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怒

很清脆的聲音，一下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安安沒想到大家都朝她看過來，有點尷尬，便放下短笛不吹了。

「戒子，好好聽。」

就知道戒子剛剛是逗她的，戒子一定會。

她放下短笛，那邊孩子們要繼續學習，從劍術學到文化課，大家進到屋子裏。

雪音跟着一起進去，這回教習師傅很是為難，讓他不要跟着了，沒有他的座位，聞言雪音臉上一下帶了失落。

他想跟大家一起上學。

是叫上學這個詞吧。

「我可以跟雪音一起坐，老師你讓雪音跟我們一起聽吧。」

有個孩子說道，老師還是很為難，安安見狀走過去，「讓他一起聽。」

「這……」

「很為難嗎？他不會搗亂。」

教習老師準備說好時，安原一郎走進來讓他同意。

「你還是能做人事的，哥哥。」

「？」

他喵的，我現在就把他喊回來信不信。

「神社那邊，新的巫女已經到達了。」

「嗯，那就好，大家都很友善，她會適應的。」

「你在那邊，替很多人實現過願望？」

「都是些小事。」

安原一郎撇撇嘴，告訴完安安這個消息后就離開了。

雪音坐在大家中間，開開心心的學習。

還是沒挨過學習的毒打，不然哪會這麼開心。

日和跟夜斗見安安看着屋子裏孩子們，也跟着她看過去，「雪音是個愛學習的……」

「嗯。」安安笑了笑，說：「古之欲明明德之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注①）」

兩臉懵逼。

所有字都聽的懂，連在一起就不是很懂了。

她在說什麼？

「戒子，什麼意思？」

「嗯……簡單點說就是做什麼也好，先多學點東西。」

「有，有道理。」

雖然聽不懂，但這種時候只要附和就好了的夜斗懵逼的伸出大拇指。

安安朝他側目，輕飄飄道：「其實簡單理解就是人丑就要多讀書。」

夜斗：「……？」

站住！你在說什麼！

他明明那麼好看。

當天晚上，安安收到晴明用符紙疊的紙鶴，紙鶴給她帶來晴明研究陣法的進度。

她坐在窗前，就看到一隻發光的紙鶴飛過來，停在指尖，聽到晴明的聲音。

這就是，陰陽師的，手機嗎？

古陣法很難，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安安疊了只蝴蝶，讓它帶去自己給晴明的話。

「沒關係，晴明大人不必着急，請好好休息，晚安。」

等待回應的晴明無心繼續研究，等蝴蝶飛來，聽完安安說的話，他才能靜下心。

青年將傳遞完消息就變成普通摺紙的蝴蝶放進柜子，隨後到桌前繼續研究這本書。

不知道安原家在哪找到的，這麼離譜。

安原家的人不怎麼在意安安，也讓安安行動比較自由，雪音喜歡和孩子們一起玩一起學習，日和跟夜斗則是會出去轉轉。

就，好像不用自己做什麼，他們應該也是互相喜歡的吧。

不過是真實存在的小世界，和原著不一定一模一樣。

次日晚上，安安依然收到了晴明的紙鶴。

紙鶴上還掛着一個小鈴鐺，特別小，都沒有小拇指甲大，但聲音很好聽，安安晃了晃，聽到日和敲門的聲音。

安安一面讓日和進來，一面疊蝴蝶，準備給晴明回信。

日和進來后看到安安在摺紙，驚喜的走到安安身邊，安安將凳子分給她一些，「戒子在疊什麼？」

「蝴蝶。」

「蝴蝶？很難吧，我可以學嗎？」

「當然可以，來試試。」

日和學的很快，兩遍就能自己動手疊了，安安將疊好的蝴蝶注入靈力，帶了幾句話給晴明。

日和眨眨眼，深感陰陽術好神奇。

「它要飛到哪裏？」

「晴明那邊。」

「你和晴明還有聯繫啊。」

「嗯。」

日和收回在蝴蝶身上的眼神，總覺得不太對。

她又說不上來。

回來的很突然，戒子好像又有什麼事在默默進行，他們也不知是局外人還是局內人，她不說，他們都不知該怎麼去做。

「戒子，謝謝你。」

日和靠過去輕蹭安安，少女身上熟悉的清香讓日和很安心，這場千年前的旅程，最大的收穫不就是認識眼前的少女嗎。

安安揉揉小日和的頭，從懷裏抽出她送的短笛，「要聽嗎？」

「要！」

「這可是為日和一個人吹的哦。」

她眨眨眼，俏皮道。

日和知道是開玩笑說的，依然控制不住的臉紅了。

太，太犯規了，戒子……

