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臘月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備年肉；二十七，洗疚疾；二十八，把福掛；二十九，請大供；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走一走。」隨着孩童們的童謠時不時響起，年節也漸漸臨近，人們也趁著最後幾天，趕大集採辦年貨。
鎮口老屋，隊伍分為兩列，一列少的乃是前來問診抓藥，多的乃是周圍買香包的。到了未時，人們各自提着備下的年貨漸漸散去。沐明伸了個懶腰，才準備掃撒，就被背着手拿着煙桿晃悠來的鎮長阻止了。
鎮長道：「這會可不能掃撒嘞，要等二十四才行嘞。去玩吧，我尋你師傅有事。」沐明點頭，便瘋跑了出去。
羅岳看見鎮長來了，準備去屋內拿熱水。鎮長道：「不必麻煩了。說點事就走。」羅岳聞言，還是自屋內拿了水壺食盤，放到枱面道「這話可不對，傳出去可不好聽。」鎮長聞言，也順勢坐下。
鎮長放下煙桿，喝了口熱水道：「這些天還行吧？鎮上有了你，那頭疼腦熱小災小病的也有地處置了。更別說這兩天的香包了。」羅岳笑道：「分內之事，何必言謝。」鎮長道：「有文書下來了，三十那宿，你和鎮守得忙嘞。我就想着，你兩在山上忙，想必對沐明那孩子也照顧不過來，不如放誰家裏，等你忙完再接回去，到時候你出點伙食錢就行了。」
羅岳聞言，起身走進屋內，不多時提着兩提臘肉還有一封紅包出來遞給鎮長，說：「我也這麼想的，過會您看誰家合適，就託付下。一提給您的，算是謝您的；一提是沐明那小子的伙食錢。明天我託人買的東西要來，加上年節將近我就順勢閉館了，還請您和街坊鄰里說說。紅包，屆時給沐明就行。」鎮長把煙桿別進腰帶，提着臘肉口中念叨好說好說，便離了老屋。
臘月二十三，家家戶戶做起糖瓜蜜棗，富裕些的還會加上些鮮果來供奉灶神。鎮口老屋，有一溜滿載貨物的馬車停靠。為首的一人正和羅岳交談：「您要的種子、根、枝條有一車，都是按您單上買的。一車糧食，三車藥材，兩車雜物，清單在此，請您驗收。」來人掏出一張清單。
羅岳先去驗看了六車貨物，寫了收貨文書。才拿了幾塊碎銀子道：「快過年了還勞煩各位跑這一趟，一部分請各位加菜，還一部分是年後訂金，年後自會上門詳談。」
領頭的掂了掂分量，把文書銀子往懷中一揣，才和羅岳耳語道：「先生多備些錢糧，年後這些可不一定好買。」語畢又大聲指揮着讓人收拾離開，好在年前趕回省城。一眾人離去后，羅岳則獨自收拾這六車東西，分門別類的收拾完，日頭也快下山了。送過灶神，草草的填了下肚皮。羅岳才上床安歇。
二十四，羅岳將老屋裏裏外外清理乾淨，在門外掛了個閉館歇業的牌子，才鎖了老屋，揣著須彌袋上了山。
半山腰處，羅岳將須彌袋物歸原主道：「內里種子、根、枝共八百斤，還有百來斤的糧食雜物。你這有的就不必種下，免得浪費地力。」泉長青神識一掃便已瞭然，笑道：「既如此，剩下的適合在此栽種的便年後再說。此外，明日起到十五便開始有雪了，雖不如北方，但也增了些許年味冬韻。這幾日好生養著，免得屆時力所不及。上元后，你便去趟省城，二月有個六品以上的醫者大會，多去瞅瞅，也算是有個長進。某家只是粗通，以往治病更多的是借用枯榮之法，算不得數。」羅岳頷首，隨後兩人又就著稼穡之事開始交談，不斷延展，直至殘月升起，雙方才止了話頭，各回廂房。
廂房內，羅岳盤膝而坐，溝通寶符。略過一些無關痛癢的信息后，發現其他人都有不小進步：辰五準備藉助次年大考來嶄露頭角，丑卯巳也在商議陣法科儀，其他人或探查魔修消息，或是商量如何借力打力拖四夷下水等等等等。
接連幾日，下了層薄雪，羅岳每日在山腰觀瞧山下，隨着一日日的年俗，帶有老舊、陳腐、疾病、不潔等的氣息隨着神光和願力一部分被凈化，一部分則被鎮上供奉的土地、宅神等送入青石川，隨後又被河神凈化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化為淤泥，實在難以化去的部分則隨着水流東去。
年三十，夕陽西下，山下炊煙裊裊，隨着孩童們和遠行者的歸家，餐桌上的豐盛菜品既是對今年的功與勞的訴說，也是人們對自己的犒勞，更是對於來年的期盼。
青石川入海口，背山面水處。泉長生和羅岳二人各站一法台，周圍有八桿法幡隨風而動。不多時，一團霧氣在外提示道：「子時將近，還請兩位速速準備，免得耽擱時辰。」語畢，霧氣散去。
泉長生聞言，打出道道手印法訣，地上的陣紋漸漸亮起。羅岳見狀，也打出道道手印法訣，口中更是秘禱，隨後成戟指，朝着法台明珠一指，一道青蒙蒙的光柱不斷上升，隨後隱沒於半空之中。自空中來看，康國大地上光柱不斷升起，恍若根根碧樹直插天穹。
待到數道羅岳都看得見的青光天柱升起，隨後逐漸隱沒，連帶着羅岳面前的明珠化為一道青光投入羅岳泥丸。箴魚、青耕、三足鱉、九尾狐、青牛等青光組成的靈獸投影在空中遊走，丹木、黃雚等的異草投影和百草枝葉左右相隨，自都中半是嬉戲打鬧半是巡遊的走完了康國大地，隨着旭日東升便化為點點青光，混著陽光一同散落大地。
泉長生和羅岳見狀，互相一禮算是拜過年了。便收拾了東西往回趕，同鎮民互相拜過年後，才回了廂房倒頭大睡。
直至上元，兩人都算是清閑，便將山腰修繕了一番。上元節，一夜魚龍舞，羅岳帶着和泉長生一同商量的草木清單和些許雜物，牽着沐明去省城與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