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歸來

王者歸來

很多事情如果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那麼不管是於局中人還是局外人而言,似乎便只有那麼寥寥幾種選擇。但一旦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便會發現天高海闊大有可為。

原本苗賢妃是沒有想過壽安公主除了嫁人之外的出路的,畢竟這世間絕大多數的女子,不管出生高貴還是低賤,最終只有嫁人這麼一條路可以走。而能否嫁個如意郎君,更是決定了女子後半生的幸福。縱使是身份尊貴的皇家公主,同樣如此。

苗賢妃所求不多,只是希望宋昭能夠平安喜樂,幸福一生。為此,苗賢妃沒少暗中挑選那些個兒郎。但現今壽安公主擺出的另一條道路,卻叫苗賢妃頭暈目眩之餘,心中亦是升起淡淡的野望。

宋昭她,終究是不同的。

如果說仁宗皇帝對壽安公主的疼愛尚有幾分其他的考慮,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純粹,那麼苗賢妃對於壽安公主的愛無疑是盲目且沒有理智的。在仁宗皇帝跟前,壽安公主尚且需要扮演孝順聽話且懂事的形象。可於苗賢妃而言,這世間種種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叫女兒開心更為重要。

況且做為仁宗皇帝唯一的子嗣,苗賢妃並不認為,宋昭的想法便一定是異想天開。畢竟,宋昭可是仁宗皇帝唯一的子嗣。

但這並不代表這條路便一定可行,畢竟在這男權為尊的社會中,文武百官也好宗室也罷,並不希望出現女主天下的局面。叫生母苗賢妃和自己站在同一戰線,不過是一個小小試探。接下來所要面對與說服的人物,才是問鼎帝位至關重要亦最不可或缺的一環。

而接下來所要說服的不是別人,正是這昭朝的統治者,壽安公主宋昭的父皇,仁宗皇帝。

昭朝官家與士人共治天下,宋昭身為公主,自是無法出現在前朝的。事實上不僅僅是宋昭,自垂簾聽政差點改朝換代的章獻皇后薨了之後,凡後宮女子一律不許接近前朝。但某些方面來說,當今的這位仁宗皇帝又是一位寬容到近乎軟弱的官家。因而甫一下朝,正準備前往後宮平日裏最為寵愛的張貴妃居所的仁宗皇帝在看到苗賢妃身邊舊人時,心中並沒有升起任何怪罪的想法,只是好奇,不知向來不爭不搶極為省事的苗賢妃此番又有何事。

莫不是......壽安的病情又有所反覆?

仁宗皇帝心中焦急,面上不顯,只是平靜的叫那宮人起來,而後邊往苗賢妃所在的長春宮方向,邊問及壽安公主情況。在得知壽安公主已然大好時,那顆無處安放的慈父之心總算是安定下來,轉而好奇苗賢妃目的。

昭朝後宮中奼紫嫣紅,除了獨樹一幟深得仁宗皇帝寵愛的張貴妃以外,因着青梅竹馬的情誼及孕育了唯一的獨苗苗壽安公主的緣故,苗賢妃在仁宗皇帝心中自然有幾分不同。只不過有賴於曹皇后賢明,管理有功,兼之仁宗皇帝子嗣稀薄膝下莫說成年的皇子,便是成功長至五歲的皇子也沒有,各宮的娘娘們並沒有什麼過分的爭寵或者烏煙瘴氣情況。

初入後宮的新人或許有幾分爭奇鬥豔的心思,可如苗賢妃這等老人,卻是向來不爭不搶,甚少發生這等主動邀請官家前往的情況。因而一時之間,仁宗皇帝是真的生出幾分興趣。

只是這位官家不曾想到,真正想要見自己的不是苗賢妃,而是自己向來寵愛的女兒壽安公主。

「阿昭,你這是怎麼了?」

不管那份寵愛是否純粹,但不可否認的是仁宗皇帝對宋昭這個唯一的血脈,還是有着幾分真心的,尤其是在這同他的利益與規則並無衝突的時候。眼見得壽安公主面色蒼白目露驚惶,一臉脆弱且無助的神情,仁宗皇帝神情便不自覺的軟了三分。又揮手道:

「可有喚御醫前來?」

「爹爹可否叫左右退下?」

不答反問,譬如陽光下的琉璃,雖然珍重且易碎,卻又有着一股獨特的堅硬與不凡。這佔據了壽安公主宋昭身軀的靈魂對着愛女深切的仁宗皇帝如是言道,雖是請求的話語,卻又有着幾分不容置疑的篤定。

心頭閃過淡淡的不安,仁宗皇帝從善如流的叫身邊的內侍宦官等盡皆退下,而苗賢妃更是知情識趣的領着一眾侍女悄無聲息的離開。不過片刻,這偌大的宮室之中竟只剩下這一對各懷心思的父女。

但對自家女兒的關切終究是佔據了上風,更不必說仁宗皇帝對這個女兒也是有幾分了解的,並不認為這位長在深宮的公主能夠有什麼複雜的心思,因而只是打趣道:

「好了現在左右都退下了,阿昭長大了可是有什麼不方便的話要與爹爹說,放心,爹爹定會為你做主。」

又思及近日裏為宋昭定下的婚事,繼而恍然,心中卻是已經有了答案。想來以宋昭的性子,對這樁婚事怕是不喜,只不過這位昭朝官家自詡一番拳拳愛女之心,自是不會輕易更改主意,只希望阿昭要理解他這個爹爹的一片苦心才是。

