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雙向誓言

長春門，架虹峰。

一間有些老舊的精舍內。

「嘩啦……」

林不假在水盆里擠了擠毛巾，看著水中暈染開的血漬，回頭看向床上被紗幔遮住的少女，陷入了沉思。

他滿臉寫著懷疑人生，一條條複述著少女那震撼三觀的言論。

「你是說，你來自六千年後的世界，是中天三大宗門之一無央宮的第四代宮主明雪川，而無央宮的前身，就是長春門？」

「六千年後的世界已經被一個號稱『魔曜臨天斷萬古』的魔頭『臨天魔君』給毀滅了，他強大到就算所有修仙界的門派聯合起來都打不過，不僅憑一己之力絕地天通，斬滅三千大道，令世間再無人可修鍊，更是屠盡五天界億萬萬蒼生……」

林不假越說越覺得離譜，咽了口唾沫，接著糾結道。

「而你聯合了當世最強的幾位大能，通過時輪涅槃大陣回到了現在，就為了在那魔頭出世之前，找到他的前世，並且把他消滅在搖籃里？」

紗幔上投射出少女的影子，她正在緩緩穿上衣服，影影綽綽間，那曼妙的曲線若隱若現。

她淡淡地道：「嗯。」

一雙白皙的縴手掀開紗幔，烏髮雪膚的絕美少女僅披著一襲白紗衣，將赤裸雙足踩在了地上。

少女通體雪白，宛如一個冰雪雕琢的剔透玉人一般完美無瑕，尤其那一雙玉足，纖穠合度，足背微弓，隱約可見細細青筋，整齊乾淨的指甲透出淡粉，柔嫩到不可思議。

在這屋子昏暗的光線下，就連她失了血色、蒼白如雪的肌膚，都泛著淡淡的瑩光，好似姑射仙人。

清冷絕艷，莫可逼視。

明雪川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刻骨仇恨與悲傷：「時輪涅槃大陣啟動之時，魔頭率領麾下勢力攻入了我們最後的藏身地，將護道盟眾人全部重傷！」

「垂危之際，我師父自爆神魂，拼盡全力才讓我順利逃生，重生到了這六千年前。」

她目光凜冽，堅定地冷聲道：「蒼天有眼，讓我活了下來，我定要讓這魔頭再無崛起機會！」

「好吧……」

看她說的那麼認真，林不假撓了撓頭，勉強信了。

他有些疑惑地道：「不過，為什麼你們要殺這魔頭的前世，現在還要在茫茫人海里找，而不是直接重生到魔頭還沒成長的時候，那不是更方便么？」

明雪川搖搖頭：「那魔頭何等強大，三千大道都被他封死，雖沒有掌握時光輪迴之能，但其神機牽引，卻能貫通自身一生，一旦我們重生到他本身存在的時空，他便有可能知曉。」

「因此，我們只能斬斷他的前塵宿命，讓他無緣再降生這世間！」

這話太高深，林不假點了點頭似懂非懂：「哦……」

明雪川一雙美目定定看著他：「我知你不信，這是歷代掌門信物，只要是長春門弟子，應當都能有所感應。」仟仟尛哾

她揮手招來一把長劍，橫在手中。

那長劍看著不像長劍，反倒像是一片極為細長的樹葉，通體翠綠，甚至還能看見清晰的脈絡在明明滅滅。

林不假吃了一驚：「一葉菩提劍！」

他曾經見過掌門的佩劍，那時所見的一葉菩提，散發著勃勃生機，令人神台輕靈。

而眼前這柄，卻隱約帶著一絲灰敗死氣。

但正如明雪川所說，長春門弟子所修鍊的不老功，據說便是先祖領悟自菩提樹下。

因此與這把菩提葉所化的劍有著天然的親近感，決不能作假！

世上怎麼會有兩把一葉菩提？

莫非這少女所說都是真的？！

明雪川愛惜地撫摸著長劍：「這下你信了吧？」

「信了，信了！」

林不假點頭如搗蒜，再想起少女忽然出現時的異象，加上不覺得對方騙自己有什麼好處，已經信了八分。

心道既然如此，自己身為名門正派弟子，一定要儘力幫助對方才行！

但轉念一想，他不過是個鍊氣四層的普通弟子，就算想幫助對方，也是有心無力。

林不假頓時沮喪道：「你跟我說這些，我也聽不懂，沒辦法幫到你，既然姑娘你的使命如此重大，等你傷好了，我便帶你去求見掌門。」

明雪川卻搖頭：「不可。」

林不假一愣：「為什麼？」

明雪川神色凝重地道：「我是不屬於這個時空的存在，對於天道而言是一個需要修正的錯誤，天道之力每時每刻都想要將我抹除。」

她掀開上衣，露出側腹，只見那雪白的小肚子上，留著一道猙獰傷痕。

血肉蠕動間，始終處於一個將愈未愈的狀態，無法合攏。

「我的傷勢如今也只能暫時止血，根本無法癒合。」

她看向林不假，歪了歪頭：「你轉過頭做什麼，臉還那麼紅？」

林不假一臉嚴肅地道：「我……我聽聞諸位前輩與魔頭大戰至宇宙盡頭，連大道都磨滅了的恢弘事迹，感到熱血沸騰，情難自禁！」

他偷瞄了一眼，看見明雪川已經放下衣服，頓時鬆了口氣。

這姑娘也太沒有男女之防了，她過去到底是怎麼生活的？

明雪川繼續道：「換而言之，我的存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便會引起天道注視，修為恢復起來更加困難。」

她看向林不假：「而在我修為恢復到一定程度之前，尋找那魔頭前世的事情就需要你的幫助了。」

林不假睜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我？」

他遲疑道：「可是我只有鍊氣四層……如何能幫姑娘？」

明雪川反問道：「如果我沒記錯，此時的長春門，掌門也不過金丹水平，你覺得他就能幫到我多少了嗎？」

林不假張了張嘴說不出話，她說的好有道理啊！

不管別人什麼修為，反正都沒有她自己高……

何況現在的長春門可不是她口中的三大門派之一，只不過是一個二流墊底的小門派而已，面對這樣一個宏大目標，還真發揮不出什麼作用！

明雪川打量他兩眼，肯定地道：「你雖然是四靈根，但我曾見過以五靈根資質超凡入聖者，只要復刻他的路線，你再次也能達到化神期。」

林不假眼睛一亮：「當真？！」

明雪川點點頭，向少年伸出手：「我明雪川在此立誓，只要你發誓，助我找到魔頭的前世，我便保你到化神期。」

她手心立刻出現一道血痕，代表天道誓言的成立。

林不假心跳如擂鼓，意識到這可能是自己此生僅有的機會，深吸一口氣，也伸出手按在了明雪川的手上。

「我林不假在此立誓，必定助你找到魔頭前世！」

少年手背上也出現一道血痕，兩道血痕交錯，象徵著一個雙向誓言。

明雪川收回手，美目中閃過冷厲殺意，喃喃道：「魔頭……等我找到你的前世，定要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林不假不知為何，忽然背後一涼，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