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的爭奪(28)

關外的爭奪(28)

少女沒有說話。

黃霧高揚細沙起,本就不是說話的時候。

一張口豈不是要吃一嘴風沙?

更何況。

反派死於話多,正派死於啰嗦。

難道這樣簡單的一個道理,她還不明白?

凌厲的攻勢不斷,持續向著石洞主而去。

似乎無論天地之間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都沒有辦法阻擋少女當前要做的事情。

這種時候。

咔——

咔——

有什麼聲音在響起。

石洞主聽到響動,便收起了對打的攻勢,開啟逃跑模式。

竹枝枝邁步追上去。

腳還沒有抬起來,頭一暈,她差點沒穩住,栽倒在沙地上。

少女向前一個跨步,反手將鐵笛插-入沙地,半跪着,穩住身形。

黑袍人猶豫一瞬,還是舉刀揮向竹枝枝。

傅紅雪轉刀將攻勢移走。

「枝枝!」花滿樓一個旋身側踢,將圍攻上來的人踹開。

他幾步掠到少女身邊,將人扶起來。

少女的臉色越發蒼白。

白得像是一塊冰,在烈日下變得透明,似乎下一刻就要融化。

花滿樓看不見,但他能感受到窄袖下冰涼的手。

風沙揚,長發飄卷。

少女合眼養神。

君子環著少女的腰,一把長刀在身側四轉,格擋着所有的攻勢。

六七十個黑袍人,已倒下近半。

還有一半,忽地變攻為守。

陸小鳳喊道:「他們要撤走。」

黑袍人不再對他們糾纏,而是向著沙丘一側而去。

「花滿樓,你照顧枝枝姑娘,我去追。」陸小鳳說着,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傅紅雪持刀擋在花滿樓前面,讓君子給少女輸送內力,好歹舒適一點。

花滿樓不等對方開口,便會意地將手掌貼在少女后心。

內力總算是驅趕了半點寒涼之氣。

竹枝枝緩了一陣,又撐起來。

「花神,我沒事。先把事情解決,不能讓人給跑了。」她這麼樣說道。

石洞主狡猾,詭計多端,要是讓對方跑了,下一次想要再把對方給抓住,那就更難了。

君子雖然心疼,但也知道輕重。

「好。」他和少女並肩,朝石洞主撤退的方向跑去。

傅紅雪緊跟着。

石洞主的確是要撤退,不打算硬抗硬。

大疙瘩被啟動,朝着來時的方向而去。

想跑?

哪有那麼容易!

竹枝枝將自己手上的鐵笛朝花滿樓遞過去:「花神,換個武器。」

花滿樓左手接過,右手將從黑袍人手上搶來的長刀一拋。

少女接住,順手挽了個刀花,將刀身貼在手臂上。

——以免擋風,跑不快。

黑袍人躥上啟動的大疙瘩,將竹枝枝他們拋在後頭。

陸小鳳翻身躍到丑房子上頭,半蹲著,用左手緊緊扣住屋檐邊,以免摔下去。

大疙瘩看起來跑得不快,實際上的速度還是驚人的。

竹枝枝估摸著自己的體力,應當還能最後拼一把,便加快了速度追趕上去。

她縱身一躍,攀住了丑房子窗枱。

陸小鳳朝她伸手:「我拉你上來。」

少女搖頭,道:「幫我攔住下來的人。」

她將長刀叼在嘴裏,一翻身竟鑽到了大疙瘩下面去。

大疙瘩之下是整個運轉中樞的「龜殼」。

陸小鳳隨之翻身,落到房子裏,趴在窗邊看。

他以為少女會撞開那扇大鐵門,闖進去將大疙瘩停住。

豈料。

對方半點不按套路出牌。

竹枝枝直接順着「龜殼」的弧線,抓住鐵把手,整個人貼到了「龜殼」下方去。

她這是要做什麼?

陸小鳳疑惑。

聽着風裏傳來動靜的花滿樓,倒是有所猜測。

他稍稍落後少女,此刻才靠近大疙瘩,一躍扣住窗枱邊沿,翻身鑽進丑房子裏頭。

君子落地之後,轉身朝傅紅雪伸出手,將人給拉了進來。

人還沒完全站穩,就有黑袍人從大鐵門冒出來,要去堵截少女。

他們三人飛身上去攔阻。

竹枝枝半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前來堵截自己的人。

她長腿一伸,腳尖勾住「龜殼」肚皮底下的鐵欄桿,將自己整個人倒掛在大疙瘩上。

少女的眼睛,認真地盯着大疙瘩的兩條腿。

黃沙細霧迷人眼。

竹枝枝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腰腹用力,將自己捲起來,左手抓住鐵欄桿,右手將嘴裏叼著的長刀握住。

