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1)

葬禮(1)

鎮子,派出所外的車內。

「老所長,這次見面您可不如上次熱情。」陳傑透過後視鏡看着老劉,老劉望着窗外顯得有些沉默。

「小傑,你就別挖苦我了。」老劉苦笑道:「我比你更想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你說啞巴被殺……跟胡娟兒那丫頭的屍體被盜有關係嗎?」

「不知道。」陳傑老師說道:「啞巴案目前也沒太好辦法,讓民警們做好走訪,看看能不能發現新線索。現場沒有任何有效線索,找不到任何有動機的嫌疑人,只能一步步來。一般來說,這樣的案子沒有特殊契機八成會作為懸案不了了之。」

「是啊,其實一開始也沒打算當成謀殺來辦。」老劉搖頭:「我是怎麼想都想不通的,啞巴那個老好人怎麼能得罪人?就算他得罪了人,也說不出話,人家有啥理由非要殺他?」

「或許搞清楚胡娟兒的事情后能夠解開啞巴的謎團。」陳傑淡淡說道。

「哎,這都是陳年往事了。」老劉嘆氣:「你要願意聽,我就給你好好講講,韓筱的娘的事兒。」

「錄個音。」陳傑打開錄音筆。

「無所謂了。」老劉稍稍放下車窗,點起一支煙抽了起來:「胡娟兒……也就是韓筱的娘,的確是正常病死的,現在屍體在你們警局,隨便一查就能查到。具體啥病我也忘了,總之到最後就是各種併發症炎症器官衰竭。」

「嗯。」陳傑自然是看過陳明生的報告的,胡娟兒的死因的確沒有什麼問題。

「韓筱她娘的事兒,主要在她生前最後幾年。」老劉吐出一個煙圈:「簡單來說,胡娟兒可能知道李成功的很多事兒,所以有人把胡娟兒的屍體扔在集團下面,可能是為了警告李成功,也有可能是有人真的想逼警察或者媒體把那些事兒查出來。」

「什麼事兒?」陳傑問道。

老劉瞥了眼陳傑:「還能有啥事兒?齷齪事兒唄?但我很奇怪的是,其實吧也真不算什麼大事兒,要真的是大事兒,李成功也早就派人料理了。人家這麼大一老闆,肯定是胸有成竹。」

「能具體說說嗎?」

「李成功的集團是從鎮子起家的,最早的時候當家的是李成功的大伯,後來是李成功的爸,李成功年輕的時候也來鎮子拓展過業務。主要是地皮方面的。」老劉說道:「鎮子裏幾乎所有人家都不喜歡李成功,有幾家尤其討厭他,你猜對了,朱家、張家,可以說是對李成功恨之入骨。但商人嘛,尤其是李成功這種商人,做事兒絕、不留情面,樹仇人很正常。但問題就出在這個過程中,韓筱她娘胡娟兒的角色不太好看。」

「當時招待李成功的就是胡娟兒,招待,都知道是什麼意思。據說胡娟兒還懷孕了,讓李成功給打了。但坊間都傳著閑話,說胡娟兒在臨死前消失了幾個月,就是去生這個孩子了。」老劉笑着搖頭:「誰也不知道這是真是假。當時,也就是胡娟兒給李成功出謀劃策,弄的鎮子裏對胡娟兒的怨氣很大,說她是妖女。胡娟兒一心覺得攀上高枝了。所以後來李成功走後,胡娟兒一下子就不行了,心氣兒沒了,沒幾年就死了。」

「胡娟兒不是婚配了嗎?」

「韓冰是個老窩囊廢了,說好聽點是溫柔……呵呵,說好難聽就是沒種。平心而論,我猜你現在應該在查韓冰,那傢伙絕對沒膽子干這些事兒。」

陳傑問道:「你知道胡娟兒具體給李成功出了什麼謀劃了什麼策嗎?」

「不知道,

但是應該不幹凈。」老劉說道:「小傑,我們這鎮子不大,很多事情大家心裏都門清兒,但很多東西大家都不知道具體的細節。我多少算個民警,所以這些事情大傢伙兒最多讓我知道個大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具體的細節大概就只有那些個老頭老太太心裏知道了。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好些秘密都讓人帶進土裏咯。」

「那張東山呢?」陳傑換了個問題。

「東山啊……」老劉沉默片刻,苦笑道:「如果說啊,如果……真要讓你列出個三六九等,這個清單里誰最恨胡娟兒,朱家和張家大概是排名前頭的。尤其是張家。鎮子裏的大夥兒都知道,張家張擇是個體面人,但他的兒子張東山卻是個實打實的混混,早些年什麼勾當都做過,後來結了婚收斂了些,但本性能說改就改?」

