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
三人擺好桌椅，韓宇也回來了，樂庸召他一起坐下。
然後，重頭指點舊江山：「咱從一堂開始。那地方，現在就冷文谷在？」
二位下屬點頭：「交錢給魔教的只有冷文谷。」
韓宇道：「但與女真人交易的還有黑狼與冷如琢。這兩人本小，交易量不大，女真人對他倆據說還挺友好，意思是怕斷了別的買家，冷文谷一家獨大，坐地起價的意思。」
樂庸問：「黑狼與冷如琢同女真人的交易額有多大？」
韓宇道：「黑狼那裏，我不太清楚，應該是十萬兩銀子以內。如琢就更少些一二萬兩罷了。」
樂庸問：「這行利潤依舊是對半嗎？」
韓宇道：「差也不過一成兩成的，看賣給什麼人。其實女真人往高麗那邊交易應該是價更高些，但高麗人不肯賣他們武器馬匹，所以……」
樂庸微微皺眉：「一年五十萬兩白銀的武器馬匹，可不是小數目。」
韓宇道：「大至是一二千套戰馬加兵器。」
樂庸皺眉：「這樣說來，他們也有幾萬人的騎兵隊伍！」
樂庸輕聲：「不易，咱們真得去看看，幾萬騎兵，卧榻之側啊！」
冷不易欠欠身，給樂庸個應付的：「是！」
樂庸笑，拍拍冷不易，意思是，咱私下聊天，你不用這麼應付我。冷不易當即反手拍他，於是兩人就在剛剛生出敬意的兩位堂主面前玩起來拍手遊戲。
張文與韓宇只聽到「噼哩啪啦」的聲音，也不知是誰拍到誰了，反正最後兩人又滾成一團了。
張文與韓宇互相看看，無奈地站起來，後退再後退。
終於，冷不易一腳踹在桌子腿上，樂庸慘叫着撲過去護住一桌的賬本：「喂喂，弄亂了，讓你給我一張張整理好！」
冷不易笑着踹一腳樂庸，叫張文：「換個桌子來。」
樂庸道：「把冷凡叫來問問，他賣了多少馬給女真人。」
韓宇吩咐下人去辦，然後問：「要不要把侍衛們召集回來？」
樂庸道：「如果南朝沒意見的話。」
韓宇揚眉，他還能有意見呢？然後想起來：「唔，不會的。南朝忠心耿耿地怕教主闖禍。」笑。
樂庸道：「我相信他是。但他不一定相信我，你問問他吧，如果他沒什麼特別的反應，我覺得可以。」
韓宇愣一下，嗯，小教主智商在線：「是，我私下問問南朝的意見。」
片刻，冷凡已經過來，欠欠身：「教主。」
樂庸請他坐，然後讓韓宇找一下：「七堂的收支明細，五年之內的，找一下。」
然後問冷凡：「這些年，大約賣了多少武器馬匹給女真人。」
冷凡道：「每年一二千匹馬吧，看他們有多少錢。他們有時會買糧，年頭不好的時候，武器馬匹就少。弓箭什麼的，他們通常也會自製一些，有時還賣給我們，他們的弓做得不錯的。」
樂庸支著頭：「還有別人賣他們武器和馬嗎？」
冷凡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是按教主吩咐，馬和武器都控制在二千以內，我是生意人，當然是盡量賣到上限，但他們不一定有足夠的銀子買。尤其前些年，大白國同南國開戰時，戰馬，大個的好戰馬，價格飈到二百兩以上，特別好的，買都買不到，我就直接往南邊賣了。」
樂庸問：「你從哪兒買的？」
冷凡道：「西邊回骰，還有北邊草原上。西邊的馬，個頭特別大，比北邊的馬高一頭，南國都是大將才用得起。但是北邊的馬耐力好，皮實好養，其實是最實用的戰馬。咱們這邊也有……」沉默一會兒：「但是，北邊的更好。同品種的，都是他們的更耐跑。咱們近些年，養馬的少了，種地的多了。」
樂庸輕聲：「唔……」唔，唔，這情況好象不太妙。
冷兵器時代，馬就是相當於大炮與坦克啊。你家人民富足了，人口增長了，耕地面積不斷增加，但是牧馬的少了，那就相當於沒有鋼鐵洪流，人海戰術你人還少！
這整個一肥肉啊，有錢，沒武器。當然相較南國武器人均比還是很高的，然而，人口差的是二個數量級啊，一個是以億為級別，一個是以百萬級別的，人家農耕，也能攢出戰馬來，攢不出馬來，還能拿人命填。你北國疆土這麼大，相當於戰線拉得老長，四顧別國坦克數量正在增加，坦克火力正在加大，你怕不怕？
樂庸倒吸一口冷氣，沉默。
大家一看小教主這表情：老大，你是對銷量不滿嗎？
不，你家教主憂國憂民了。
樂庸問：「咱們這邊牧馬的少了嗎？」
冷凡道：「這要看您問的這邊指的是啥了，要說咱北國的牧馬，不少啊，比哪兒都多，整個大草原都是咱們的，戰馬必然是咱們最多。但是，您要問咱本族人的馬，這就不好說了。要說咱同族人，基本是原來的幾大部落，加上些聯姻進來的部落民，咱們橫掃天下之後，部落民肯定都封在好地方，所謂好地方就是水草豐美，溫暖宜居之處，原本呢都是養馬的好地方，現在都種上地了。雖然說，一匹好馬值上百畝的好地，但是，飯是一定得吃的，馬不一定得騎啊。這人有錢了，都想建個大府邸，建個園子，慢慢就不願意背着帳篷跟着馬到處逐水草而生了。以前說自己家有錢，都是我有多少牛馬，現在都是有多少地有多少珠寶宅院。所以，本族養馬放牧的人，是越來越少了。咱自己要用，也是跑到草原上去同北邊那些小部落交易。他們賣的也便宜，我這邊二三十兩一匹買來，到南國，遇上有戰事，一百多兩也賣得出去。女真人要買，還真都是北邊的馬，西邊的好馬，他們那兒冷，不適合。」
