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二魔

「如何？」

真性收起拳頭，朝林不假雙手合十，露出了和藹可親的笑容。

「我這《妙法心鍛金剛斥魔經》的威力，還尚可吧？」

這何止是尚可啊，簡直就是離譜了好嗎！！！

林不假獃獃地看著那石壁上幾乎直徑三丈的巨大坑洞，以及四周遍布的蛛網形裂紋。

一時間被震撼得久久無法言語。

「前輩真是厲害……」

林不假勉強擠出笑容，小心翼翼地道：「只是、只是您這身上的變化是……？」

他心裡慌得很，生怕對方覺得這問題十分冒犯，直接化作一尊大妖給自己一拳！

不怪他慌張，實在是這變化太駭人了。

簡直不像是人類會有的樣子，讓他下意識懷疑對方可能是化作人形的妖怪……

倒不是說妖怪不好的意思，有智慧的大妖也是可以和人類和平共處的。

只是種族問題，最好還是慎重一點比較好。

聽聞有些妖族對身份問題還是比較敏感的，為了爭取妖權常常到處演講。

最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妖怪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

稍有不滿，便會大鬧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哦？」

真性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另外兩個腦袋。

笑呵呵地解釋道：「此乃『一身三相』，這《妙法心鍛金剛斥魔經》，練到極致，便會身負此等異象。」

「因這功法，是在冥想之中以心念而成的蓮華業火錘鍛肉身，以達成無可斬斷的金剛心與金剛身。」

「在信念中所對抗的，一是由內而外的心魔，二是由外而內的天魔。」

「而錘鍛肉身的過程，也是逐漸降服這二魔的過程。」

「到了最後，便可將這二魔煉化，收為己用，化作自身力量。」

「化用一魔，力量便可增加十倍啊！」

林不假雖然不是很懂，但也聽明白了這真性身上的變化，其實是功法引發的一種無害異象。

他頓時鬆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

林不假對自己大驚小怪沒見識的反應有些羞愧。

他撓了撓頭，好奇地看向真性肩膀上的另外兩顆頭顱：「那這兩個頭，就是前輩所煉化的心魔和天魔了？」

林不假的目光不太敢看那天魔相，便落在了那佛陀相上。

那佛陀相原本慈愛垂目，忽然眼珠一轉，和林不假對上了視線。

佛陀相微笑開口，柔聲道：「正是，我便是那心魔孽障。」

旁邊的天魔相冷冷地嗤笑了一聲：「你是個屁！」

佛陀相：「那你是？」

天魔相：「……我自然不是！」

佛陀相從善如流：「你不是，他不是，那自然只能我是了。」

佛陀相睜開眼睛，緩緩問道：「不然的話……誰才是心魔呢？」

天魔相忽然沉默了一下。

然後看向林不假，沉聲喝道：「小子，小心這滿口胡言的謊話精！一句話也不能信！」

天魔相齜牙咧嘴：「否則，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林不假汗顏，看來這兩個魔之間還相處得不是很愉快。

真性走過來，笑呵呵地道：「別管他們，你若是對這功法還有什麼疑問，儘管提出來。」

「我都會為你一一解答，省得你到時候還要來來回回得出入畫中。」

「好！」

林不假興奮地點點頭，內心卻驀地產生了一個疑問。

為什麼這前輩的心魔……卻是一尊慈愛的佛？

佛陀相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笑道：「可成佛而不願成佛之人，佛自然要來渡他。」

「前輩不願成佛？」

林不假一愣。

真性不甚在意地道：「成佛有什麼好的？你看見佛普度眾生了嗎？不過是自己無欲無求掛礙，哪裡去管眾生苦楚？」

他呵呵一笑：「我寧可做一個生老病死的凡人，給路人一碗水解渴，也不要做這什麼都看不見，袖手旁觀的佛。」

「佛在眾生中，可不在天上！」

林不假聽了只覺得更加佩服，原來這就是真性前輩要留在這裡鎮壓蛟龍的原因。

「前輩剛才提到了心念而成的蓮華業火。」

他問道：「這又是何物？」

真性提起手上的油燈，指著裡面的一點火光，笑道：「這便是蓮華業火。」

林不假一愣，道：「可是這不是油燈么？」

真性道：「這是具象化的形態，蓮華業火無形無相，只存在於你的神魂心靈當中。」

「但倘若能夠將它從心中拿出來，也能磨滅敵人的神魂。」

「足可媲美一些針對神魂的頂級法寶，妙用無窮。」

林不假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真性收起油燈：「說了這麼多，不如你親自來試試，就知道這蓮華業火究竟是什麼了。」

林不假猶豫了一下，他其實對於這『一身三相』還是有些下意識的發憷。

但他想到真性方才教自己的憑虛秘術也是貨真價實，應當沒有理由害自己才對。

便點了點頭，坐下來翻開了功法，仔細看了起來。

「等你進入冥想狀態后，蓮華業火便會開始灼燒出你的心相，這是第一階段『火鍛身』。」

「在這個階段，不會有心魔與天魔侵擾，但你有可能會見到它們的輪廓一閃而逝。」

「千萬要凝神，不可分心。」

「只要熬過去，等到心相穩固，便可算是入門了。」

有真性從旁指導，他很快就進入了特殊的冥想境界之中。

「簇！」

在一片漆黑的腦海之中，燃起了一點無形的火焰。

林不假一開始還有些好奇，但逐漸地便感覺到自己的手腳逐漸被這火焰包裹。

越來越熱，越來越痛……

而在林不假閉上眼睛，滿頭大汗陷入沉寂之中時。

真性肩膀上那顆佛陀頭忽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開始咯，開始咯，這回能堅持多久呢？」

「我記得，這是第十七個人了。」

「沉在河底的竹筏十七排，回不來的人呦十六個……」

佛陀相咧開嘴角，搖頭晃腦：「人可煉化心魔與天魔，心魔與天魔自然也可以佔據人的身體。」

他眼珠亂轉，看向了真性和天魔相：「一個不願成佛，一個惡貫滿盈。」

「究竟，誰是心魔呢？嘻嘻嘻嘻嘻……」

真性充耳不聞，雙手合十，長吟佛號：

「阿彌陀佛。」

……

林不假在冥想境界當中痛得渾身顫抖。

他已經大喊大叫滿地打滾了兩遍，此刻緊咬牙關，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險些把牙齒咬碎。

火焰噼里啪啦，好像把自己燒成了一段柴火，馬上就要變得酥鬆起來。

焦黑的皮肉在倒卷。

恍惚間。

黏著的眼前好像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身影一閃而逝，似乎是個穿著黑衣，有著一雙完全漆黑眼眸的冷漠青年。

那是……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