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食
自京城向北三百里，是一片綿延數百里，瘴氣瀰漫的密林。
也正是這片樹林將大夏與北方的漠北王庭遙遙相隔。
昔年，漠北與大夏結盟之時，曾嘗試過派人深入此地，打通大夏與漠北的快捷商道，兩國派出數萬精銳士卒開路，結果卻無一人生還。
無奈，兩國只好放棄對此地的開發。而此地也正式成為了繼殞龍谷，大野澤之後的第三大禁地——死亡山脈。
照理來說，這種地方不該存在活物，可偏偏有人遠遠望見山脈深處時不時有大小各異的模糊身飛速影掠過。
林中偶爾還會傳來陣陣凄婉的歌聲，千百年來，不知多少路人被歌聲引誘，踏入森林，自此生死不知。
山脈深處的山洞中，赫然聳立着一座高出地面數十米的白骨王座。王座之下是逸散著黑色氣流的無底深淵。
一頭數百米的蛟龍自深淵而來，化為人形，高坐在白骨王座上。
蛟龍所化的人影居高臨下地看着跪伏於地，渾身顫抖的眾妖。
它收斂氣息，並不張嘴，浩渺的聲音憑空響起：「事情辦得如何了？」
「啟稟龍皇，人族大夏國九位至強者的神魂已經到手。」只見為首的四位大妖中走出一人，眼眸狹長，長相怪異，額頭上隱隱浮現綠色的鱗片。
他拿出一隻琉璃瓶，瓶中數團彩色霧氣上下翻湧。
「青蛇，你做得很好！」龍皇讚許地點了點頭，攤開手，琉璃瓶瞬間便到了他手中。
「壽元充沛，魂力旺盛，是大補的材料。」龍皇微微一笑，隨手一揮，青蛇手中出現了一個精緻的盒子，「賞你的。」
青蛇打開盒子一看，陰毒的臉上露出喜色，忙拜謝道：「多謝龍皇厚愛，屬下願誓死效忠龍皇，天地共鑒。」
「本座已掌握部分妖神之力，這些祭品，足夠本座進行後續修鍊，待本座破關之日，便是我妖族踏平神州之時！」龍皇遙望着大夏方向，在那裏，天地間有數張遮天陣圖緩緩運轉。
「尊貴的羲皇啊，沒想到吧，本座不僅沒死，還到了可與你比肩的境界，哈哈哈哈。」龍皇仰天大笑，化作蛟龍一頭扎入深淵之中，沒人知道，深淵之下究竟是什麼。
「什麼聲音？」熟睡中的蘇銘猛然驚醒，詭異的聲音嚇出他一身冷汗。
「本座不僅沒死…」「沒想到吧…」「羲皇…」嘈雜的怨恨之聲不停地回蕩在腦海中，搞得蘇銘頭疼欲裂。
「玄黃正炁，來合我身，三台虛精……護我身形，凝！」蘇銘忍着劇痛起身，額頭上滲出一層密密的汗珠。他盤腿而坐，雙手捏印，指尖金光閃動。
片刻后，蘇銘的眉心間漸漸閃動起微光，緊接着是胸口，丹田，四肢，幾個光點相互聯結，越來越明亮。
「你小子在搞什麼鬼？」七爺感應到靈氣流動，忙前來查看。
蘇銘如雕像般靜靜地坐在那，一動不動，漸漸被金光淹沒。
「這是在悟道？」二爺也聽到了動靜，迅速前來查看。
兩人從未見過這般情形，蘇銘似陷入了一種深層次悟道中。
兩位長輩怕貿然打斷會出什麼問題，只好暫且用法陣掩蓋住熾烈的金光，等待蘇銘自己醒來。
未曾想，蘇銘這一坐就是兩天光景，着實嚇壞了不少人。
睜開眼，見幾人目不轉睛地盯着他，蘇銘還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你們看着我幹嘛？我臉上有字啊？」
「少主，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王二狗問道。
蘇銘一頭霧水，反問道：「你們怎麼回事，我不就睡了一覺嗎？什麼叫感覺怎麼樣？」
「啥？睡了一覺？」七爺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你丫的一覺睡了兩天半！」
「啥？這麼久？」蘇銘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我記得當時頭痛難忍，便運轉凝心咒緩解痛苦……」
「不對，」蘇銘猛地一搖頭，「我做了個夢，內容似乎是……數千年前有一條蛟龍被羲皇鎮壓，現在他要出來了，而且馬上就能到可與羲皇比肩的境界。」
「嗯？這不太可能吧……」七爺皺了皺眉，羲皇是什麼人物，上古聖皇，傳說中真正的神明。
