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負距離接觸

畫卷緩緩從半空飄落。

林不假伸手接住，上下撐開了打量。

果然和他之前所進入的浣溪村格局幾乎一模一樣。

只是在村莊四周，還圍繞著許多山峰瀑布，雲遮霧罩，朦朧間竟然隱約可見一段布滿了鱗片的修長身軀。

「這是什麼……好像，是龍？！」

林不假瞳孔緊縮，連忙將畫卷上的這一幕展示給明雪川看。

「明姑娘，這畫中，難道還有一隻龍不成？」

明雪川看了一眼，卻搖搖頭：「這並非是龍，世間真龍稀少，這不過是一隻蛟。」

「但，就算是蛟，也已然是靈獸之王。」

她眯起眼睛：「看來，你進入的浣溪村，也不過只是這骷髏幻戲圖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林不假一驚：「一小部分？」

對他而言，能在畫中自成一片天地，已經是超出認知的強大神通了。

這可是他親身體驗過的。

那浣溪村當中，無論是人還是景，都與現實世界一般無二。

否則，他也不會在其中迷失了那麼久都沒有察覺到異常。

但這竟然還只是這骷髏幻戲圖的一部分？！

明雪川點了點頭：「骷髏幻戲圖能成為與星君手中萬神圖並列的法寶，自然有其非比尋常之處。」

「我雖沒有直面過這法寶，但卻聽聞其中廣袤無邊，近乎創世之能。」

「且其中凝聚了無窮的惡念、怨念，是世間至惡之物。」

「但凡進入其中，就沒有再出來的可能性。」

因此，她看見林不假從中出來，才會那麼驚訝。

同時也是因此，她才會覺得這無主狀態的骷髏幻戲圖應當和後世「畫中人」手中的完全不同。

「這骷髏幻戲圖出世的年歲不詳，其中或許早已困住了不少人或者靈獸。」

明雪川伸手指向了那些雲霧繚繞的山峰。

「不僅是那蛟龍，這山峰同樣也不尋常。」

林不假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些山峰橫卧在水面上，竟然形成了一個橫著的佛像！

那佛像慈眉善目，彷彿是在訴說著什麼一般。

「既然那婦人說要你把這東西給她，就說明，這骷髏幻戲圖就算沒有認你為主，也已經允許你可以自由進入其中。」

明雪川將那漆黑揭帖遞到他手中，道：「往後你可以多探索一番。」

「骷髏幻戲圖最大的神通，一是一畫一世界，來去進出自如，二便是可驅使畫中事物為己所用。」

「這也是那『畫中人』外號的由來。」

「若是你能掌握這兩樣神通，不管對你，還是對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林不假收起那揭帖與畫卷，堅定點了點頭：「好！我試試！」

他又想起自己手頭拿來的一堆靈草。

心想這麼說來，這些靈草應該也都是畫中生成的。

這骷髏幻戲圖的神通，竟能做到無中生有？！

那，那些葯人村民，又到底是從前被困在其中的，還是畫中自有的？

若是畫中自有的，豈非他們其實都算不得活物？

不過……就算真的不是活物。

在他看來，這些就是有血有肉的人，絕不能用「物」的態度去對待。

「明姑娘……那古墓怎麼辦？」

林不假忍不住拿出那張古墓地圖，問道：「這古墓的位置，似乎並不在這裡。」

明雪川皺眉道：「這確實奇怪。」

「我不可能記錯位置，且這骷髏幻戲圖當中，竟然也有空青石。」

她想了想，得出了一個比較合理的猜想。

「說不定……這古墓便是骷髏幻戲圖的原主人，為了尋找傳承而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明雪川想到，畢竟那個叫耿馬的長春門弟子手上，也有一塊殘缺的地圖。