長刀從刁鑽的角度轉進大疙瘩的「腿骨」裏面,又在被行動交叉之間卷斷之前抽出。

她手上動作利落迅速,只見殘影。

沒多久,大疙瘩在走動時,就將自己的兩條腿都給甩斷了。

猛然失去兩條腿,這個龐然大物「嘭」一聲,墜落在沙地上。

花滿樓他們一腳踹開黑袍人,藉着力度凌空翻身,落入黃沙之中。

竹枝枝游魚一樣往上攀去,整個人貼著「龜殼」,順着力度卸力,以免內臟受傷。

只是震蕩之下,難免會覺得頭昏腦沉。

更何況。

她的情況原本就不太好。

人還沒有緩過來,脖子就是一涼。

「師姐,我抓住你了。」石洞主得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沙塵靜止。

黃霧停。

沙漠秋日的光,落在頭上,還是那樣猛烈。

——像是能將人的頭顱烤裂。

石洞主挾持着竹枝枝,站在大疙瘩旁邊。

遠處,有黃沙滾滾而來。

馬蹄落在沙漠上,聲音很悶。

騎馬的人將大疙瘩團團包圍。

烈日之下,平白生出一點白霧。

白霧逐漸變濃。

濃霧裏走出一個身影。

「玉羅剎。」石洞主忽然之間,什麼都明白了。

橫在少女脖頸的匕首,刺破了表皮。

血染了匕首。

花滿樓已經聞到了血腥味,可他並不敢貿然呼喝,就怕石洞主下手更重。

身為當事人的竹枝枝,卻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她沒有驚呼,更沒有痛叫。

「我的好師姐……」石洞主將聲音壓在喉嚨裏頭滾動,「不如講一講,你們是怎麼樣湊到一塊來設計我的?」

竹枝枝垂眸道:「設計?」

少女的聲音清脆依舊,沒有半點變化:「先出手設計人的是你,我們只是將計就計。」

喉嚨震顫,表皮劃破更深。

血,順着脖子滑落。

石洞主舔了舔自己咬破的唇角,道:「那……師姐介不介意說一說,你們是怎麼將計就計的?」

「介意。」竹枝枝直言道,「你想要拖延時間?為什麼?」

石洞主胸膛震顫,笑道:「師姐這麼聰明,不如猜一猜?」

少女嘴上道:「不猜。」

心裏卻在思索著對方能有的后招。

在這樣嚴密的包圍之下,對方似乎並沒有很緊張。

他的底氣是什麼?

「既然師姐介意……」石洞主的眼睛落在花滿樓身上,「不如花七公子來說一說?」

花滿樓聞着空氣里淡淡的血腥氣,壓住自己的擔心,道:「不知石洞主想要從哪裏聽起?」

石洞主道:「那就從你們怎麼和玉教主搭上的說起好了。」

花滿樓道:「搭上還談不上,只是偶然遇見而已。」

他們只不過是在到達邊城之前,和玉羅剎先見了面,又由玉羅剎主動遞過橄欖枝,要合作破局。

對方要的,是關外所有的江湖勢力在手。

從此,沙漠之上沒有石觀音。

他們也有過顧慮,生怕玉羅剎掌控關外之後,會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養虎為患。

不過對方倒是做出了保證,絕不做危害普通老百姓的事情。

為此,歃血發誓。

唔……

不過少女不信,和花滿樓商議之後,讓人簽下了白紙黑字的畫押。

——很是正式的一式三份。

一份玉羅剎自留;一份由花滿樓保管;一份被委託送往神侯府,此刻應當已經到了無情的手上。

條款那叫一個清楚明晰,愣是讓一群聰明人沒辦法找到任何漏洞。

當時,玉羅剎的表情頗為微妙。

隨後,竹枝枝他們配合轉走石洞主的注意,玉羅剎自己則是裝作中計,前往另一個地方。

君子的話簡短,但已經能說明很多事情。

石洞主道:「原來諸位已經是老相識,卻配合唱了一出不相識的好戲份。」

花滿樓微微笑道:「原就不相識,也算不上唱戲份。本色罷了。」

石洞主舔了舔唇角。

他重新打量起這個溫潤如玉,楊柳拂風的青年。

對方似乎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這樣一副樣子和脾性,好得令人咬牙切齒。

但這樣的一個人,卻絕不是令人能拉起警戒的人。

他忽然覺得,自己低估了這樣一個人。

——不被注意的聰明人,才是最可怕的。

「好一個本色。」石洞主笑道,「就是不知道花七公子這麼聰明,將石某的退路全都算無遺策,能不能算出來,石某接下來還要做些什麼?」

橫在少女脖子上的匕首,沒有挪動過。

竹枝枝也不好說話,匕首貼得太緊,又是吹可斷髮的鋒利,說話如同自殺。

這種傻事,非必要不幹為妙。

花滿樓微微蹙眉,冒出了和少女一樣的疑惑來。

此時此刻,對方還如此作為,難道還有什麼他們沒有算到的后招?

石洞主低下頭來,在竹枝枝耳邊道:「要不是逼不得已,我真是不想用這個辦法,希望下次和師姐再見,不是這樣針尖對麥芒的情形。」

不過他自己心裏清楚,從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起,他就註定了和少女永遠針鋒相對。

自己選的路么,爬也得爬完。

但嘴上說一說有過的妄想,還是可以的。

竹枝枝眼眸抬起,忽然想到了什麼。

不等她開口。

下一瞬,白光從腳下升起,空間扭動旋轉。

石洞主帶着黃泉幽冷的氣音響起。

低沉,嘶啞。

「下次再會了。」

「花七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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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夢境是真的【綜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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