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斷橋

番外 斷橋

苗疆,苗王宮

後花園內,修竹竿竿,瀟瀟洒灑,青石錯雜左右,點綴雅緻脫俗。

四下是樓台高閣,曲廊花榭,水木明瑟,風吹來,竹葉響,水波起,光影冷峭,給人一種說不出的精緻觀感。

目送瑤光破軍離去,心情頗佳的荻花題葉舉杯飲茶,細品著口中綿長回味,賞著谷內艷紅美景,靜看天際風雲變化,淡笑自若。

「學長,」鑲金白衣,手持翠色玉筆的禹曄綬真卻無此閑情,「王上率軍在外,苗王府都險些被人入侵,你怎麼還這般悠閑?」

「入侵者,」聞言,男子長眉微挑,添茗舉動分毫不慢,反問道,「何處呢?」

「這啊!」

學弟踢了踢倒地身影,示意失魂落魄的毒醫怪傑別裝死。

荻花題葉視線稍動,在歐陽造化身上轉了一轉,復又移開,「吾倒是想請教,不知這位兄台入侵到了那一層?」

「這嘛~」禹曄綬真神色一滯。

「苗王大殿?」男子仍是慣常的平和語調,隨後話鋒陡轉,「罷了,看你的神情我也能猜到答案,換個問題吧,入侵者打擾到王后了嗎?」

「無。」禹曄綬真搖了搖頭,承認道。

更準確地說,一廂情願提前跑來苗疆,意圖充當護花使者,為帝女前驅的仙島毒醫連府內第一塊磚都沒摸到,就因為「誤入」御膳房被拿住了。

思慮至此,小學弟瞟向地上清瘦男子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幾分憐憫。

渾身毒藥氣息隱藏雖妙,但還是瞞不過那位啊!

「話雖如此,」心思曲折不提,禹曄綬真嘴上不讓分毫,「如今王上獨自領軍在外,學長全然不會擔憂嗎?」

不怕苗王股肱(妖妃)地位不保嗎?

「呵,三部寶典加身,根基當世無匹,汝大可找找,如今的仙島,有誰堪為王上敵手?」

微妙聽出弦外之音,荻花題葉再開口,聲音依舊不緊不慢,只是茶香隱隱間,疏影瀰漫半掩的俊容之上,燦然眸子若有似無地流露出些許危險意味。

「汝從何看出,吾全無作為呢?吾可是方才才為苗疆退了一位大敵啊。」

「人在後花園,只出一張嘴,這也算?」

的確,相較從前而言,這次的解決方案簡單異常。

「哈,難得的休閑時間怎能不好好把握呢?」荻花題葉神色恬淡不減,兀自欣賞著園林雅景,只是言辭稍顯冷冽。

「至於一夫當關,有那個必要嗎?」

反正狂聊集體降智,自己又何必按著智斗相互試探,籌碼交換的那套來呢。一界之力,四面開戰?

思慮至此,靜坐術者嗤笑一聲,而後衣袖行雲流水般一卷,清風拂過石桌,撤去茶具同時,化出一方絲綢古絹,恰恰落在木盒邊緣。

定睛看去,但見其上密密麻麻,筆走龍蛇,記載的儘是正道人手之名。

人手充足,對付武格有欠(拉踩老人)之徒,堂皇以勢壓人便已足夠。

「學長,綬真有一點疑問?」

「汝在疑惑,為何吾現今作風與先前大相徑庭,因為,」荻花題葉直起身子,離開了舒適的躺椅,犀利目光宛若洞徹眼前人心思一般。

「吾厭惡這惹人發笑的劇本啊。」

九界的一切都歸仙島所有,一島之力瓜分九界版圖。

這曖昧的主題無疑使得自幼生長在紅旗之下,飽受核心價值觀熏陶的男子厭惡非常。

因此荻花題葉一改先前中庸守正作風,打算教對方做人。

泠然判辭落下,園林之內風向乍變,似是無聲應和著男子心情。禹曄綬真只覺眼前場景須臾百變,轉瞬回神,執筆青年額間冷汗涔涔而下。

方寸之間,青年腦中已然劃過些許狂聊畫面。

稍稍定念,禹曄綬真此時只覺學長仁慈,徘徊眼前之人的視線,亦染上了些許肅穆。

「綬真,幫吾個忙。」雅緻聲線念出青年道號,似是察覺到後方學弟躍躍欲試的情緒一般。禹曄綬真神情一正,靜待男子指示。

「問問中谷大娘,飯菜好了沒有?」

一句話大漏氣,要不要這麼殘?

