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嘩鬼叫篇(五)

神嘩鬼叫篇(五)

謝必安好生安慰化成龍形盤在他身上耍賴的庚辰,隨後領命前去,將那王侯的魂魄捆至當地城隍處,此事便算作罷。

庚辰忙着做香膏,尋思不過片刻的功夫便能歸來,沒有隨他去。

謝必安將心不甘情不願的王侯魂魄拖到城隍,當地城隍爺以恭候多時。

與他一同到達的,還有謝必安的多年搭檔黑無常范無赦。

「呦,無赦你怎來凡間了?可是哪裏冒出惡鬼厲鬼?我隨你齊去。」

謝必安笑眯眯的上前打招呼道。

范無赦擺了擺手,說無事,而後想了想,又讓他跟上。

「有一陰魂在凡間作惡害人,你隨我去罷。」

這次公職說不上大也說不上小,一家人的兒子從小好逸惡勞,長大后酗酒賭錢。這家人的父親管教,兒子如何都是不聽。

有一次,兒子賭錢回來,險些將家底輸了個精光。

父親一怒之下失手將兒子打死了。

「可……凡人之死那是凡間公堂之事,咱們犯不着走這一趟呀。」

謝必安不解,輕笑着拿手指撓了撓臉。

「你且聽我說。」

范無赦瞥了他一眼,淡淡繼續道。

那兒子死後,惡習不改,鬼吏勾取他魂魄之時讓他逃走些許,如今他陰魂在人間依舊作惡多端,已然成了只惡鬼,引起了地府的注意。

謝必安聽后心中估量片刻,決定輕敵不得。畢竟能躲過鬼卒的眼睛,定不是普普通通的小鬼魂。

當晚范無赦祭出勾魂索,謝必安哭喪棒一敲,兩人默契配合才險些將這惡鬼鎮住。

可這惡鬼煞氣兒十足,一時間竟有將將掙開之勢。謝必安和范無赦對視一眼心道不妙。

謝必安手上使了使勁,哭喪棒上的骷髏叫得越加歡脫,他咬牙轉頭沖那惡鬼喊道:「冥界能改惡從善的惡鬼不少,若你好好隨我無常二人回府,接受審判在十八層地獄受刑,再做三年善鬼,我二人定報請北陰天子酆都大帝封你一官半職!」

范無赦趁機將全部神力注入勾魂索,勾魂索紫光乍現將已經開始遲疑的惡鬼緩緩收緊。

「你若再冥頑不靈,我二人便不再手下留情,將你魂魄即刻打散終結於此,讓你永世不入輪迴!」

那惡鬼思量片刻,終於被說服收起煞氣,任由勾魂索將自己,他緩緩抬頭,竟是一個俊秀儒雅相貌的青年人。

青年人請求黑白無常二人放自己歸家,同家父最後道別。

范無赦起初並不想同意,謝必安勸住了他。既已將惡鬼束縛住,倒也不怕他跑走,大不了那勾魂索鎖牢,任他進生前家宅道個別就是。

「無赦你想啊,這麼難捉的惡鬼,好不容易聽了咱的話肯跟咱們回去,不若讓他斷乾淨凡間的孽緣,也免的他再有些什麼執念又給咱鬧么蛾子。」

謝必安在范無赦耳旁悄悄與他耳語道。

范無赦心中一琢磨,覺得謝必安所言倒也並無差錯,於是勾魂索鎖緊放他陰魂歸家。

那青年人的陰魂感激的看了一眼謝必安,沖他深深鞠了一躬。

「多謝神官指教幫助,大恩沒齒難忘來日必將報答。」

謝必安好脾氣的搖了搖手,沒當回事兒,畢竟曾經說要報答他的魂魄多了去了,還不都是投胎轉世前一碗孟婆湯將他忘乾淨了。

夜半子時,一家宅院的狗狂吠不止,一老人一手提刀,一首舉著桐油燈衝出屋門。

兒子的陰魂看見父親來勢兇猛,連忙跳到房子上說:「父親,孩兒不是來害人的,孩兒只是想回來看看你老人家。」

父親憤憤抬頭說:「你在世作惡頗多,便是死了還擾得鄉鄰都不得清凈。虧我打死你這孽畜后心中還難受了好久,你若繼續作惡,我反而還就不難受了。」

兒子連忙接道:「是是是!父親您說得在理,之前種種是兒子的不是,可兒子現在已天良發現,發誓從此不再作惡,一定棄惡從善,來世必將報答您的養育之恩。」

父親是在震驚之餘久久不能平息,又似是第一次被自己這個兒子說出的「人話」感動到了。

他沉默了許久,緩緩說道:「你有如此覺悟便好,不然為父難見鄉親們。」

「父親放心,從此一別,兒子要去受刑吃苦,不會再來看望您老人家。父親多照顧自己。」

兒子的話隨着身影消散於空中,空留老者微微駝著脊背獨自寂寥地站於院中。

將兒子的陰魂押送至地府後,謝必安聽一殿秦廣王傳,范無赦隨他一同前去。

「啪」的一聲,秦廣王將判官殿送來的生死搏摔到桌上,怒氣沖沖地說道:

