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日

「小涼音。」

「已經十一點了，小涼音——」

「昨天不是在說想去商業街吃那家壽司然後買東西嗎，該起床啦——」

亞麻色短髮的青年穿著寬鬆的白色短袖，靠在門外打了個哈欠，頭髮凌亂地翹起來了幾縷，也是一副剛醒的樣子，不緊不慢地扣起指關節輕輕敲門。

房間傳來悉悉索索的起床聲，伸懶腰的哼唧聲聲和嘟嚷聲，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門被打開了。

西宮涼音睡意朦朧又有些迷茫地揉著眼睛，「哥哥？」

青年偏了偏頭，看著開門的女孩，萬分燦爛地露齒一笑。

「誒——小涼音今天起得好晚，已經快到午飯的時間了噢。」

西宮弦野拉長了調子說著，剛準備再調侃幾句妹妹醬少見的賴床行徑，就看見她直勾勾地望著自己，然後撲了上來。

青年被小涼音突兀地伸手抱了個滿懷，話也卡殼了一大半。

「誒誒誒？」

他先是驚詫了一瞬，又立刻毫不猶豫地抱住妹妹，拍拍她的背，把下巴擱在女孩毛絨絨的頭頂，笑著蹭了蹭。

「怎麼啦，突然對哥哥變得好熱情啊小涼音，是做噩夢了嗎？」

「嗯。」

西宮涼音的腦袋蹭在青年的胸口點了點。

「夢見哥哥了。」

「……」

「……誒？」

「…………我……居然是噩夢嗎？哥哥醬要傷心了噢！」

西宮弦野如遭雷劈，瞪著眼睛大聲控訴抗議，戲多地捂住胸口。

「不是。」

「那小涼音夢到什麼啦？」

女孩伸出手戳開一臉「我好心碎」、「妹妹到叛逆期了嗎」、「要哄」的幼稚哥哥醬，慢吞吞地開口。

「不記得了。」

「啊——」

看著青年再次面露思索，西宮涼音推了推他，打斷了西宮弦野俊朗樣貌上浮現的疑惑。「好了，沒有什麼事，哥哥還是快去換衣服準備出門吧，」

西宮弦野又猝不及防地被推了出去，然後眼睜睜看著小涼音迅速關上了門。

……

誒？

…………

五月五，每家每戶在這一天都會用不同材料的紙或布做成像是鯉魚的彩帶，好幾條一起串起來掛在長竿上，並套上風車懸挂在院落或者屋頂。隨處可見空中彩色飄揚的長鯉魚旗。街道上也布滿了各種繽紛的彩色的節日標誌和慶典遊行。熱鬧非凡，又充滿歡樂的氣氛。

幾個挺拔俊朗的青年穿著常服站在一起，面面相覷。

…………

商業街的入口處充滿了童真的裝飾玩偶和彩帶氣球，滿滿的節日氛圍。穿著新衣服舉著鯉魚旗的小孩子們嘻嘻哈哈地從他們身邊跑開跑去，帶著開朗的笑聲和鮮活的朝氣與生命力。

顯得佇立在原地的幾位警校生更突兀了。

「……所以萩原你說的聚會什麼的，是指一起出來過男孩節嗎？」

氣氛凝滯住了好半晌，諸伏景光遲疑地開口。

「雖然今天確實是放假沒錯，但現在這個氣氛，果然還不如待在學校吧。」

「是碰巧啦碰巧啦。」

萩原研二無辜地擺擺手，下垂的眼形怎麼看怎麼純良。

「就是因為放假才有空啊，雖然小孩子多了一點，但也沒那麼奇怪吧？

警校最近可就這一天假，可惜小弦野說今天好像有事去不了聯誼會，所以才我才把活動行程改為一起出來聚會嘛。

不過小降谷那個性子居然也會遲到？

我們不會從六缺一變成六缺二吧。」

松田陣平垮著臉看向嘻嘻哈哈撞到他小腿后跌坐在地的小鬼。

他現在就想離開這個幼稚的地方，讓兒童節聚會變成六缺三。

諸伏景光蹲下身，溫柔地幫忙把被同期的臭臉嚇得快要哭出來的小朋友扶起來，小聲安慰了幾句，又看著他繼續嘻嘻哈哈地跑開。

「zero剛剛給我發消息說在路上遇到了些意外，可能會晚一點過來。」

「這樣……」

萩原研二思索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後一手握拳敲在掌心，興奮地看著自己的同期們。

「那不如我們現在先去逛逛吧？」

警校生們從街東逛到了街西，從滿是孩子的兒童區遛到了熱鬧非凡的鬧市活動中心。

雖然還是沒有等到某個金髮黑皮的同期。

但他們也意外遇見了某個未曾想到會在這裡碰面的另外一個人。

不遠處搭著檯子舉辦著什麼熱鬧的演出，而一邊樹下視野正好的長椅上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青年正是他們親愛的六缺一同期，他癱在椅子上，毫無儀態地伸手打了個哈欠，兩條長腿懶散地交疊放在一起。

亞麻短髮的青年脖子上掛著一個米色小香風包包的帶子，手腕上除了腕錶，還系了一根氣球線，圓滾滾的□□色鯉魚氣球在空中晃悠悠地蕩來蕩去。

他手裡端著一盒撒著木魚花和肉鬆海苔的章魚小丸子，另一隻手舉著一杯粉色的草莓果茶，像個十足的工具人。

是西宮弦野沒錯。

並肩並排坐在他旁邊的女孩，先是低頭咬住青年手裡果茶的吸管喝了一口，然後又把手裡吃了一半的銅鑼燒遞給他，換走了色澤和味道都讓人很有食慾的章魚小丸子，開開心心地看著不遠處的表演。