「張家張東山、朱家朱成虎,是鎮子裏出了名的混球。而且呢,當時李成功在鎮子裏做了很多事兒,包括收購大夥兒的地皮……這裏邊,吃了最大虧的就是張家,好端端的祖屋地皮硬生生給人李成功買了去,花了不到十萬……具體的我也就不知道了,但張家在李成功這兒吃了大虧,你說張東山能不恨李成功嗎?」老劉搖頭:「張東山拿李成功沒轍,可不就得拿捏胡娟兒嗎?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但你要讓我說,這個鎮子裏,誰最有可能把胡娟兒的屍體挖出來。有這種恨,做得出這種混事兒,那就張東山了。」

……

……

「胡娟兒的屍體,是我哥張東山挖出來的。」張東梅的這一句話,如同颶風在陳傑心中炸起。

告別老所長后,陳傑馬上去拜訪張東梅,卻沒想到沒聊兩句張東梅就爆出了這樣一句話。

「出去走走。」張東梅一如既往強勢地拉着陳傑走到屋外,田野間甜絲絲的風讓人心緒寧靜。

「我聽到了,說胡娟兒那個苦命女人的屍體被人拋在李成功的集團樓下邊。」張東梅跺跺腳,拍拍鞋底的泥,說道:「我也不知道這事兒是誰幹的,但大概是有人看不下去了吧?小傑,你肯定問過別人胡娟兒這苦命女人的事兒對吧?大傢伙兒是不是都說她活該?我不這樣看。」

張東梅搖頭道:「這個鎮子吧最不缺的就是傳言,大傢伙兒吧都是說着自己願意相信的。你說李成功幹了這麼多缺德事兒,關胡娟兒啥事兒?我要說胡娟兒是勸著李成功別幹缺德事兒,有人信嗎?沒人信。胡娟兒當年的確是想巴上李成功這棵大樹,她也的確想借李成功擺脫這個鎮子。嗯,她也的確失敗了,所以才有這麼多是是非非。」

「你覺得胡娟兒沒有給李成功出謀劃策?」陳傑問道。

「小傑,你還是沒理解,胡娟兒有沒有這麼干一點都不重要。」張東梅說道:「重要的是大家是不是這麼覺得,你要所有人都這麼覺得,那就是真的了。」

「但你要真讓我給胡娟兒這人做個評論,我覺得這女人漂亮、大氣、聰明,是個好女人,就是運氣不好嫁了韓冰,又運氣不好沒跟上李成功走掉。但這女人沒什麼害人之心。」張東梅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您前面說胡娟兒的屍體是張東山挖出來的……這怎麼說?」

張東梅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作孽啊……張東山啊,我哥啊……是個混蛋,真的是個混蛋。早些年啊他就喜歡胡娟兒,胡娟兒真是個漂亮的女人,就算後來胡娟兒嫁人生女了張東山還是經常糾纏胡娟兒。李成功的事兒后,張東山幾次三番地騷擾胡娟兒……我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什麼,也不想知道。後來胡娟兒死了,我哥第一時間就把她挖出來了。」

「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因為當時我是看着張東山把胡娟兒的屍體背回來的。」張東梅面露恐懼:「胡娟兒剛下葬,我哥就把她挖出來了……你說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張東山想做什麼?你說這是人嗎?」

陳傑倒吸一口冷氣,這現實簡直比小說更魔幻:「然後呢?這具屍體……後來怎麼了?」

張東梅搖頭,反問道:「我聽說這具屍體保存得很好?看着跟剛死似的?」

「是的。」陳傑沒有隱瞞:「胡娟兒的屍體使用專業的防腐手段處理過,這十幾年都處於極好的維護下。這方面您有頭緒嗎?」

「沒有什麼頭不頭緒,我知道是誰幹的。」張東梅嘆氣:「肯定是我那老爸做的,張擇?知道吧?肯定是他。他之前做的就是殯儀館的行當,這一套流程再熟悉不過。」

張擇!?

陳傑沒想到這一趟的收穫竟然這麼大,他馬上給雷凌發短訊讓她去找張擇。

「我那老爸吧……雖然早些年做的工作不怎麼能見人,但他是個正派的人。」張東梅說道:「東山把胡娟兒背回來以後……我雖然沒看到,但聽說為了這事兒我爸打斷了東山一條腿。這之後發生了啥事兒我也不太清楚,後來我爸就離開鎮子了,我猜吧我爸也是良心不安。」

「我爸對死人的觀念跟一般人不一樣,他以前就常說……把死人挖出來是有很大忌諱,一旦挖出來就要好好照料,不然就是對鬼神大不敬。我猜吧,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悉心照料胡娟兒的屍體……哎,畢竟也是張東山挖出來的。」張東梅長吁短嘆:「我那老爺子吧雖然古怪,但也沒有害人之心,小傑,我不知道這後來到底發生了啥。但我覺著吧胡娟兒的屍體肯定不是我那老爸扔的。」

叮。

陳傑避開張東梅接起電話:「怎麼了?」

「陳傑。」電話里的雷凌氣喘吁吁:「張擇老爺子……死了。」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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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異事件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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