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夏其琛再車後座累極了將要睡著，王煜天從後視鏡里看著，不住的嘆氣。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這樣的深情，真叫人害怕。況且，還是不被長輩接受的深情。

「阿琛，我扶你上去。」夏其琛家樓下，王煜天跑出來。

「不用了，我還能走路。」夏其琛揮揮手。「哥們，你回去吧，不送了。」

忽略了王煜天的嘆氣，夏其琛回到家，周美蓉坐在沙發上嚴陣以待，心情不美麗。

「捨得回來啦？」周美蓉依然口氣不好。「現在不分手也得分手，這樣的媳婦，我真的要不起了。」

「呵，您老這話從何說起。」夏其琛擠出一絲苦笑。

「我叫你回來，就是跟你說一件大事的。」周美蓉的表情很嚴肅。「你知道，我住院的那天晚上，蘇卿依在哪裡嗎？」

「我不是說了，蘇卿依被車撞了，在一個朋友家嗎。」夏其琛不耐煩了。

「呵，朋友？」周美蓉冷冷一笑。「你還真是相信她啊？她給你灌了什麼**湯啊？」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這是長輩說的話嗎啊？」夏其琛都做好了跟周美蓉據理力爭的準備了。

「我兒子的女朋友都跟別人睡了，我還能淡定到做個長輩嗎？」周美蓉高聲打斷了夏其琛的話，只這一句話，夏其琛就安靜下來了。

「你說什麼？」他的臉色是煞白的，表情里透露著滿滿的不敢置信。「你說什麼啊？不要亂說啊。」

這怎麼可能呢？蘇卿依的一切，包括她對情事的一切，都是自己開發的，怎麼會跟別的男人.....

不，不能相信。

「我亂說？呵呵。」周美蓉冷冷的笑意加甚。「要不你去問問她，那天晚上是不是在蔣艾希家過夜的。」

「我養了你三十多年，還抵不上一個認識不到一年的小姑娘嗎？你信她不信我，我騙你幹嘛。」周美蓉一甩手，關上了自己的房門。餘音，從門縫裡傳過來。「我這把老骨頭不頂用了，你自己看著辦。」

偌大的客廳里，夏其琛一個人愣在那裡。

媽媽說的話，他是不信的，可是，不信又能怎樣呢？夏其琛到這個時候，才忽然想起，那個背影之所以熟悉，是因為在酒吧看到她的時候，去扶她的那個男人就是蔣艾希。自己不在的時候，她還會去酒吧啊，還穿的那麼暴露。這樣看來，是不是還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呢。

過往的回憶，一一在腦海里呈現。第一次在公交車站偷吻她，她臉上的驚恐。她喝醉了，自己誘吻她，她生澀的回應。第一次兩廂情願的親吻。更進一步的**接觸。還有自己，得到了她半推半就的第一次。酣暢淋漓的性事，都是她給的。

這個生澀的小女孩，那麼多第一次都是自己開發的，她怎麼會是那麼隨便的女人呢。不可能啊。可是，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呢。不管相不相信，都是沒有證據的啊。

夏其琛試探性的，再次撥打她的電話，萬年不變的關機。

一條簡訊，編輯又刪除，還是發不出去。猶猶豫豫，不像個男人作風。

其實夏其琛知道，她可能在許維楨那裡，但是夏其琛不敢去，夏其琛怕了。夏其琛害怕當他去了以後，她不在，她真的在蔣艾希的懷裡，那麼這是最可悲的事。

月光如水，留下一室流光。茶几上煙灰缸的煙頭，很好的昭示了這個人將要徹夜不眠。一夜未睡，黑眼圈隆重，再一夜未睡，鬍子爬上了半邊臉。

周美蓉卧室的門，關了又開，開了又關。最後只留下一縷嘆氣。「阿琛，睡吧。」

睡覺，也想睡啊，可是，怎麼睡得著呢。周美蓉第二天醒來，只看見卧倒在沙發上的身影，輕輕的給他披了薄毯，坐在一邊，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夏其琛來到公司的時候，遲到了，蘇卿依沒有來上班。頂著巨大的黑眼圈和滿臉胡茬去找王煜華的時候，王煜華告訴她，蘇卿依請假了。

「阿琛，真的挽回了嗎？」王煜華昨天聽哥哥王煜天說過夏其琛的事。現在，看著夏其琛這個目測就一夜未睡的衰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無論是鼓勵的還是安慰的還是吐槽的，都無力訴說。

「對不起，阿華，我不知道。」夏其琛抬起頭來，憂傷的一張臉。「阿華，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情。」

