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魔法與信仰（一）

「沖啊——！！！」

伴隨着壯膽的喊殺聲，格里維的士兵們踩着歡快的鼓點衝進了內城，然後和城堡守軍戰成一團。

手雷已經差不多用光了，雙方也都沒有火炮，剩下的就是單純的巷戰了。

混亂的戰場上鉛彈四射，到處都是士兵的慘叫和倒地的悶響，雙方使出了渾身解數，就為了爭奪哪怕一個拐角，一條小巷。

每一個房屋裏都有埋伏，每一個凹陷都有陷阱，帝國甚至靠着一挺機槍在一個路口擊斃了十多個格里維士兵，直到不知哪兒來的一顆手雷彈跳着蹦進狹窄的路口這位帝國機槍手才結束了自己的戰功赫赫一生。

但在這混亂的戰鬥中，誰也沒有發現有一個人正在悠閑地橫跨戰場——

鉛彈總是與他擦肩而過，火藥的衝擊撩起幾根髮絲，但不論是誰都不能影響到他如同與死亡共舞一般的優雅。

謝莫斯就這麼閑逛一般的走到了主堡的前門處，抬起手中的克萊伯格截短步槍，6發子彈毫不猶豫地從槍膛中射出，門口的衛兵難以置信地捂著血流不止的脖子倒下。

他不緊不慢的吹散了槍口的硝煙，然後從軍服的口袋裏掏出銅製的懷錶，旋開表蓋——上面的時針正帶着時間本身的強大力量走向「8」。

收好銅表，整理衣服，扶正帽子，把槍插回腰帶，謝莫斯邁著有些滑稽的大跨步，彷彿黑白電影里的主角前去赴一場上流社會的高雅宴會。

——一場，「血與火」的盛宴。

......

城堡的大門敞開着，過道里空無一人。似乎這裏不是一座堡壘最後的防線，也不是一支軍隊最重要的大腦。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光潔的地板上，映出窗上精美的雕花。

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

謝莫斯慢慢地走着，在他的視野里一切似乎都有些放慢，外面的一切生命跡象都逃不過他的雙眼，不論是格里維的士兵還是帝國的衛隊，都閃爍著紅色的光芒。

但，的確沒有。

這座主帥堡空蕩蕩的，沒有埋伏，沒有士兵，沒有哪怕一隻老鼠......

「上尉先生！」

一道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我想我們應當談談。」

謝莫斯轉過身去，只見一名身着帝國軍服的金髮男子緩緩走來，臉上帶着和藹的微笑。

他身上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生命跡象......

「當然！」謝莫斯回以鎮定的微笑：「洛德·弗洛伊德堡主。」

洛德堡主依舊不急不緩地走過來，臉上帶着恭維的假笑：「上尉先生，您在格里維的軍旅生涯中只用了不到1年的時間就爬到了普通人一生難及的地位，可以說是格里維軍方的新星啊！」

謝莫斯也向著他走過去，臉上帶着一模一樣的假笑：「哪裏哪裏，不過是托關係罷了，與您身為一個小貴族卻能成為一座最接近格里維的堡壘城市的堡主相比簡直是不值一提啊！」

「確實，帝國的官僚制度那真是腐朽至極。」洛德堡主嗤之以鼻，「我曾聽聞格里維的憲章規定人人平等，想必你們那裏一定自由多了。」

「嗨，天下烏鴉一般黑。」謝莫斯迎合道，「不過是做做表面文章罷了。」

幾句話的時間，兩人已經走到了10步以內。

「就像我說的，我們得談談。」洛德堡主正色道，「就在你我談話的時間，我們的士兵正在互相廝殺。」

「這場戰爭是毫無意義的，不過是帝國上層的爭權奪利。」洛德堡主朗聲說道，「鷹派為了爭奪————」

砰！！砰！！砰！！砰！！砰！！砰！！

謝莫斯依舊帶着微笑，看向難以置信的望向自己的洛德堡主——他的身上有6個淌血的大洞。

「你...我.....」洛德堡主每講一句話，口中都有鮮紅的血液湧出，「你....就如此冷血....不在意你的士兵的生死...？」

「你就如此懦弱，以至於在乎一個士兵的生死？」謝莫斯反問道。

「算...算了......」洛德堡主搖搖頭。他的身體每一個部分都在蠕動，增殖，徒勞地妄想填補鉛彈帶來的創傷。

他抬起頭，眼睛裏流淌出粘稠的膿液，在腫脹充血的喉嚨中，越來越不似人形的洛德堡主繼續說道：「...你，你.......應該打我......」

「嗬啊啊啊啊啊啊啊————！！！！！」在非人的尖嘯聲中，腫脹畸變的洛德堡主腦袋上——確切的說，本來是腦袋的肉瘤上嘴巴脫落了下來，幾根橫突歪斜的尖牙刺破了肉瘤的表面，瞬間一張形似鯊魚嘴的佈滿尖牙的肉管出現在了怪物的表面。

洛德堡主的眼球掙扎著鑽到表面，痛苦的聲音里藏着再也壓抑不住的野性與瘋狂——

「打我的.....心——臟！！！！」

謝莫斯依舊微微笑着，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左輪插回腰間的武裝帶上，然後抽出另一側的「憲政」手槍。

拉開保險，照門瞄準，扣動扳機——

轟——！！

怪物痛苦地捂著受傷的腦袋，連連後退。燒焦的皮膚和凹陷的血肉大坑怎麼看也不像是子彈能導致的效果。

謝莫斯輕輕吹散槍口的硝煙，朝着血肉怪物彷彿老朋友嘮嗑一般笑道——

「咒魔法——『火焰聚集』。」

僅僅不到10秒。怪物重新挪開捂臉的爪子，腦袋上受損的肌肉正在以驚人的速度癒合，彷彿剛才雷霆一般地轟擊沒能留下任何傷口。

怪物張開大口，放聲嘶吼著威脅和進攻的前奏：

」嗬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着尖嘯的勁風，謝莫斯頭上的三角帽瞬間不知道飛到了哪裏去，謝莫斯揮揮手，趕走了惡臭熏人的氣息：

「呼，口氣真大。」

他說着，手中瞬間多出了幾個拉開了保險的手雷，謝莫斯看也不看地扔向前方。

劇烈的爆炸瞬間淹沒了畸形的血肉怪物，刺鼻的硝煙瀰漫在精緻的長廊里。

然後裹挾著漆黑的硝煙與燃燒的火藥，一個巨大的物體彈跳着衝出了爆炸的範圍。

怪物落在謝莫斯的身後，又一次放聲大吼——

頭髮在風中散亂，謝莫斯放聲大笑。

「這才像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