「胡鬧,你怎能隨意給鬼魂以實體,使之在人間作惡!你這樣可還襯得上半點地府冥官的所作所為?」

謝必安愣了一愣,才想起之前陳三娘子那一樁事,自己確實賴不得。於是只能站在殿前抿著嘴,磨磨唧唧小聲嘟囔著,試圖為自己開脫。

奈何再是有理有據,秦廣王也不買他的賬。

「再有難處,凡人的事便讓凡人自行解決,怎可隨意讓凡界之外物插手干預!」

「可若我們不插手干預,那凡間大妖作祟時為何還要派出天界神官去平叛,凡間有惡鬼禍害凡人時我們還要將他們拖回地獄?不都還是為了凡人的性命安慰。」

「你……」秦廣王被他堵得一愣。

「那是因為,凡人之力薄弱不可應對妖魔鬼怪,我等神明才要出面。」

凌冽之聲在殿後傳來。

秦廣王看了心中暗道不妙,撐腰的來了,教訓不了手下小陰差了。

「一殿秦廣參見應龍大人。」

秦廣王、范無赦和殿中一眾鬼吏紛紛下跪拜見。

「阿晨!」

謝必安轉頭喜悅笑道。

身披暗紅長袍的男人幽暗眼神劃過眾人,最終落到謝必安身上,他獨向那一人揚起唇角邁步向走去。

庚辰在謝必安身旁站定,抬頭漆黑的眸子看向高階之上的秦廣王。

饒是站在台下,秦廣王仍覺得自己在仰視庚辰。應龍大人神色漠然沒有說半個字,眾人一動不敢動。他威嚴氣壓逼人,壓得眾人跪在地上幾欲顫顫。

「一殿秦廣,你司凡界人類生死壽數,統管幽冥吉凶,又加之審查一職,日理萬機之中便不要再給自己添瑣事了。」

庚辰淡淡道,秦廣王的頭一低再低,恨不得杵到黃泉之下去。

合著應龍大人這是讓他少管閑事,可是地府陰差犯了錯哪有不喊來教訓兩句的啊。

因着白無常現在是應龍大人的配偶,他甚至連罰他受刑的想法都不敢有,只是打算叫人過來斥責兩句便算完的。

誰知應龍大人這麼護短,僅僅訓斥兩句竟都不讓。

「天界清閑,人我便帶回去幫你管教罷了。」

……

「謝殿下。」

秦廣王從未想到應龍大人會是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竟將偏袒包庇之詞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謝必安隨庚辰回高皇天的一路上一直小心謹慎,他牽着庚辰的手,想了半晌該如何躲過所謂「管教」。

「應龍大人……」

庚辰挑了挑眉,瞥了他一眼。

「我錯了,你別罰我好不好。」

謝必安可憐巴巴的搖了搖庚辰的手。

庚辰覺得有趣,故意嚇唬他。可畢竟相愛多年,輕易便被謝必安察覺出來了,他開心的握著庚辰的手在他旁邊蹦蹦跳跳。

「我就知道,庚辰才不會生我的氣。」

庚辰無奈,眼神中充滿了寵溺,他揉了揉謝必安的頭髮,只是警告了他幾句不要再犯類似,便不做計較。

回到高皇天宮中,庚辰繼續去做香膏,放着謝必安一個人玩。

謝必安百般無聊,陪着庚辰做了會兒香膏,庚辰採花沒數,大手一揮堆滿了一整殿,大殿中涌動着暗金顏色的冷香,有一種說不出的柔美莊嚴之感。

採集大量金色曼陀羅已經導致花神不滿,若是浪費扔掉那怕是要被花神殿那十二位高貴典雅的女神仙攪得不可開交。

無奈之下,庚辰只能對着這滿殿的花勤勤懇懇夜以繼日。

謝必安坐了一會兒香膏嫌無聊,便在殿中閑逛,逛著逛著便逛進了應龍大人的藏書殿。

數排高架拔地而起高聳入雲,書架上陳列了密密麻麻數以萬計的書籍。

謝必安隨意抽出一本坐到中央的桌案前,打算看會兒書打發打發時間。

桌案上陳列了很多書,都是天界與凡間的詩詞歌賦。

謝必安好奇的很,心想庚辰何時竟開始喜好文縐縐這一口了。

除去雜亂書以外,桌上散落着無數皺巴巴的廢紙,桌案正中間,講講寫上去一句話。

謝必安彎下身去定睛一看,笑了。

「阿辰阿辰,你看這是什麼?」

庚辰抬頭,看着謝必安滿臉漾著笑意向自己跑來的模樣心情大好。可當他餘光看到謝必安手中拿的東西時,卻感覺一點都不好了。

庚辰放下手中一朵金色曼陀羅,快步向謝必安走去,伸手要搶他手中的紙張,被謝必安旋身輕巧躲過。

謝必安笑得狡黠,展開紙張緩緩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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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安[論從趕屍人到白無常到底需要幾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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