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醫院加護病房中，文秘書在目送布魯斯和提姆出去之後就讓護工去休息了。
病房的門被他關上，窗帘也被拉了起來。
姜妍看着他拿出了巴掌大小的機器放到了病床邊上的柜子上。
「這個是信號屏蔽器。」文秘書解釋道。
在姜妍詫異的眼神里，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偶爾運氣不好會被一些人買通人手在身上搞點小動作，您曾經吃過一次虧，之後我們需要談點重要的事情的時候就會帶上信號屏蔽器。」
聽完解釋的姜妍心裏的疑惑並沒有被解開，她反問：「這不是惡意競爭加侵犯個人私隱什麼的嗎？」
文秘書聽到姜妍的疑惑，思維停滯了一下，遲疑地回答：「因為他們背景深厚沒人敢動他們？」
輔修了法律學位的文秘書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這一瞬怪異一閃而過，就消失在了他的腦海里。
緊接着，他非常自然而然地轉移了話題，就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把需要您簽字的幾份文件一起帶過來了，您要看一下嗎？」
看着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文秘書，姜妍把疑惑收了起來，決定以後找個時間再試探一下。
她接過了文秘書手裏的文件翻看了起來。
翻開其中一個文件，是一個地皮開發項目。
姜妍看了看裏面的條例，皺起了眉頭。
「這個讓利……是不是太多了？」她問。
文秘書看了一眼，回答道：「這個是和顧氏的合作項目。」
顧氏，姜妍腦子轉了一圈，想起來這個是她那個愛得不得了的未婚夫的公司。
她心裏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我要求讓的利？」
文秘書緩緩地點了點頭。
姜妍看着眼前這個讓姜氏賺不了多少錢的合同，陷入了沉思。
文秘書卻沒有給姜妍多少時間用來自閉，他迅速地給姜妍講了一遍前面這幾份需要她簽合同的合同資料，然後開始說目前的公司情況。
「您出國前董事長生了很大的氣，這件事不知道被誰傳出去了，公司里的幾位大股東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不過董事長最後還是出面把他們壓了下來。不過您上次的公司例會沒有開，經理們聯繫不到你，公司現在有點人心浮躁。」
「您受傷這件事是不是還沒有告訴董事長？」文秘書問，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後，他繼續說，「董事長前幾天來我這邊打探您的消息，我對他說您在國外一切安好，董事長讓我轉告您有空打個電話回去。」
姜妍點了點頭，示意文秘書可以繼續往下講。
然而文秘書卻沒有繼續說了，他在姜妍一心二用瀏覽完手裏的文件並簽好字之後拿走了這些文件，並換上了一個更厚的文件夾放在了姜妍床上的小桌子上。
「關於您失憶這件事，以前的您早有準備，這是您之前讓我整理的相關資料。」
姜妍看着這本有兩三厘米厚的文件，看了看文秘書，問道：「我以前……這麼有遠見的嗎？」
文秘書笑而不語。
他總不能說是因為總裁您有一個熱愛各種狗血言情小說的姑姑，認為您是女主角，總有一天會失憶被人騙得挖心挖腎，而您又鬧不過她於是答應了每天寫日記吧？
誰能知道這種東西真的有一天能用上呢？
姜妍翻了翻這個文件夾，然後漫不經心地問了他一句：「你覺得以前的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文秘書沉默，病房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姜妍也不開口說話，任由文秘書思考。
她也知道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特別是上司和下屬之間，更是送命題。
她慢慢地看着手裏這些公式化模板化的日記，從日記里記下來的一些事情分析這原來自己的性格。
一般來說，人失憶是不會讓一個人的性格改變的。
壞人失憶了也不會變成好人，好人失憶了也不會變成壞人。除非有人在這張白紙上隨意塗抹。
日記中用了一種特殊加密的記事手法，姜妍猜測是她自己獨創的。外人看來是一些無意義的文字，姜妍卻能通過自己獨有的公式來解密日記里的內容。
