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劍（82）

29年前，有個不知名的鄉村大姑娘熬過了4夜的難產生下了一個沒爹的娃。

嘴唇發紫的孩子墜地時，他的嬰兒蛇皮幾乎直接脫水了，這說明早產的蛇類雜交人不大可能活下來，一位拚命用嘴來回渡水的母親卻不信邪。

要知道，她絕對不能葬送了這個幼小的愛情結晶，未睜眼的漂亮小寶寶也是一個妓/女此生唯一的指望了。

因為，在此之前，孩子他爹讓她給甩了，分手的理由和打仗有關，還牽扯了一些背叛、考驗和虛榮，其實這對男女曾約定一塊好好私奔的，但大姑娘在前夜收到了蛇主的鞭刑和要挾，她的情郎本是個專心奔赴血腥嶺戰場的熱血軍人，男孩總愛說他要保護黑潮島和女朋友的命，對『責任方』隱瞞懷孕的蛇姑娘也不想消磨他的愛國精神。

誰能料到啊，吃下那麼多塊提拉米蘇的她還是做了一把逃兵，她到底捨不得男孩和自己葬送在這塊一度受到侵略的土地上，主動扮演渣女的她放手讓這個螞蚱頭坐船滾了。

可慘的是，大姑娘的男朋友這麼一去，下場怪不好的，一個聰明，正直，富有工程天賦的少年郎就此也犧牲在了血腥嶺慘死的200W人里。

白鴿子們飛回的那天，黑長卷的美人跑入了夜場女郎的康康舞換裝間，一頭埋進了洋裝裙的裙面。

險些哭死的她對沼澤抖煙，發誓：「短命又只不過有點小帥的狗屎臭混蛋！你死就死了，老娘是不會專門找個姓霍的再搞一次二婚的！你快變成骨灰揚了吧！」

3天後，鬢角插白花的粗魯姑娘找人算了星座，她想給肚裡剋死親爹的孩子先起個名，村裡的吉普賽女巫一向說她命不好，這次卻說：

「姐們兒，你雖然命苦，你的這一胎從星盤來看是王后命啊？你給她找的那位后爹必須有權有勢，不然是白糟蹋了一個好星座！」

王后？

這女巫是酒還沒醒吧？在這瞎咧咧啥呢？

不咋信的大姑娘心想賭一把算了，她直接拍案：「那這丫頭的名字就叫霍香，小名香奈兒，我覺得這名字一聽就很貴！」

丫頭片子的生產日很快就到了。

她的使命就是替父報仇，未來……嫁入皇室。

哈哈哈……每個得知此事的鄉親們都說大姑娘是失心瘋了。

與此同時，全宇宙正傳來了一個顛覆政局的驚人消息，聽說，宇宙戰神格林親王的侄女霜降王女繼承了那枚龍之指環，她有一張氣質羸弱蒼白的茶花臉，以前只是王國的孿生血緣之一，沒人相信她會比王子更勇敢。

但她竟能帶領數量遠遜色於紅王的將士們將不死星的二皇子打敗了，逼著對方償還了血債。

回歸的霜降王女在萬眾矚目里得到了父王的犒賞。

——一把名將才能擁有的王女劍。

王國聖教士取過了這把利刃，他們用聖水一點點洗滌戰場上殘留的殺戮之血，神聖潔白的王女劍最終被放在了她皇叔的童話劍匣內。

以生命樹的血緣灑下祝福，凝結誓言，它是一把絕不背叛國家的反弓刀。

晨霧大帝還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女兒是一位名將了。

人們爭相讚歎王女的了不起，她在氣魄上遠遠超過了她那位喜好文學的兄長，她不僅做到了征服敵國向自己低頭認輸，她也擁有了極大的民心，從此刻開始，王女正式創造了一段歷史，擁有了蓋過男人的氣候，這位弱質纖纖的公主很可能在未來的3年內成為崑崙星歷史上的第一個女王。

一旦如此，國家的命運也將天翻地覆……

酒館里的姐姐妹妹們可不懂這些國家大事。

放下買賣的她們統統圍攏過來搶救大姑娘的孩子，並在數小時后親耳聽著這娃的親媽發出崩潰大喊：「天老爺啊，我的香奈兒是活了，可他根本不是個閨女，他未來做不了王后，這怎麼辦啊——」

