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孽障
魏夫人看著纖細,力量卻格外驚人,在場數名身材魁梧的護院一起上前,這才勉強將她制服,按倒在地。
「啊……」魏夫人奮力掙扎,怒目咒罵,「魏玉郎,你這個陰險毒辣的小人!你騙了我那麼多年,我要殺了你,為我族人報仇,我要殺了你啊……」
「呼……呼……」
魏玉郎背靠床沿,癱坐在魏小姐的屍體邊,一面呼呼喘著粗氣,一面緊緊地掐著心口,臉色鐵青,嘴唇發紫,顯然疼得不輕。
「快,快給我押下去,押下去……」魏玉郎顫抖著說道,「我不想再看到這個女人,押下去……」
護院們不敢怠慢,趕緊將狂怒的魏夫人架起,朝屋外抬去。
「魏玉郎,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魏夫人仍在憤怒地咒罵著,「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們一家,我要讓你們一家不得好死,啊……啊……」
隨著聲音越來越遠,魏夫人終於被押出閨樓。
「這……」兩位縣官急忙交換眼神,二人有心上前說些什麼,可看著魏玉郎這般模樣,還是欲言又止。
「孽障,孽障……」魏玉郎無力地垂下頭,眼神獃滯地喃喃念道,「全都是孽障啊……」
在場的丫鬟與家丁們不知所措,紛紛看向劉管家。
劉管家亦是不知如何是好,猶豫再三,才緩緩向前走了幾步,看那樣子想要勸一勸魏玉郎。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徐真竟然放下手裡的東西,率先來到魏玉郎面前。
魏玉郎沒有理會,仍是一副麻木冰冷的模樣。
「魏司丞,既然案情已經真相大白,那我們就收隊告辭了!人犯由我們帶回衙門,按罪論處吧!」
魏玉郎木然點頭,慢慢抬頭看了徐真一眼。
然而,徐真站著沒動,而是直視魏玉郎,說道:「魏司丞,你之前說過要還我一個人情,現在咱們就清算了吧!」
「哎?這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門外的陳厚祿聽到,再度急得拍手,徐真這次舊事重提,顯然更加不合時宜。
不過,這一次陳厚祿多了心眼,並沒有冒然進屋阻攔。
聽到此話,魏玉郎不得不上下打量,重新審視了一番這名小捕快。
但見小捕快眼神犀利,正氣凜然,顯然是很嚴肅地在跟自己說話。
「好,」魏玉郎點頭,「說吧,什麼要求?」
「尊夫人兌現給桑兒的承諾,由你來還,」徐真毫不客氣地說道,「你把他們家的債務還上吧,別讓他們家破人亡了。」
在場眾人無不傻眼,誰也沒想到,徐真會提一個跟自己毫無相關的要求。
「不行!」魏玉郎登時怒惱,瞪著徐真說道,「那賤奴雖未動手卻也是同謀,她死有餘辜,他們一家全都死有餘辜!!」
「魏司丞!!!」誰知,徐真竟重重地喝了一聲,擲地有聲地說道,「你一口一個孽障,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把孽障換成『報應』呢?」
「你……你……」一句話,頓時懟的魏玉郎面紅耳赤。
「你一口一個賤奴,一口一個賤奴,你可知,你所謂的賤奴也是人,也是別人的女兒!?」徐真喝道,「好好回憶一下你的所做所為,好好想一想你有今天的下場是因為什麼?再好好領悟一下,這世上到底有沒有因果報應吧!」
「……」魏玉郎啞口無言,但強硬的姿態明顯有所收斂。
「我雖然不會通靈驅鬼,但我看人還是極準的,我能看到你的未來是什麼樣子!」徐真靠近魏玉郎,用一種攝人心魄的眼神盯著他的眼睛,同時幽幽警告道,「還是,積點兒陰德吧,魏司丞……」
說完,徐真瀟洒轉身,飄然而去……
魏玉郎不覺看得呆住,只覺這個小捕快的背影竟在無形中變得異常威嚴高大。
而當徐真的背影消失之後,魏玉郎這才漸漸領悟到什麼,當即幡然淚下,繼而抱著女兒的屍體嚎啕大哭起來……
……
閨樓外,聽著魏玉郎哀痛欲絕的哭聲,兩位縣官再次傻眼,看向徐真的眼神,亦是變得更加複雜,甚至隱隱含有忌憚之色。
「徐,徐真……」待他們離開閨樓準備收隊的時候,陳厚祿急不可耐地說出經典台詞,「你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這一次,縣令宋知禮也不再保持沉默,緊跟著提出自己的疑問:「這不會……都是你的主意吧?你早就看出,真兇其實是魏玉郎的夫人?」
「是啊,是啊,」陳厚祿捋著鬍子急急追問,「那出鬧鬼的把戲,也是你安排的?太嚇人了,你是怎麼做到的?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二位大人,」徐真謙虛說道,「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感覺到事情不對的其實是魏玉郎,我只是幫他出了些主意而已。若不裝神弄鬼,魏夫人恐難認罪。」
「哦,原來如此,」陳厚祿點頭,「我還說呢,要是徐捕快真有通靈的本事,那裘霸天那件案子,咱們早就弄清楚了不是?」
陳厚祿顯然信以為真,可精明的宋縣令卻提出關鍵問題:
「徐真,那件帶血的衣服是怎麼回事?魏玉郎若是沒有說出衣服的事,恐怕那魏夫人也不會輕易認罪的吧?」
這……
徐真微微眯了眯眼,心裡感嘆,這個宋知禮還真不是吃素的。
「大人英明!」
徐真只好抱拳恭維,然後把案情的大致經過講給他們。
「……關於那件衣服,是我通過兇殺現場做出的判斷,」徐真講道,「如果兇手是魏夫人,那麼她深夜潛入閨樓刺殺魏小姐的時候,怎麼可能穿著自己的衣服去呢?
「她必然會穿一件丫鬟的衣服,而且八成是與桑兒同款的,這樣即使被護院們發現,也能推到桑兒身上。
「而根據屍體傷口來看,如此近距離的捅刺殺人,兇手的衣服上勢必會沾染到死者的血液。
「那麼,魏夫人又怎麼可能把一件帶血的衣服留到自己房間里呢?她必然要想辦法把衣服處理掉,而且要及時處理。」
「所以,你就想到,她會利用去紫陽宮上香的機會,處理掉那件衣服?」宋知禮補充道。
「對,」徐真點頭,「之前在詢問的時候,我特意問過跟隨魏夫人上香的丫鬟,問她們魏夫人在途中有沒有獨處的時候?
「她們回答說,魏夫人在郊外一處荒地經過的時候突然內急,去荒草地里解了個手,所以……」
後面的話,自然不用再說,兩位縣官全都懂得。
而恰在此時,一名衙門捕快剛好拎著一個包裹出現,說包裹是魏府的一名家丁給他的,說是呈堂證供。
打開一看,包裹里赫然是一件沾有血跡的丫鬟衣服。
「所以……」徐真淡然說道,「我們並非無的放矢,魏玉郎早早派他的得力手下把衣服找到了,正是從那塊荒草地里找到的。正因如此,才讓魏玉郎下定決心!」
「喔……」
兩位縣官驚嘆不已,萬萬想不到自己衙門的這位小捕快,竟有如此神乎其技的辦案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