或許這篇日記開始寫是為了應付什麼人，就像是小學老師會佈置學生寫日記周記什麼的一樣。這篇日記的前半部分簡直敷衍到了極點，寫的都是什麼每日食譜和每日天氣，寫完這些就開始背族譜，些圈子裏的那些愛恨情仇豪門八卦。別說，這些八卦還挺好看的。
後面倒是寫得認真了不少，不過也是流水賬，
什麼某年某月某日，在某某地方參加一個什麼比賽得了幾等獎。
倒是些日常。
姜妍火速瀏覽過了一遍這一本日記，最後停留在了一篇看上去和其他無意義文字一樣，但是她卻翻譯不過來的日記上。
算算日期，這篇日記是兩年前的。
姜妍思考了一下其他解法，嘗試了幾遍也沒有成功。
她把這篇日記放到了一邊，抬眼看了一下安靜若雞的文秘書。
「說吧。」
文秘書悄悄地挺直了背，在姜妍的注視下戰戰兢兢。
「呃，您……熱愛工作，尊老愛幼，恩怨分明，敢愛敢恨。」憋了半天的文秘書憋了四個成語出來。
「哦~」姜妍笑了，「意思就是我是企業周扒皮，壓榨員工，睚眥必報，還是個戀愛腦。」
文秘書一句是哽在喉嚨不上不下，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沒事。」姜妍說，「評價挺中肯的。」
「您加班費給得很高。」文秘書最終還是試圖挽救一下自己的工作。
「嗯哼。」姜妍不置可否，「我問你，我和我那個未婚夫關係怎麼樣？」
文秘書愣了愣，回答道：「你們是青梅竹馬，之前的關係挺不錯的。」
「那現在呢？」
「……一般。」
姜妍上下量了文秘書一圈，突然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誰？」文秘書頓了一下，回憶了一下她說的是哪個妹妹。
「沈願。」姜妍提醒道。
事實上，也不怪文秘書這個反應。
因為姜妍同父異母的妹妹實在是不少。
她的親身父親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在妻子孕期出軌，和小三生了個跟姜妍差不了幾個月的女兒，身邊一直女人沒斷過，來來往往避孕措施也沒做好，一個個崽往外生，但是就是沒生出他想要的能繼承家業的兒子——這些是日記里寫的，姜妍曾經還在日記里懷疑過這個人是不是Y染色體有什麼問題。
「沈小姐？」文秘書搖了搖頭，「我不喜歡啊，我有女朋友了。」
文秘書對沈願沒什麼特殊的印象，只記得是個挺聰明的女生。
沈願事實上還比姜妍小几歲，還在讀大學，是沈家除了姜妍以外唯一的一個婚生子。之前和姜妍的關係不好不壞，只能說是個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但是她好像和顧家的繼承人——也就是姜妍的未婚夫——在一起了，長大了之後反倒是腦子不怎麼好使了。
姜妍歪了歪頭，回想了一下剛剛腦海里閃過的記憶片段。
關於文秘書偷盜公司機密投奔沈願，幫助顧家毀掉姜家的記憶片段。
她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相信文秘書。
她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你準備在哥譚待幾天？」
「明天回去。」文秘書回答。
雖然他覺得姜妍剛剛的問題有些奇怪，但是他沒有去深思。
畢竟他的上司姜妍姜總，現在還是個腦震蕩失憶的病人。
「那你幫我把我的畫帶回去，掛在我房子的落地窗上。」姜妍吩咐他，「看一下擺在哪個窗上好看，你調整一下。」
姜妍把晾乾了的油畫遞給了文秘書。
「我受傷失憶這件事情記得不要和董事長說。」她忍不住又叮囑了一句。
文秘書應了下來，收拾了一下東西。
醫院結束探望的時間快要到了，文秘書拿着油畫離開了病房。
【宿主，你明明記憶已經恢復了，為什麼還要說自己還沒好？】
在文秘書離開后，已經隱身許久的系統突然間又出現了，並且冷不丁地在姜妍耳邊發問。
「放長線釣大魚嘛。」姜妍回答。
然後她像是隨口一問一樣：「你不是去休眠了嗎？怎麼又出現了？」
【睡醒了就除了逛一圈。】系統無所謂地回答。
姜妍用力捏了一下手指，讓自己勾起了一個笑容：「你倒是過得挺舒服。」
她和系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眼裏的情緒在系統發現不了的地方凝起了冰。
——
帶着油畫回到落腳的酒店的文秘書拿着畫有些不解，他在心裏翻來覆去地思考着姜妍說的那幾句話，最終把重點落在了窗上。
把畫掛到窗上，調整一下位置。
文秘書皺着眉頭，匆忙地拿着畫回到了酒店房間，把畫貼在了落地窗上。
陽光照着這幅畫的背面，厚度不一樣的顏料透光度也不一樣。
在這種不同的光照下，文秘書看見了姜妍隱晦地傳達給他的信息。
去、找、魔、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