其他驚呆了的姐們兒一起發出哄堂大笑。

「沒事！莫麗莎，別哭哭啼啼了，搞不好以後女人也能國王！」

「王女嘛，以後肯定能生閨女了，你不如就讓他做個名將！努力娶王女劍的傳人！」

「趕快從今天起教你兒子閱讀格林童話吧！」

……

後來，莫麗莎真就這麼教一個越長越禍國殃民的臭小子了。

她的愛情觀培養方針有三點：

一，別找那些類似你媽的類型，要找清純的，太浪的你根本駕馭不住，後半輩子都要恰醋生悶火。

二，真想結婚，別當兵，你死了的話，你兒子閨女都是別人的了，你老婆還會跟別的男人跑。

三，學廚藝吧，你是王后命，還是要抓住自己未來老婆的胃。

……

一整晚，頭歪在床沿上的將軍都摟著皇帝的身子，二人從宣戰到收兵是個絕對的體力活。

霍驤30歲生日來臨的存貨可能都涸在了謝留行這一夜的背部和其餘線條下了。若不是皇帝把『罪證』白荊棘早送出去了，他們此刻就該趁勢而為，合掌訂婚。

訂婚這事說起來有點久遠，不比他們認識多年來扯過的各種玩笑話，這是一句情況可類比當下的金口玉言。12年前，喝多了的謝留行曾隨口對著旁邊的霍校草丟出了一句屁話，17歲的霍驤就當真了。

——那個。

——你給我做個證明啊，嗝。

——嗝。誰未來在大學后的櫻桃樹下送我那頂白荊棘，我啊，流星爵士，長大了就和他（她）相愛，走入婚姻殿堂。

這麼一想，誰相信了少年醉鬼的酒精上腦都屬於那種白送的蠢貨，早知道——

「早知道什麼？今天不是都兌現給你了嗎？」年方27歲的某隻耳朵又聽不下去了，皇帝白他一眼，「我先前說不要了，你也不容我考慮啊，婚都訂了，你下次想求婚不如炸死通古斯，哇，我肯定會當場落淚，為你穿上婚紗轉圈圈。」

霍驤發現了，這人的愛情觀完全沒有常理可言。

他竟認為二人的拉鋸跟敵軍顏值不咋地的腦袋是對等的？

默認這點的皇帝吃吃笑了，他不說準不準數，這個坐到人家腿上來的下流胚光說他接下來會整整存1年的『愛意』，然後在家老實等將軍的好消息。

霍驤姑且又當真了一下，說一句實話，他對皇帝這個人肉『國庫』的感情也在今夜達到了頂峰。

偶爾點火抽煙、伸舌纏吻的他們跟十幾歲時的大男孩德行還是一樣的，改變的地方在於男人們如今改成不穿衣服來交流大事了，他們用男性睡衣和結實肌肉發起徹夜的密謀。皇帝看似敗了，也贏了；和陳傑有過那番對話的將軍看似醒著，他也做了一夜內容堪稱清醒有條理的夢，夢裡都是身穿學生西服的年輕人們，他想起的正是王子黨們一同籌謀大事的『當年』，正在發言的那個人是謝留行。

將軍此生無非兩個愛好，工程和謝留行，但不比他崇拜著宇宙誕生以來的革命性機械發展歷史，窮小子出身的『蛇』認為以前的流星爵士是建立在理工科男孩心上的一朵負營養植被……

心中比誰都門清的霍驤還親眼看到了一個少年爵士翹腿，慵懶，躺靠在學生會的大椅子上，這壞小子滿嘴說著一些寓意豐富的話。

……

謝留行：「各位，你們知道白矮星的雪王子嗎？」

布蘭答：「知道，這可是一位頗有決心的明君，他也是伊卡洛斯雙翼號和衛斯理的效忠者，但……他死了吧？據說他自願收起雙翼墜落在了高牆下，並把國家權力移交給了危難中的衛斯理。」

謝留行：「是，很多人說他的死亡很可惜，是一場不應該發生的悲劇，如果他能堅持到衛斯理帶來勝利的消息，這個帝王的結果是會不一樣的，我倒是不這麼認為，他本來就有基因病，最初執政的幾年裡也把未來無數個年頭的國家基礎都打好了，他還提前給自己弄出了繼承人，親自找到了世上最好的名將。只要他一死，名將會將剩餘的愛國意志轉換為恨意，衛斯理這樣服從一人的靈魂將永遠效忠國家，這是多麼巧妙的打算，我因此認為，這位君王的『死』恰恰是一種對他而言最完美的政治布局，可他看似考慮到了一切。唯獨錯漏了一點。」