樂庸再次「唔」一聲。富了，人就懶了，也不愛打仗了，愛好和平了。好事啊！問題是，北邊還有無數游牧部落呢，人家當初是打不過你才認你為王的，現在你多數臣民都成農民了，不是牧民了……
冷凡見小教主一臉不太爽的表情看着報表，忽然有點冒汗：「嗯，這個，然而，這個馬遠路買來，是有損耗的。」特么，好象有點對不上賬……五十萬兩銀子，我剛才咋說的來着？至少應該有一半的利潤，二十五萬，我上交的是十五萬，這個這個……
樂庸看一眼數字：「噢，損耗挺大的。」
冷凡擦擦汗：「不是，教主，我要是遇到那種特別好的馬，我就，就忍不住買。這，您同掌門長老應該都收到過的，那種汗血寶馬，西域馬沙漠馬，比正常高一頭，特別瘦看着特別好看那種，那都是上千兩銀子一匹的。」
樂庸點點頭：「師爺那邊兒有四五匹，我家也有四五匹。」
冷凡弱弱地：「還有別人……還有，我捨不得賣，留着育種的……」
樂庸抬頭：「你有留着育種的？有多少？」
冷凡低聲：「一，一二百匹！」
樂庸道：「這也不多啊！」
冷凡弱弱地：「四五百……？」
韓宇輕聲：「你這是扣了教里近百萬兩的資產在手裏啊！」
樂庸道：「這還差不多！效果怎麼樣？」
冷凡獃獃地：「什麼？」
樂庸道：「育種效果怎麼樣啊？」
冷凡眨着眼睛，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對馬的繁殖感興趣的教主，你個毛孩子，沒事問這個幹啥？他就迷迷糊糊地：「不，不怎麼樣啊！這，好馬，我肯定是希望它保持純種啊。所以，兩匹馬十年也就能生五六個。」
樂庸瞪眼：「五六個？這也太少了！為啥啊？我想想，馬懷孕好象要一年，餵奶得半年，幾歲配種啊？一般能生到幾歲啊？」
冷凡獃獃地：「母馬三歲，公馬四歲，一般十歲以上就不容易懷孕了。教主，您問這個幹嘛？」
樂庸道：「你想要純種的，讓母馬生就罷了。公馬閑着也是閑着，同本地種配啊！配出來沒準有即個大速度又快耐力又好的。你挑好的接着配，不就能養出適合本地的好馬了嗎？」
冷凡想了想：「這倒也是，我本來，只是喜歡……教主說的是，閑着也是閑着，試試唄！」一轉念：「哎喲，這養多了，我就得……」幾百個他還能在不遠的山林里放個牧，草不夠，他買糧食喂啊！成千上萬地養，他就得大草原上跟着馬跑了。這特么跟發配似的……憑啥啊！
樂庸笑：「你要是不愛干，我另安排人？」
冷凡急了：「那不行，那都是我好不容易收集來的……」
樂庸笑道：「你，老實把教里的資產給我變成銀子，不然我找人幫你。」
冷凡無奈地：「是。」
樂庸想了想：「養出點精品來，也許就不用太遠去跟人搶牧場。我想想，怎麼能讓朝庭出點血，買你的好馬……」
冷凡樂了：「對，教主想辦法，咱把馬賣給本國軍隊最省事。」
樂庸揮揮手：「你先下去吧。對了，給我個五年計劃，怎麼把你交上來的銀子漲到三十萬兩。」
冷凡無可奈何地：「是！」
他只是喜歡養好馬，對賺錢這事不是特別熱心，十五萬兩不少了！
冷凡出去。樂庸同冷不易道：「嘖，你聽到沒，咱們養馬的少了。」
冷不易道：「說得再直接點。」
樂庸道：「我聽說，以前咱們放牧為主，大部落都放牧打獵，正常一人兩三匹馬，但凡是個牧民，又會打獵，那基本上訓練半個月集合衝鋒的，就直接是個戰士啊！反過來，你要把一農民訓練成戰士，尤其是騎兵，那可真是，沒個三五年都夠嗆。嘖……」
冷不易點頭：「噢。」
樂庸嘆氣：「我聽說朝里精通儒家學問的那些文官，成天勸皇帝不要出門遊獵，保重龍體，勤政愛民，嬉無益。」樂庸扶額：「馬上打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然而，你要是連馬都不會騎了，我感覺亡國就在眼前了。咱總不能也修個長城吧？特么人家上億人，你知道咱們有多少嗎？一千萬，其中五百多萬是南國人！本族只有二百多萬，二百多萬人啊！不會騎馬了，你感覺那後果是啥？」
冷不易悠閑地：「這不關我事吧？你哥才應該擔心這事。我覺得，你在其位謀其事吧，當皇帝真的不好玩。」
樂庸點頭：「我猜肯定不好玩。我一看這情況，就感覺不好玩。我覺得女真人也不是傻子，為啥二十兩能買到馬他非要花一百兩買，他肯定還有別的路子。哎，一年買好幾千上萬的馬，他至少得有幾萬騎兵，沒準都到十萬了！他們想幹嘛？我們這麼早早就變成一個善良和平文明的民族，這是亡國之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