年少的時候，是兩個人志趣相投相濡以沫約好闖天下，是牽手從綠意盎然的夏天走到落葉紛飛的秋天，是一個冰淇淋兩個勺子一杯飲料兩根吸管，是看著她吃愛吃的食物都會覺得很高興，是我的夢想就是她的夢想的實現，是說好一次生幾個娃一人帶一個一人養一個，那麼那麼多美好的事物，都在未來的規劃里，那一些，都是關於愛情。

但是，你說什麼是愛情，夏其琛不知道了。

在舒洛珍之後，夏其琛斷斷續續的單了好幾年，只有在遇到蘇卿依的時候，下定決心重新再愛一次。

不是因為她有多好，不是因為她有多優秀，憂傷的時候也會有，也不全然是一帆風順，那個狡辯的小兔子，依然會叫自己揪心。可是，這一切都讓他快樂啊。

夏其琛並非真的非她不可，只是，這個小姑娘，給了他無限力量，是她讓他知道，他還年輕，他還可以再愛，他也還會被愛，跟她一起他會很幸福。

可是，這一刻，夏其琛忽然有那樣的錯覺，在自己還沒有開口的時候，那個小姑娘就遠去了。

蔣艾希年輕英俊，蔣氏企業以後遲早是他的，蘇卿依書里的那個土豪君，應該就是他吧，蘇卿依的出版，也是他搞的，看來，他還是很喜歡蘇卿依的。至少，要動了真情，自己才會放心啊。

這一刻，夏其琛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可怕，是有多糟糕，連把這個一手調教的姑娘拱手讓人的想法，都有了。

「對了，你也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你要是知道，也不會苦等這麼多年。」夏其琛擠出一個苦澀的微笑。

「我不知道，我傻傻的等，但是我知道，對於阿珍這個斯人已逝的過去式，你應該珍惜眼前人。」王煜華的表情很是認真。「阿珍短暫的一生只愛過你，她一定也希望你幸福。」

「你們不懂，不懂啊。」夏其琛擺擺手，告別了王煜華，出門去了。

借著職務之便，下午翹班了，驅車來到許維楨的樓下，蘇卿依不在家，真的不在家。

「她回過你的公寓。」許維楨口氣不甚好，也對，對著這樣傷害自己閨蜜的男人，口氣自然是好不起來。「她去收拾行李了，一個人去了。」

因為以前去夏其琛家留宿過幾次，夏其琛的公寓里，也是有蘇卿依的東西的。

「你要是想找她，就回去吧。」許維楨一擺手。「好好談談吧，我倒希望你們斷了。」

蘇卿依有夏其琛家的鑰匙，只是，站在門口，看著這熟悉的一草一木的時候，淚水還是忍不住泛濫。夏大叔，愛你這麼久，你寵我這麼久，終究還是沒有機會在一起。

要分手，這是蘇卿依思索一晚上的決定。

一開始，還是想要好好談的，可是，遲遲等不到人的時候，蘇卿依的熱情一點點的冷淡了。打開手機，沒有看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一大早跟王主編通電話請假，在王主編支支吾吾的語氣里，知道了很多。比如說，舒洛珍真的是一個很讓人難忘的女人。比如說，夏其琛與舒洛珍的確是感情深刻，並且他一輩子欠了她的。

「卿依，斯人已逝，過去的事過去了，一個死人，是永遠比不過你的。」王煜華這樣的勸著。

可是，蘇卿依只能悲嗆的笑。「要我用多少年的時間，去跟一個死人爭搶愛情，是要我也先去死一死嗎？得不到就不要，想不到就不想，我不要了，什麼都不想要了。」

「卿依，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字面意思。」蘇卿依利落的掛了電話，直奔夏其琛家，來找自己的東西。

沒想到，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是那麼難。那麼多自己的東西，都捨不得丟走，自己的牙刷，卡通杯子，毛巾，拖鞋，還有衣櫃里自己的衣物，還有他家必備的七度空間超長夜用。沒找一個東西，就會勾起一點的回憶，沒勾起一個回憶，就會流更多的眼淚。這一刻，蘇卿依才明白，什麼是愛情。

愛情，就是自己想起來就忍不住淚流，就是自己越擦越多的眼淚。

坐在地上，伏在床邊，忍不住哭了起來。

哭過以後，終於還是覺決定，去為他做最後一件事。大叔不是總是說自己不會做家務，那就好好做一次吧。蘇卿依給他收拾屋子，一寸一寸的擦乾淨地板，終於從地板縫裡摳出一個包來，這才發現，原來這就是蔣艾希給自己的那個包，原來是掉進沙發底下呢，難怪一直找不到。

細心的擦地板，收拾，待到煥然一新的時候，看看掛鐘他差不多要下班了，趕緊收拾包裹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