愛彌兒聽得入迷，她抻著臂膀，問：「錯漏了什麼？我偉大而冷血的爵士閣下？」

謝留行：「哎，學姐，我們看看這無人喝彩的死亡，您難道覺得他的墜落已經實現了最大的國家勝利？他還是太無私，他不該讓衛斯理知道一個君王的死是自願。我要是他，我不那麼做。衛斯理有多堅守他的身軀，就會多恨他的消散。我此生只會讓他人為我恨所有人，全世界必須始終愛我，我可是自私的。」

指尖敲了敲額頭的謝留行又說：「不過這根本不可能成立，哪天有類似的情況發生，相信我，我只愛自己，你們都是垃圾。」

那張前科累累的混蛋臉說出了不存在的『訃告』。

所有的少年同黨們都靜了。

唯有愛彌兒鼓掌。

「對對對，人家是凄美的人魚公主，為愛情而自願化為泡沫，您是白雪公主的巫婆后媽，搶了棺材，偷了毒蘋果，找人扮成七個矮人，然後把王子當場拿下。」

謝留行一臉驕傲地點了頭。

「沒錯，我不是童話，我是鬼故事，我死了也要拖王子一起死。」

您真牛/逼。

人們從此記住了，謝留行打死不可能這麼做。

突然，眼前傳來「嘩啦啦」一聲，竟是一塊無暇完美的水晶玻璃碎片帶來了夢的結束。

謝留行，你是否覺得兩個真正互相了解的靈魂還存在秘密，可我怎麼會不知情，我只是不敢確定，缺乏連通線路的關鍵性鑰匙。

然而，這就是全部了嗎？

夢這次還是沒有解答。

四周幽暗，落入深谷的無聲漣漪在擴散。

光陰回溯，有些記憶愈發侵襲入腦，也許答案還在未來。

……

上帝又要開始吃早餐了，當潑水洗完臉的上帝換完法式襯衣，他抬起手，一塊天上的黃油打滑落地，它變成液化的太陽，把崑崙星夜裡的血色一併沖刷乾淨，侍衛長以最快速度清掃了影響市容的血漿，屍體。等廣場上的侍衛們除去了陰霾。三門旗杆前的勝利得到了鑽石之後的第二次嘉獎。

謝留行又得開始給市場們的『自衛軍』說故事了。庄先生他們剛剛親身經歷了『謝律師大清早怎麼會來』、『謝律師怎麼笑的有點像大boss，』以及『謝律師說自己根本沒有律師執照』，最終得知全部真相的他們集體陷入了一種胃液倒涌般的奇怪消化蠕動，謝留行趁勢坐在籮筐上開了口：「沒錯，街坊們，我的主業是皇帝，副業是『鵝仙』，第三職業才是律師。」

所有人：「……」

謝留行：「對了，我們崑崙星的驕傲，那位某某將軍說了，咱們市場這次拿下了第一名，就因為你們昨晚真的超行，我好替你們驕傲哦——」

所有人：「……」

自顧自吹噓一番的皇帝還嫌氣氛不夠『喜劇』。

怎麼會沒人喊呢？

不大開心的他踮踮腳。

這個試圖與民同樂的幽默靈魂舉起了手臂，揮了揮。

「對了，露絲嬸沒死，趕快叫起來吧鄉親們。」

「啊啊啊啊——」

昨天的麻雀們看起來又遭殃了。

……

……

【宇宙年新曆0028年。】

【是霍驤親筆寫在人類心中的奇觀。】

【他告訴愚蠢的侵略者，和平比戰爭更目光長遠，也更擲地有聲。——《名將與王國史詩》流星一世·著】

……

（「滴——」）

（「以下為時間膠囊內儲存的大腦全息影像，並非時空穿越。」）

（「安全使用提示，星網系統所製造的畫面可能具有血腥，暴力和環境穿越的顛簸感。」）

以及……

「霍驤，我今天還要去忙著監督歐陽清洗廣場，一年後你看到它的時候，也請不要懷疑。」

「嗯，這就是你認識的那個謝留行。」

「你正在二次打開他那顆昏睡的心。」

「你是不是在找一把兇器。我告訴你，它不是波斯彎刀，不是任何匕首，它的名字叫王女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