很難不讓人覺得是陷阱。

她只記得那些有空青石的古墓位置，卻並沒有親身去見過。

有誤差也是正常的。

不過這一回，倒是因禍得福了！

林不假無言以對，怎麼總覺得明姑娘是有點耍賴的意思……

但不管怎麼樣，空青石反正是拿到手了。

他整理了一下東西，便準備離去。

明雪川因為已經藉助留下的一縷神識現身，而且附近並沒有人在。

因此也暫時不打算隱藏自己了。

少女直接現身，走在了林不假前方。

似乎是因為這一趟收穫頗豐的關係，明雪川的腳步都輕鬆了許多。

少女稚嫩纖細的腳掌起落之間，那精緻小巧的腳踝後跟，總是會綳起兩條分明的筋。

薄薄的皮肉雪一般的白到近乎透明，包裹著內里筆直挺拔的骨骼，運動間其中肌理的起伏纖毫畢現。仟仟尛哾

而同時，她烏髮下隱現的細直脖頸，卻幾乎不動，維持著她身為「無央宮主」的儀態。

就像明雪川本身一樣，透著一股清冷又倔強的感覺。

林不假盯著看了半天，才發現明姑娘的腳是半懸空的，根本不會落地。

他頓時產生了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送了口氣，同時又有些遺憾。

——他原來總是憂心明姑娘那漂亮的腳掌會不會被塵土染臟，繼而產生有些褻瀆的想法。

要是髒了，明姑娘又懶得動手，那他很樂意幫忙……

林不假胡思亂想著，沒發現前面的明雪川已經停下來了。

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

明雪川回頭道：「對了，這些靈獸屍體你……」

林不假沒有停下腳步，往前走了兩步。

就這麼從明雪川身體當中「穿」了過去，然後半卡在了神識體中。

兩人同時一愣。

林不假渾身僵硬，他剛才下半張臉和明雪川的上半張臉交錯而過。

某種意義上，似乎……算是用嘴唇碰見了她的額頭。

更糟糕的是，現在兩個人的身體完全是負距離接觸！

不……應該說是他的身體，和明姑娘的陽神。

明雪川騰地一下往後退去，整個人都處於一個茫然而宕機的狀態，似乎久久無法回神。

遠在架虹峰精舍內的少女本體，猛地一顫，如過電一般產生了一種渾身發麻的奇怪感覺。

明明根本沒有接觸到，但那種好像全身都被柔和力道穿透的鈍感，卻無比鮮明。

本體緊咬下唇，臉上浮現出淡淡紅暈，露出了隱忍之色。

太……太奇怪了。

正常而言，陽神其實相對而言比較脆弱敏感，是不會輕易讓人碰到的。

但是林不假太弱，而明雪川剛才又沒有刻意戒備，才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林不假還在慌忙擺手：「剛剛我發了會兒呆沒看路，不是有意冒犯，明姑娘，你沒事吧？」

他小心翼翼地道：「陽神，應該……沒有觸覺吧？」

面前的少女似乎出神了很長一段時間，手腳都繃緊了，許久才緩緩放鬆。

明雪川看著林不假，確認他真的毫不知情，也並不是故意的。

半晌，面無表情地淡淡道：「沒有。」

怎麼感覺聽出了一點咬牙切齒的感覺？

應該是錯覺吧？

林不假鬆了口氣：「那就好，剛才明姑娘你說什麼靈獸來著？」

明雪川指了指前面不遠處遍地的靈獸屍體。

「？？？」

林不假一臉懵逼。

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這是怎麼了？我之前的靈獸餌食應該威力沒有這麼大吧？」

林不假有些茫然。

那餌食雖然經過了改良，但是頂多是吸引大量靈獸。

結果現在這些靈獸不僅發狂了，而且到了一個不死不休的地步，最終同歸於盡了一般。

林不假拎起了一隻靈獸，仔細觀察，狐疑道：「而且……這好像是人為的刀劍所傷？」

他擔憂起來：「糟了，我那兩位師兄，該不會遇上靈獸襲擊了吧？」

他還以為那師兄是好人呢。

唉。

明雪川默默嘆了口氣，感覺自己真是為這單純的傻孩子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