山腳下,打上數道封印。

而後應龍召喚一切雲氣、星宿震撼天地四極、充斥久垓,調動天之元氣孕育天地萬物,消除世間萬般疾苦。

世間安定下來后,諸神各歸其位各司其職。

庚辰回到高皇天宮中,在空蕩蕩的偌大宮殿中,取出自己貼身攜帶的聚魂燈輕輕摩挲。

這時,殿外一白衣飄飄老者入門,他捋著自己的白鬍子,笑眯眯的進殿同庚辰打招呼。

「戰神大人,別來無恙啊。」

庚辰自從知道可韓丈人是助陣煉化謝必安的其中一人之後,對他曾將謝必安寫入自己名下配偶簿里的好感便全都消失了,對他也不會擺出什麼好臉色。

可韓丈人倒是會揣摩別人心意,他笑眯眯問道:「小神斗膽,戰神大人可是想着復活白無常一事?」

庚辰抬頭看他,面色不虞。

「若殿下不嫌棄,小神可幫殿下助陣。」

庚辰挑眉。

「戰神大人與白無常為我三界付出太多,我一司命府小小神官神力有限,在三界浩劫面前出不上什麼力。但是小神不忍心看有情人天人永隔,若是有什麼能幫上忙的還是要幫一幫的。」

可韓丈人上前,將神元割裂融合的方法告知於他。只是割裂元神之痛與拼合兩人的元神的神力消耗,是尋常神明抵不住的。

庚辰二話沒說,直接按可韓丈人交予他的方法開始提起神力,可韓丈人在一旁護法幫他穩定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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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安[論從趕屍人到白無常到底需要幾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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