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秘密與謊言結社

第2章 秘密與謊言結社

意識回歸,林德爾失神的瞳孔逐漸出現色彩。此時他還有些懵怔,未能從世界的翻轉中緩過神。頭腦昏昏沉沉的,他只得捧住腦袋防止它掉落下來。前方的景象緩緩聚焦,但依舊不夠清晰。

這就是,鏡中的世界嗎。那扇玻璃彩窗原來是通往這裏的門,難怪總覺得與那棟別墅格格不入。這裏又是何處,但大概沒有危險。畢竟鏡中貓也不必繞這麼大圈來害林德爾,這毫無價值,大概。

「我說,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場鬧劇?」

「請耐心等待至,最後一人到來。」

有人在交談。

第一個聲音,少御音,主人大抵十六歲,花季少女,但感覺有些刻薄。第二個聲音則是中性音,很難想像出主人的樣貌。林德爾自顧自得分析起來。

是在室內。在視野里,物品的稜角逐漸變得清晰。

正中央擺放着數個小型深灰色布藝沙發,圍繞成一圈,中間則似乎是楓木茶几,整個擺放樣式就如同「圓桌會議」一般。而鏡中貓就踮腳站立在茶几上。從天花板垂下的枝型吊燈發出淺淺的光,僅能照清楚「圓桌」處,而四周的壁爐傢具則黯淡無比。漆黑色的荊棘則遍佈在周圍,將窗戶封的嚴嚴實實,僅有一扇開合都會發出「吱呀」聲的木門作為通風口。

而他正坐在其中一個沙發上。

還沒能完全擺脫之前被襲擊影響的林德爾有些發懵,但首先得做的是盡量融入這個陌生的環境,觀察清楚情況再見機行事。

兩位侍從走進屋子,為在座的每一位客人端來茶水。林德爾接過茶盞,輕聲說了句「謝謝」。卻引來同座的其他人側目。

嗯?是不該發出聲音嗎。可是她們之前甚至在交談。還是說。。。林德爾有些吃不準。

侍從渾身上下都透露出讓林德爾不適的氣息。他們異常年輕,恐怕只有十歲出頭。本應是朝氣迸發的時間點,但他們的身體毫無生機,僵硬得就像是被操控的傀儡,只會被絲線牽着走。

同座的有五,不,六人。

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那個黑髮瘦高的青年出現在右側的沙發上。

他的到來讓林德爾瞳孔一縮,但他強忍着不讓自己表現出異樣。

耀黑色的鐮刀,纖細的肢體,慘白到近乎於病態皮膚,他必然是剛才在別墅里的襲擊者。可是,他卻無那個襲擊者最代表性的瘋狂且毫無理智的特徵。明明在外表上完全符合林德爾對襲擊者的認知,但在氣質上,他散發出的憂鬱而沉寂氣息,讓他和襲擊者判若兩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

萬幸的是,周圍的以太似乎是停滯的狀態,任何能力都無法在此處使用。且鏡中貓在此處。林德爾並不特別擔心他會繼續攻擊自己。

「成員都到齊了,那麼就開始吧。」

那個中性的聲音原來是屬於鏡中貓的。它環視在場的每一個人,當看到林德爾的時候,它的眼神里多了一絲玩味。它開口說道:

「正如我們都知道的那樣。人們用以太掌握規則,用規則完成奇迹。而遺物,則蘊含着完整的規則,讓任何人都能越過前置步驟直接達成奇迹。它們本應由刻耳柏洛斯看守着,但由於以太潮汐引發的戰亂而散落各處。」

「或許你該從世界起源開始講起?混沌中開闢一方天地,如此這般如此那般?」說話的是坐在林德爾左側的少女,應該就是最初交談中的那位少御音小姐。這個視角林德爾正好能看清她的全身。

她的穿衣風格似乎有些獨特。瑪麗珍鞋,裝飾有數層荷葉邊和緞帶的墨黑色裙裝,寬大的禮帽帽檐垂下網紗遮住前額。

「那倒不必。」鏡中貓如同完全沒聽出來她言語中的諷刺意味一般,繼續講道,「其中,靡非斯特雕塑,在傳說中,可以滿足擁有者的任何一個願望,而代價,是死後靈魂被靡非斯特帶走。當然,與它所能給予的相比,一點副作用微不足道。」

「那不是我們能染指的事物。塞勒涅教會,赫爾墨斯學會,黎明結社,這些頂尖勢力為了爭奪遺物已經讓無數個城邦變成無人區。更何況,它只出現在傳說之中,傳說已經流行數百年,可從沒有人見過它,不是嗎?」發言的是坐於右對面的高個子男性。他身着戎裝,但服裝款式不是林德爾見過的任何一種。