唉,天可憐見,這上天怎就不賜予他一個兒子?要不然他又何必如此,左右為難。

仁宗皇帝的諸多心思不足為外人所道,但宋昭此番,劍指帝位對那所謂的婚事自是可有可無,當務之急,卻是叫仁宗皇帝意識到,除了宗室子弟以外他並非是絕無選擇。

在原本的軌跡中,仁宗皇帝無子,最終不得不選擇宗室子宋時為繼任之君,宋昭亦在仁宗皇帝的一意孤行下出嫁黎家。只是宋昭婚後的生活並不和諧,帝王過度的偏愛與恩寵叫這位天真且懵懂的公主看不清任何的形勢,只是藉著本能與意氣橫衝直撞,以致於落得那般悲慘境地。

從小長在深宮受盡萬千寵愛所長大的公主並不理解也不知道,當如何破局尋求自我。縱使是重來一次,她所能夠想到的也只是拋棄一切同她所愛的內侍雙宿雙飛,又或者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祈求父親的心軟與收回成命。但對曾經於後宮殺出一片天地並最終改朝換代登頂帝位的女皇而言,這樣的天胡開局一手好牌,她若是還不能玩轉,倒不如直接抹了脖子莫要浪費糧食。

金尊玉貴受盡萬千寵愛的公主,又怎麼比得上萬萬人之上生殺予奪的皇位?至於男人與愛情?只要地位到了,什麼樣的男人什麼樣的愛情不能夠擁有?更不用說,她曾經擁有過這世間最勢均力敵最包容也是最智慧的愛人,亦曾如釣魚人般,看着諸多風情各異的男子為着她的點點寵愛而不斷爭搶。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愛情於女皇而言,或許刻骨銘心,但並不是全部。這世間的玉樹芝蘭如此繁茂,只有站在那最高處,方能夠一言而令百花盛開,將萬千春色收入園中。

因此在得到所有有關壽安公主宋昭的記憶之後,這位曾經獨一無二的女皇所定下的第一個目標便是登臨天下。畢竟做為一個沒有皇位也要從親兒子手中搶出一個皇位的女皇,又怎會眼睜睜的看着原本屬於自家的皇位,落入他人手中?

父死女繼,如此,當真是再合適不過了不是嗎?

現今的壽安公主本可以徐徐圖之,叫仁宗皇帝一步步的接受她做為女性繼承人,不過誰叫壽安公主宋昭,乃是仁宗皇帝唯一的子嗣?不同於父子相殺的李唐皇室,我們的這位昭朝官家,可是做夢都想要一位留着自己血脈的、健康的繼承人。

只要宋昭能夠展現出足夠的野望與能力,那麼這位仁宗皇帝便一定會被說服。縱使失敗了,我們這位渴望兒女的官家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壽安走向絕路。

這淺薄的天家父女情分啊,在昭朝仁宗年間的皇室里,終究是存在的。況且所謂的徐徐圖之,又怎麼比得上至高天子明目張膽的偏愛與支持?既然有堂皇正道可走,宋昭又何必尋求那所謂的鬼蜮伎倆?

「與其將女兒託付他人,爹爹為何不考慮一下,讓女兒將自身命運掌握於自己手中?」

此時仁宗皇帝眼中的宋昭仍是蒼白的、柔弱的、稚嫩的,以致於他並沒有細想宋昭這話語背後的深意,只是揚起慣常的、溫和的笑容,走近宋昭道:

「阿昭且放心,有朕親自盯着呢,那黎家二郎斷不敢對你不好。」

「可是相較為人妻為人母,阿昭更希望如爹爹一般,自己立起來呢~」

尚帶着幾分稚嫩的話語回蕩在這宮室中,仁宗皇帝臉上的笑意有片刻的凝滯,便連身影也有幾分僵硬,似是不明白他這向來嬌嬌弱弱的女兒為何會有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仁宗皇帝自小便被抱養在章獻劉皇後跟前,未曾親政之前亦曾見識過那位見識智慧皆不弱於男兒的嫡母接見大臣處理國事,甚至於一度擔心自己地位不保,成為章獻皇后改朝換代之下的犧牲品。雖然那位最終還政於他,可某些隔閡卻是早已產生,難以消除。因而在知道自己很可能只有宋昭這個女兒以後,仁宗皇帝率先想到的並不是好生培養如何叫這唯一的女兒立起來,而是千嬌萬寵給予她最好的一切。

這位向來仁善的官家心中,終歸是有着幾分不甘。一來大環境如此,朝野內外都在刻意迴避甚至壓制着女子出頭,二來仁宗皇帝心中,還是想要拼一把兒子的。再者此前的壽安公主宋昭雖然至純至善,卻也太過天真懵懂,同仁宗皇帝記憶里的章獻皇后並不是一類人,更不具備擺弄風雲的能力。

那麼是什麼,叫這一向天真懵懂的女兒生出了這樣的想法,又是什麼,叫她生出了這樣的野望?

做為帝王,即使是再怎麼偏安一隅仁善軟弱的帝王,當宋昭言語出口的那一剎那,仁宗皇帝便想到了很多很多。面上的表情亦不再是慣常的柔和與慈愛,而是黑雲壓城風雨欲來,充滿著叫人窒息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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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女子不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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