她看不到少女眼睛，但她此刻目光專註的看着少女。

短笛聲響起，日和想到她們的約定，又想到她們可能快離開了。

突然失落。

但他們不屬於這裏，無論怎樣，都是要回去的。

日和又看向外面，安原家有幾隻小妖怪在夜裏奔跑，她托著下巴靠在安安身上。

曲子有點催眠，她竟然困了。

不知不覺睡着后，安安收回短笛，將日和抱回她房間。

直到獻祭之日即將到來，晴明的陣法也還沒有研究完全，與此同時，他開始琢磨怎麼把人帶走。

他再一次來到安原家。

身着普通和服的少女，正乖巧的坐在亭子裏，目光在不遠處的書屋中看那幾個孩子學習。

桌子上有幾個小玩具，見他到來，起身同他打招呼，她起身時，腰間掛着的鈴鐺跟着響，一聲一聲，動聽的很。

「安原小姐。」

安安伸手倒了杯水推過去，他看到少女手腕上有根紅繩系著小鈴鐺，是他那天晚上給她的，頓時有種莫名的欣喜和淡淡的害羞。

也更加不想看到她獻祭。

「後天就是獻祭之日了，安原小姐，還沒做好決定嗎？我可以帶你走。」

安安端起杯子抿了口，「晴明大人，有想好如何改變這種現狀嗎？」

「我有頭緒。」

「那是挺好的，若是沒有辦法，縱使我不去，也會有下一個。」

她也不是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覺悟，只是能夠脫身所以絲毫不懼。

「晴明大人，我有個方法，或許可以試試，來改變獻祭巫女的命運。」

晴明一怔。

「你知道獻祭巫女的存在，是為什麼吧。」

「嗯。」

將年歲正好，花容月貌的少女獻祭給神明，來祈求神明的垂憐和祝福，來討好神明，試圖更加靠近神明。

更想要，擁有神明的力量。

不老不死，永生。

晴明卻很清楚。

什麼獻祭，巫女被獻祭就是死了，怎麼可能真的到達神明身邊，就算真的到達神明身邊，他要是巫女，非得在神明面前說這些將她獻祭的人一萬句壞話。

他更加清楚。

人類就是人類，有通天的本領，也逃不過生老病死。

這是自然發展規律，就是他，也逃不掉。

「其實很簡單，他們一直以為獻祭巫女，神明會欣賞他們，垂憐他們。」

「但，如果是神怒呢？」

未曾設想的道路。

晴明原來一直在改革上面想，聽到安安這麼說頓時眼前一亮。

改革很難。

尤其在一個時代去改變一群人既定的命運，同時也是改變另一群人根深蒂固的想法。

所以要用魔法打敗魔法。

你們不是討好神明嗎，那就讓你們看看獻祭巫女后神明真正的態度是憤怒，那你們還敢不敢？

就算還敢，未來晴明再有動作也會順利很多。

這大概是她離開這個世界最後能夠做到的事。

安安心裏清楚，她跟夜斗他們回到現代，完成任務，就不會再回平安時代，而是去往下一個任務。

能在最後幫被賦予命運想要反抗的女孩們一把，她很樂意去做。

「神怒、嗎？」

安安的話讓晴明有種撥開雲霧的感覺。

「晴明大人，長年以來，被獻祭的巫女到不了高天原，而是失去生命，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以此來祈求神明，神明真的會看到嗎？」

「你們是祂的子民，巫女就不是嗎？神愛世人也好，神憎世人也罷，這種做法就不對。我在想，神明若是發怒，這種現象一定會好一些。」

「可是神明不會管這些，甚至根本看不到。」晴明微微蹙眉。

「一定要神明看到嗎？」安安輕笑，「只要我想，我可以是神，晴明也可以是神，不是嗎？」

晴明不得不佩服安安。

「可要完成神怒的現象很困難，哪怕是我也做不到。」

在祭祀上，假裝引來神明的怒火，騙過普通人還行，騙一群陰陽師幾乎做不到。

「這一點晴明大人不用擔心，交給我就行。」

「安原小姐，你……」

安安伸手摸了摸眼睛。

「有它在，我做的到。」

晴明幾乎瞬間被心疼包裹。

她本該快快樂樂長大，卻在出生就被定下命運。

那是一眼便看到頭的未來。

「明天可以將夜斗他們交給晴明大人幫忙照顧兩天嗎？」

安原家這邊的人，她實在不放心，同時想着日和他們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一定會擔憂，也會產生愧疚之類的心理。

她不願他們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