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斗

激斗

若島悠早知道異生獸有智慧,卻從未想過對方能聰明到這種程度。

竟然能像人類一樣反利用共感,布下陷阱引自己入局。

這傢伙,心微微沉了下去,意識到自己太過輕敵,原本被恨意沖昏腦子的若島悠終於冷靜下來了。

然而這似乎有些為時已晚。

大概是嘲笑夠了,異生獸那原本揮舞著的觸手忽地一頓,伴隨着尖嘯聲,齊齊暴射向若島悠。

心臟猛地提起,來不及多想,若島悠本能地一個翻滾。

凌厲的勁風撲面而來,他躲過最前面的觸手,下意識抓起身邊的紙箱往前投擲過去。

「嘶拉!」不到半秒,紙箱就被輕而易舉地貫穿,觸手不閃不避地沿着原來的軌跡刺來。

藉著這點的時間,若島悠猛地低頭,狼狽地在地上滾一下,險而又險地與觸手擦肩而過。

但這並非長久之計。

一擊不中,異生獸可以再度攻擊第二下,可若島悠卻承受不了哪怕一下。

而且從那劇烈的破空聲就可以看出,觸手攻擊的速度很快,若島悠幾乎每時每刻在都在經受爆發力的考驗。

這樣下去,無需多久,他就會因為體力下降而受傷。

必須儘快想辦法破局,不知道是第幾次躲過觸手,若島悠半蹲著身體微喘,指尖卻在無意中碰到了身上的挎包。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動作微不可見地頓了頓,下一秒,左肩就被破空刺來的觸手重重刮蹭了一下。

「嘭!」原本摞起的紙箱早被破壞得差不多,順勢而去的觸手猛地撞在牆上,崩壞了好些牆磚。

若島悠悶哼了一聲,肩膀處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感。

沒有功夫理會這點擦傷,他一把握住挎包里的能源爆破槍,猛地拔槍而出。

造型奇特的槍口正對着異生獸,若島悠喘著粗氣,左手拖住底座,做出了一個標準的射擊動作。

拜託了…

時間在一瞬間變緩,觸手在空中飛舞,那一刻,若島悠神經緊繃到了極致。

如果我真的是被選中的那個人,請務必在此刻回應我!

觸手宛如一根長矛,帶着銳意迎面刺來。完全沒有多餘的念頭,若島悠決然地扣下了扳機,琥珀色的眼眸在此刻亮得驚人。

「轟!」

槍體上藍綠色的寶石亮起,如同星光一般的能源匯聚於槍口,化作一團不穩定的能量團撞上襲來的觸手。

一切不過在瞬間發生,下一秒,時間恢復正常,異生獸發出痛苦的尖嘯。

「吼!」觸手的前半段被能量團燒成焦炭,身下粘膩的液體翻滾,它猩紅的獸瞳里滿是怒火。

然而若島悠沒有被那可怖的獸瞳震懾。

此刻的他冷靜到了極點,抓住這一瞬間的機會,槍口以最快速度對準那怪物的軀體。

像是感受到了威脅,異生獸停下了尖嘯,原本舒展的口器開始綳直,黑洞洞的口腔突然像要燃燒一樣泛紅。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若島悠連扣了兩下扳機,而異生獸也猛地吐出一顆火紅的能量團。

「刺啦!」兩顆能量團撞在一起,發出激烈的碰撞聲,隨後在嗡鳴中相互抵消。

大概是本身含有高濃度的汽油,異生獸的能量團消失后,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重的汽油味。

而若島悠的第二波攻擊,就是藉著前面碰撞的餘波和氣味掩蓋,直直攻向異生獸的中門。

「轟!」肉.體受到重擊的沉悶聲響起。

一股惡臭的焦味飄散,軀體不停地顫動,異生獸發泄似的亂砸著觸手,似是痛得發狂。

琥珀色的眼眸異常銳利,趁著這個機會,若島悠抬手便想繼續射擊。

然而痛歸痛,異生獸卻還存着理智。

一看到若島悠做出射擊的動作,它就猛地一揮,帶有焦痕的觸手像瘋了似的向前涌。

能量團撞在觸手上,藉著爆炸的間隙,異生獸液化成一灘污泥,眨眼間就竄了出去。

糟了。

用手臂擋下爆炸的煙塵,看到竄出去的異生獸,若島悠臉色微變。

那傢伙,居然還知道打不過就跑!

