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論大商

見三人都看向自己，沈樂略微沉吟，開口道：

「說來不怕各位笑話，我雖是仙，但素來貪圖凡間享樂，算起來，我在大商已經一甲子歲月了。」

這一席話，讓三人的表情變得鄭重不少，

這是位在大商過甲子的仙人，不得不讓人敬重。

「我猶記得，帝乙在世時，大商百姓安樂，天下齊心，但各路諸侯心思各異，已初顯混亂之態。」

沈樂給自己斟了杯酒，陷入回憶。

「帝辛上位不多時，便聽聞其在女媧宮內出言不遜，侮辱我人族祖先，其貪色之心，已經昭然若揭。」

一席話，更是驚得三人酒醒了大半。

這是絕對的皇族秘辛，不知這位金仙如何得知。

「再後來，我修行數十載，未能時刻關注大商，待我修成，已聽到天子造炮烙，殺仁德姜皇后，建了勞民傷財的酒池肉林和鹿台，只為搏妲己一笑。

最近，還造出了蠆盆這種有傷天和的酷刑，足以證明其胸有暴戾。」

雖然一字一句都是在貶低紂王，但三人皆無言以對。

因為，這都是事實。

沈樂抿了口酒，正準備繼續說，就見比干忽然站起。

「這一切都是因為蘇妲己！老夫做出送湯之事，就是為了亂妲己，重振朝綱！」

比干有些憤憤，對妲己的恨意更加濃烈。

「哦？真是因為那蘇氏妲己？倘若絕了這蘇妲己，老殿下，你就能保證不會出現呂妲己、姜妲己、姬妲己嗎？」

沈樂聲音不大，卻字字珠璣。

這三貨是不知道，後來玉石琵琶精玉貴人復活，九頭雉雞精胡喜媚也入了朝堂。

加上妲己，三妖迷得紂王顛鸞倒鳳，不理朝綱。

此話一出，比干長大嘴巴，一時無語。

聞仲和黃飛虎更是如同被點醒一般，鄭重站起，朝著沈樂齊齊行禮。

「所以，其實根源還在帝辛！」沈樂這次甚至基本的尊重都沒給，直呼紂王之名。

「老殿下你的送湯之舉，不但沒有作用，還會激怒妲己，陷你於危境！因為，帝辛就不是一位明君，他不會在意你是否是皇叔！」

比干聽完，如遭雷擊，整個人歪歪斜斜，就要向後倒去。

沈樂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比干，為他度了些許仙氣，保其無虞。

此時的聞仲已經確定，前日軒轅墳之事，定是沈樂所為。

不過這又何妨，眼前這位金仙，對大商之事瞭若指掌，甚至暗中出手相助。

自己數十載的太師，還沒他一半看得清楚。

沈樂見幾番話下來，就將這三位大商當前的頂樑柱，震得不能自已，心下暗爽。

關注大商是假，先知才是真。

誰叫自己當年追封神，網上的各種論調都看得大概，開口便能說出一二。

何況，這番話並不是無的放矢，有一個大計劃，在他腦海中，由模糊變得清晰。

或許是沈樂的話過於驚世駭俗，大逆不道，眾人都沒有了繼續吃喝的興緻。

比乾和黃飛虎接連向聞仲告罪，便先行離席。

見他倆皆因自己離席，算是不歡而散，沈樂也不便多坐，也準備就此離去。

道了聲謝，他轉身便要離開。

「沈老哥，留步！」

沒想到，聞仲卻開了口，出言挽留起來。

「今夜怪老哥我，是在不好意思多留。」

「非也，

老哥一席話，小弟振聾發聵，但還有幾事不明，老哥可否教我？」

聞仲見沈樂執意要走，慌忙之下，連忙跑向門口，堵住大門，一副賴皮模樣。

「好你個老小子，為老不尊啊！」

沈樂笑罵道，既然聞仲執意要留下，那留下便是。

「沒你老！」

自知有些逾越的聞太師，老臉一紅，嘴硬道。

「老弟，有什麼話就說吧，咱倆還見外？」

沈樂老神在在，擺出一副你只管說的樣子。

「老殿下說的高人，就是老哥你吧？」

聞仲沉吟片刻，直話直說。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污我清白。」

沈樂連滿擺手，否認三連。

「不知老哥你是否知道，小弟還有第三隻眼？可辨是非黑白？」

聞仲見他一副否認的樣子，只好出了必殺。

「艹！」沈樂暗道糟糕，給聞太師這天賦技能忘了。

摸了摸頭，他只得開口：「好吧，那的確是我做的。」

「做得好！」聞仲抬手一拍，話風一轉：「就是做得不太乾淨。」

「不談此事，聞老弟你有何疑惑，請直言。」

沈樂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故不接話。

「剛才沈老哥你的話，皆是論朝堂，不知對天下局勢，是否有所見聞？」

聞仲將早已準備好的問題拋出。

「關於局勢，我的確有些淺見。」沈樂坐正身姿，娓娓道來：

「不知道老弟你發現沒有，雖說反了四百路諸侯，雖有亂象，但整體而言，百姓除了兵役賦稅之外，並沒有受太大影響，這說明朝堂之事，暫時沒有波及到民間。」

「的確。」

聞仲頷首。

「但不好的消息是，此次朝歌之行，一路行來，無數居民正在出逃，寧願作為流民，也不願呆在朝歌，甚至朝歌附近幾個商邑，也出現了這種情況。」

「老哥的意思，是由朝歌開始，民間之亂要逐漸擴散開來！」

話到這裡，聞太師終於明白沈樂的意思，心下擔憂漸起，連忙追問道：

「以我多年居太師之位的見解，只要平息各地諸侯，世家，百姓之憂可解。」

言罷，他長嘆一聲：

「可四百路諸侯，平息之日不知幾何？聞某老矣，不知能否見到那一天？老哥可有教我？」

「請問聞老弟，你忠於的究竟是帝辛，還是大商？」

沈樂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卻驚得聞仲瞳孔一縮。

「這！」

聞仲不敢說話，沈樂兀自開口：

「或許，不是你心中不清楚更快更好的解決辦法，只是作為臣子，尊天子之意，刻意忽略了天子，才是問題的關鍵。」

「！！！」

聞仲被一語點醒，陷入了沉思，他的腦海中漸漸浮現一位修道有成的中年。

從金鱉島下來，本欲尋一名山，苦修道法，見卻大商四面夷族環伺，民不聊生。

不忍之下，投效朝堂，破夷族，平四方，闖出一方安寧。

這一晃，就是數十載，中年留在了朝堂，再無修道成仙之機。

我究竟是因何而加入的大商？我的初心究竟是什麼？

我聞仲怎麼被這繁華俗世蒙住了眼，虧得外界還誇我有三眼神通，可辨黑白，論是非。

真是可笑啊！

聞仲心有所悟，回過神來準備感謝沈樂。

卻見樸素的大廳，哪裡還有什麼人，只有那餐桌上，還有一行蘸著酒水寫下的字。

「不忘初心，牢記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