……

伊達航摸了摸下巴：「旁邊坐著的是女生啊……」

諸伏景光神色恍惚：「啊，沒錯，真的是弦野和女孩子啊……」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變成了兩堆失去顏色的風化石雕。

作為唯一有女朋友、還是跟對方第一次見面就英雄救美一見鍾情飛快確定了關係、並且感情穩定又甜蜜的伊達班長，發表了感想：

「看起來還不錯啊。」

「怎麼可能！」

「哪裡不錯了啊班長！」

「對方一看就是被迫的吧！」

伊達航看向不遠處氛圍溫馨甜蜜的兩人，和藹體貼地沒有再次打擊他們脆弱的玻璃心。

……

上周在居酒屋……

「五月五那天的假期不行，我要回家的。」

「又要回家？」

捲毛青年挑了挑眉，「你回去的次數也太頻繁了吧，除了上周末的聯誼，是打算除了課程日，假期和周末都回去？」

「也沒錯。」

「誒——」萩原研二笑著拖長了尾音，好奇地問道。

「難道是約會跟女朋友見面嗎嗎？小弦野你不會是和班長一樣有女朋友了還偷偷瞞著我們吧？」

「只是回家啦——」

亞麻短髮的青年坦蕩地說著。

……

回憶結束，萩原研二吸了口氣。

明明上次在居酒屋還反駁了不是約會，這就被他們抓到現行了。

……

銅鑼燒是西宮涼音在店員的推薦下，興緻高昂買下的海鹽椰子棉花糖新品口味，不過只吃了一口后就沉默地塞給了哥哥醬。

西宮弦野瞄了眼妹妹無辜的表情，眉梢一挑，然後本著不浪費的原則慢吞吞地咬了一口銅鑼燒，在嘴裡咀嚼了兩下，臉色一僵，露出了「嘔，這是什麼個鬼東西」的嫌惡表情，往身後一拋扔進垃圾桶。

空出一隻手后，青年揉了揉脖子，看著身側的女孩吃東西，然後伸手把飄到了她臉上的碎發挽到了耳後。

動作自然，神色溫和。

西宮涼音看錶演的注意力被拉回，又把那盒章魚小丸子塞了回去，端起草莓果茶。

西宮弦野：……

他認命地嘆了口氣，在女孩咕嚕咕嚕喝完一口果茶后，叉起一個小丸子遞到她嘴邊，然後還掏出紙巾給她擦了擦嘴。

……

警校組：…………………嚯。

「所以……真的是約會啊。」

松田陣平滿臉不可置信：「怎麼可能！那傢伙在跟女生在約會？！被騙了嗎？」

「弦野的話應該不會被……」

「我是說那個女生啦，肯定是被弦野那張還算看得過去的臉給騙了吧？」

萩原研二：「啊……小弦野說不定會覺得你在誇他帥噢。」

諸伏景光欲言又止，終於在他們七嘴八舌混亂崩潰的對話中開口插上了話。

「你們沒發現人家是JK嗎？」

「……是未成年？」

「啊……」

「應該可以算知法犯法……怎麼辦，這是會立馬被抓去坐牢的程度吧？！」

諸伏景光：…………

「乾脆我們還是直接報警吧。」松田陣平面色凝重地掏出手機。

「不至於啦！」

他們七嘴八舌地按住了蠢蠢欲動的捲毛同期。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嘆了口氣。

「其實我的意思是……看發色的話，兩人大概是有血緣關係的家人，或許，是兄妹？」

……

等所有東西都吃完后，他動作靈活又嫻熟地摸出一根粉紅色的櫻花頭繩開始給妹妹編頭髮，手速很快，成品也很精緻。

由於從小照顧小涼音，編頭髮和做髮型也是技能滿級的西宮弦野摸著下巴打量了一會，對著自己的作品有些不滿地嘖了一聲，如果不是工具和場所限制，還能做得更好看。

「但現在只能將就了。」

女孩摸了摸頭髮，對著他笑了笑。

「這樣就可以啦，謝謝哥哥。」

「走吧，不是還要去逛街買東西嗎。」西宮弦野站起身，綁在手腕上的鯉魚氣球也飄飄蕩蕩地往上晃了晃。

「……這個氣球真的很幼稚啊，還是粉紅色。」

「男孩節就是要有鯉魚啊。」西宮涼音理直氣壯地叉著腰，又在青年無語的目光中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我早就成年了，小涼音。」

「那也是我給哥哥的祝福。」西宮涼音拉著氣球線往下扯了扯，拍了拍圓滾滾的鯉魚。

「保佑哥哥平安順遂，健健康康的！」

「啊……這時候是不是說什麼更厲害些的祝福啊，比如祝我前途無量早日當上警視總監什麼的。」

西宮弦野眉梢一挑，帶著些漫不經心的笑，小聲嘀咕了幾句。

女孩不高興瞪著他。

「誒誒？怎麼又生氣了？」

「哥哥還是先做到平平安安地照顧好自己吧，這比當警視總監重要多了。」

「都很重要啊——如果我想做的事都能順利的話，對這個世界越來越重要的話，我才有信心能保護好小涼音嘛。」

青年似乎有些苦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抱怨般笑著說。

「哥哥肯定可以保護好我的。」

西宮涼音抓了抓那根牽著粉色鯉魚氣球的線，認真地望著他。

「我相信哥哥。」

青年望向她安靜地看了一會，又立刻笑了起來，伸出一隻手揉了揉她毛絨絨的腦袋。。

「當然會的。」

西宮涼音歪了歪頭，移開話題。「家裡的鯉魚旗也掛上了，今天晚上再用菖蒲水洗個熱水澡吧，應該會更有用。」

「嗨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