「這並不是傳說,對於這一點,偃師恐怕更有發言權。」

幾乎所有人都將視線轉移到林德爾左對面坐着的那位紫發女性。但她就像完全沒聽見一般,自顧自地與坐在她腿上的男人親昵著。她的指尖停留在男人的唇前,做出一副欲拒還迎的模樣,似乎有一絲嬌羞,眼裏滿是深情。

但是,不是這樣的,與她親熱的並不是人類,而是一具傀儡。以林德爾的感知能力本應觀察不到這一點,但由於此處以太的停滯讓操控傀儡的絲線顯現在眾人眼前。

怎麼全是極度危險的怪人。林德爾警戒心愈加強烈。

沒有得到回應,鏡中貓只好繼續解釋道:「偃師曾與浮士德博士相遇,在遙遠的過去。而浮士德正是靡非斯特雕像的上一任擁有者。」

聽到浮士德的名字,偃師的動作停滯了片刻,但很快恢復如常。她並沒有否認這一點。

「尋找並獲得靡非斯特雕像,這就是我們的目的。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無比強烈得渴求實現自己某個夢想,」鏡中貓目光掃視過在座的所有人,說道,「當然,也可能是去除某個遺憾。」

「因此,哈梅爾的吹笛人幫助我聯繫了各位,我希望在此處,我們能成立一個小型的團體,或者稱之為,秘社。」

「當然,追尋靡非斯特雕像作為我們的長遠目標。在達成之前,我們的結社將會是互利互惠的團體,原則自然是等價交換。就算不能對彼此有所幫助,也希望盡量不要對結社其他成員出手。」

說的就是你,右邊的恐怖分子。林德爾在心裏嘀咕著。

「結社的名字,不如就叫作——」

「秘密與謊言結社。」

「秘社?」少御音小姐的攻擊性似乎很強烈,「屠戮格萊特城的兇手,黎明結社的走狗,喪心病狂的兒童誘拐犯,你是希望我和他們互幫互助嗎?」

「可是,」鏡中貓一副為她考慮的模樣,「那你就走不出鏡中世界了。畢竟這裏是我的主場。」

林德爾第一次發現貓也能做出狡黠的表情。而少御音小姐冷哼了一聲,不再發出異議。

「那麼,你們希望在秘社中被如何稱呼呢,直觀表明身份便好。忘記介紹了,雖然你們應該都認識我。我是鏡中貓,但也可以稱呼我為,伊凡諾維奇。」

「組建這樣的結社,我沒有意見。叫我,稻草人,便好。」說話的是一直沉寂著的瘦高男子。

「瓦爾基里。」接着是右對面的戎裝青年。

「吹笛人。」正對面的花衣男人終於開了口。

他就是哈梅爾的吹笛人。結合之前得到的信息,那麼剛才出現的侍從,就是被他誘拐的兒童。但是年齡並不一致,施普雷城失蹤的孩童一般為七至八歲。因此那些侍從一定是多年前就已經——

「偃師。」紫發女人說道。

「稱呼我為,渡鴉。」少御音少女最終選擇了合作。

只剩林德爾了。

自己好像見證了一個秘密結社的誕生。-在座的其餘每個人恐怕都是被執法與審判結社註冊為「異端」「喪鐘」甚至「旅禍」的存在,是林德爾一輩子都不可能接觸的危險分子。

可自己只是一個,連以太操控都生疏無比的人,想成為一名寫手但礙於生計不得不放棄夢想的失敗者。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呢。

還是說,這只是個巧合。鏡中貓只是想撈即將死於稻草人手下的自己一把,正好秘社需要一個打雜的人,甚至,只是需要一個鏟屎官,便拉自己入伙。

「你呢,我該怎麼稱呼你?」鏡中貓注視着林德爾,儘管它面無表情,但林德爾敏銳得感知到了它眼神中的笑意。

而這些危險分子都在看着自己。

得,編造一個身份出來。

「作家,請叫我作家。」

他說。

「那麼,秘密與謊言結社就此成立。諸位請看你們的右手掌心。」鏡中貓顯得極為興奮。

林德爾立即提起右手。掌心處多了一塊硬質的,鏡子,鑲嵌在皮膚上。但不知是什麼原理,觸摸鏡子就如同撫摸原有的皮膚一般。

「這是秘密與謊言結社的信物,同時也是出入鏡中世界的通行證。」

「只需,翻轉鏡面,你們的心神便會進入鏡中世界。」

「每周日深夜十一時,我們都會在此召開例會。望諸位謹記。」

「如果諸位還有疑惑的話,可以通過持續的敲打鏡面呼喚我,而我會出現在鏡面中為你解惑。」

「而現在,是說告別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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