二爺沉吟片刻，說道：「不過古籍記載……羲皇當年確實鎮壓過不少妖邪。」
「你們還記不記得父親說過的三大禁地？」蘇銘搖了搖頭，「數千年沒有人深入過那裏，誰都說不準那裏面會有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是胡思亂想還是未來的預兆，無從得知。但世間有大妖是事實，目前並不知道那些存在到底有多強。但現在還不是考慮面對他們的時候，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詭異的是，接連半月，蘇銘總是被這個夢驚醒，他甚至看到一頭數百米的巨龍如神靈般俯視着他，自己在它面前渺小如螻蟻。
蘇銘無奈，只好派人去各地搜集有關羲皇的資料，尋找安神之法。
這半個月來，皇宮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各地郡守時不時有人被召見，蘇銘暫時也看不太明白皇帝的盤算，只好靜觀其變。
數千裏外，蘇老將軍身披戰甲，緊盯着大食方向，神色愈發凝重。
在那裏，數股妖氣衝天而起，這究竟是些什麼怪物？
蘇老將軍之前便斬殺過不少妖物，可妖氣如此強大的還是頭一次見到。
倘若這些大妖入關，邊軍絕對抵擋不住。
他已傳信給朝廷，卻始終不見回信。派人去詢問，皇帝卻一直迴避此事，只是叫邊軍加強防備。
這就有些奇怪了。
大食皇宮，大食王弓著身子，滿臉敬畏地看向原本屬於自己的王座。
而今，那個位置坐着一位面色蒼白，背生銀翼的少年。
少年厭惡地俯視着大食諸多王侯貴胄：「一群廢物！」
大食王身子弓得更低，原本氣吞天下馬踏漠北的他，如今也只能卑微地賠笑道：「神使教訓的是。」
「唔，倒還藏了這樣一個美人。」少年模樣的妖物神念掃過皇宮，輕笑道，「把人給本座帶過來。」
「是，大人。」少年身後，幾道黑霧隱去。
「放開我！」僅片刻，幾團黑霧便攜著一名女子進入殿中。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大食王一愣，腦中一聲炸響，不顧王族尊嚴跪下乞求道：「小人求神使放過小女。」
「放肆！能入本座法眼，是你們卑賤人族的榮幸！」神使怒喝道，隔空一巴掌抽在大食王臉上。
「妖孽，就你也配！」大食公主攥緊拳頭不斷掙扎。
她流着淚看向大食王，哽咽道「父王，我大食自渾古先王立國，何曾受過這等屈辱？你有沒有考慮過大食百姓？他們是否願意被一幫畜牲騎在頭上隨意宰割？」
她恨，恨自己無力與妖物對抗，恨滿朝文武人人欺瞞大食百姓，恨父王對一個妖怪卑躬屈膝無力反抗。
神使眯了眯眼，濃烈的殺意迸發而出，一瞬便出現在了公主身前，掐著脖子將她舉起：「本座不喜歡話多的女人。」
說罷，又將公主扔出數米，起身離去：「帶走！」
大食王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終究沒能喊出聲，曾經威震天下的漢子癱倒在地，無聲落淚。
他一生征戰，三位王子兩人戰死，一人不知所蹤，剛剛成年的長女今日又遭此劫難。
大食王仰頭看着雕龍刻鳳的紅色柱子，這就是他昔日屠滅漠北王族的報應嗎？
「王上，將小公主汐兒送走吧，為大食保留一絲血脈吧。」待眾人散去，大食名將王泊走到癱坐的大食王身前。
大食王看着兒時的好友，苦笑道：「他的力量，如神明一般。我們終究只是凡人，又能拿什麼反抗……」
王泊眼中滿是不甘，面對那些大妖，他有的，也只是深深的無力感。
「老友，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送到何處？」
「你應該知道的。」
大食王扯了扯嘴角，擠出一絲笑意道：「我現在倒是羨慕你了，無牽無掛，想走就能走……哈哈，你看你，還是老樣子，這次就帶着汐兒走吧，別回來了。」
「可是……」
「這是軍令！」大食王坐起身，拍了拍王泊的肩膀，「老友，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