「可惡。」沒有任何猶豫,手上緊緊握著能源爆破槍,若島悠幾乎瞬間就沖了出去。

然而異生獸跑得實在太快。

化作液體后的它,簡直就像是一道毫無存在感的陰影,唰地一下鑽到熱鬧的街上,隨後通過排水設施湧進了下水道。

那速度,就算一瞬間捕捉到了竄過去的異生獸,沿街的行人也會覺得是自己眼花。

反觀若島悠,因為直接在街道上全速奔跑,沒過多久就因撞到行人而不得不停下來道歉。

「抱歉!」若島悠一邊扶著被撞到的中年大媽,另一邊抬頭緊盯着異生獸,然後眼睜睜看着它逃脫。

「喂!你這小子,還在亂看什麼呢!」大媽被撞得渾身都疼,一臉生氣地道,「大早上地跑來跑去,道歉也不知道誠懇一點嗎!」

被大媽的呵斥喚回神來,若島悠抿著唇,臉上閃過被異生獸逃走的懊悔,但還是低頭道了歉。

「是我的錯,實在不好意思,下次一定不會了。」

「這樣很容易闖禍的知道嗎。」大媽先是語氣有些嚴厲,但轉而看到若島悠低落的情緒還有肩上的傷口,聲音不由得遲疑起來。

「你這…怎麼搞的啊,是追小偷嗎,肩上怎麼還受傷了啊。」

聽着大媽忽然間的關心,若島悠愣了愣,隨後含糊地應了一句:「呃,算是吧。」

「哎呦,那還是趕緊去包紮一下吧,看着挺疼的。」這大媽也不是什麼小肚雞腸的人,不由得說道。

突然湧起一股暖意,沖淡了那絲沉重,若島悠張了張嘴,半晌后低聲道:「謝謝。」

他頓了頓,又問道:「那您的身體?」

「沒事沒事。」大媽擺了擺手,「就剛剛撞的那一下疼了點,現在已經不疼了。」

說着,大媽拍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塵,又推了把若島悠,示意他趕緊去包紮,隨後便挎著帆布包急着去買菜了。

看着大媽的背影,若島悠抬手,指尖微微碰了一下肩膀上的擦傷,這才真實地感受到了痛楚。

但他臉上表情卻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偏頭看了眼沿街的下水道,在原地站了許久,才轉身離去。

雖然被大媽催促去包紮,但若島悠卻沒有立刻回家,反而在外面逗留了好一會,等時間差不多過了才推開了家門。

家裏靜悄悄地,牆面上時鐘的指針明晃晃地指向八點半。

這個時間點,母親若島奈緒已經出發上班,若島悠也可以安心處理傷口。

沾著酒精的棉簽觸碰傷口,帶起一陣火辣辣的痛感,這讓若島悠動作頓了頓,隨後換了根乾淨的棉簽繼續消毒。

雖然看起來帶着血,但其實肩上的傷只是破了皮,並沒有多重。

沒花多少時間,若島悠很快就處理好了傷口。

為了防止被母親看出點什麼,若島悠將製造的醫用品垃圾打包丟進垃圾桶,抹除完多餘的痕迹后,轉身坐在了書桌前。

挎包被隨意丟置一邊,進化信賴者和能源爆破槍被安靜放置於桌面上。

若島悠看着這兩樣東西,琥珀色的眼睛晦暗不明。

「為什麼你要選擇我?」片刻后,他突然開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某種質問。

沒有人能回答若島悠的疑問。

他只能靠着書桌,抬手按住自己的額頭,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明明只過去了一早上,但此刻,若島悠卻恍若覺得自己度過了大半年。

夢境中的遺跡和巨人、對自己充滿惡意的異生獸,還有被殺害的田中婆婆祖孫。

若島悠不願細想,但卻不得不想。

毫無疑問,異生獸是擁有智慧的。

那麼田中婆婆祖孫的死亡,到底是無意中遇上異生獸的偶然,還是那怪物為了對付自己所製造的蓄意謀殺?

一想到後面這個可能,若島悠的呼吸就不由得顫了顫,莫名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而且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異生獸會不會變本加厲,找機會去襲擊老媽?

絕對不行。

唯獨只有這個,絕不允許!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若島悠猛地睜開了眼睛,神色帶着幾分凌厲。

他鬆開了按著額頭的手,目光看向桌面上的進化信賴者,心中暗自做了個決定。

既然異生獸的行為不受控制,那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時刻監視着那怪物。

所以。

若島悠伸手握住了進化信賴者,自言自語道:「看來以後晚上睡眠得淺一些,然後每隔一段時間共感一次了。」

房間恢復安靜,然而下一秒,挎包里發出一陣震動聲,那是手機來電的標誌。

誰的電話?若島悠有些意外。

他從包里翻出手機,打開一看,發現屏幕上來點人那欄寫的是黑石信。

黑石大叔?若島悠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昨天似乎給大叔發了消息,想找個時間和他聊聊。

但現在…

回想起夢境遺跡中,自己所看到的那些片段,若島悠一時間有些躊躇。

按照片段中給予的預示,異生獸想要成長,基本是靠着吞噬生物基因,以及吸收人類的各種負面情緒。

這些負面情緒包括貪婪、嫉妒等等,而其中占最大頭的毫無疑問是恐懼。

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有人對異生獸產生恐懼,那怪物就能藉此得到力量成長。

指腹按了按太陽穴,若島悠不禁有些頭疼。

在他看來,初次面對這樣的怪物,大部分人都會產生恐懼。

哪怕後來有人能夠克服這種恐懼,原先產生的負面情緒也已經化作了異生獸的養料。

所以,如果將這件事告訴已經是警部的黑石信,然後黑石信再告訴他的上級和同事。

這一層層地擴散開去,若島悠也不太確定,下次再見異生獸,這怪物會不會成長到人類無法擊敗的程度。

想到這裏,若島悠又有些慶幸。

「還好那隻異生獸雖聰明,但腦子還沒轉過彎,暫時沒有出現在人群面前,利用可怖的外表獲取負面情緒。」他苦笑着喃喃道。

只是犯難歸犯難,電話卻還是要接的。

若島悠嘆了口氣,隨即按下了接聽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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