青年一瞬間懷疑自己是否聽錯,抬頭頃刻,入目是術者清俊面容,此時荻花題葉神情嚴肅,顯得認真異常。

縱使滿腹怨念,奈何功體天差地別,有心無力的禹曄綬真聽話轉身,正欲離去,又聽得一句挽留。

「等等,」

「學長吾就知道……」

「汝忘了將它帶走收好。」纖長素指輕揚,虛點承裝苗疆王骨的紅檀木盒。

微微打量木盒一番后,不意間覷出周遭些許術力痕迹,禹曄綬真神情復轉躊躇,似是摸不透男子用心。

也許出手了,發現眼前情景不過妙筆生花、掩人耳目,但若不出手,若這是學長故布疑陣、覆蓋真相,又該如何。

思來想去,愁眉苦臉,禹曄綬真一丁點也不想再次落入荻花題葉所布陷阱。

思索片刻,青年決定故作失聰,而後拂袖離去。

目睹學弟應變的荻花題葉不由得失笑出聲,搖了搖頭后,手中動作分毫不慢,右手探出,五指內合,熟悉觸感落入心海,實體無誤。

狼王爪在握的術者淺嘆一聲,「猶豫,就會敗北啊。」

……

虛實之間,心有掛礙的藺幽蘭憑著一縷氣機感知,匆匆而奔,白皙玉容如今寫滿擔憂。

心知在自封七王功體,以及斷絕了天罡一氣和移星換斗兩門武學過後,六合實力本就不全。

加之勢力被開陽陣營悉數吞併,天樞貪狼無疑是七王當中最容易被針對之人。

趕路之際,寒聲鎖夜心下思索不停,先前術者莫名一言猶在耳畔,徘徊腦海不去。「武冠七王豈是等閑,但,倘若其元功不全呢?」

靈思稍轉,正因摯交個性瞭然於胸,女子心思方才愈發沉重,越界術法催動愈疾。

殊料,瑤光破軍水袖輕舞,空手織術間,但感一股沛然異力自發運轉,制衡消弭己身靈力。

「這,怎會?」真元行滯,仙島帝女勉力提氣,穩住騰挪身形,卻是後繼不能,被迫退出虛空通道。

立足空谷之中,藺幽蘭一陣急促喘息,壓下不適后細細推敲著異樣緣由。

「這股異力非是術法成就,反而類似血脈傳承之克,究其源頭,當是太一寒陽體」閉目調息片刻,瑤光破軍鳳眸再睜,精芒乍現。

「那就如此。」言罷,寒聲鎖夜長袖忽起,蓮足翩躚間踏斗布罡,一展妙法玄能。

血脈傳承·山河萬里

雅色線條靈光閃動,應和起舞身影,交織華麗陣式,層層疊疊迫向隔空身影,意欲分支俯首。

殊料,奇術將成剎那,忽見四野風雲翻湧,晶瑩霞芒鋪設天地,勾勒仙風道威,凝鍊天地精粹之光華,輻射無邊璀璨,由天而降,覆寫仙島術陣。

「竹塢無塵水檻清,相思迢遞隔重城。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

伴隨空靈靜謐的出塵詩號,一把清疏好聽的女聲遙遙傳入藺幽蘭耳中。

詩念聲止,白衣勝雪,點塵不染。面貌精緻不似凡俗,氣質優雅寧和的玲瓏雪霏由遠而近,娉婷身姿裊娜步出。

「玲瓏雪霏,領教。」婉約施禮過後,是無意背後突發暗手,更是宣告戰端將啟。

……

清聖橋

「談風月,評聖愚,撫劍笑公輸。巧奪班門明夜火,鋒海照寒軀。」

伴隨自信高邈的詩聲朗調倏爾回蕩,典雅對劍翩然而降——劍名文帝,盛朝太祖所遺王骨打造。

銳鋒如玉,一劍紫,一劍青,俱是晶潔燦然,奪光耀目。

紫劍沉練,通體貴色華彩,劍柄鐫有雲紋,僅在劍鋒前端以及極薄處顯露一抹緋色;青劍修長,卻是素底金紋,紋如流水隱入劍柄內部,利刃隱見霞光流轉。

唇染朱紅,面如冠玉,正是苗疆名鑄。鍛神鋒羽扇輕搖,虎步龍行間,無畏踏上海岸古岩,直面濤聲滾滾。

驀然,只見慣看江湖浪潮的鋒海主人腳步陡停,似是明了山雨欲來。在動靜交織的剎那,萬千刀芒須臾浮現,行隊列武,壓逼來者。

見此,鍛神鋒嘴角微勾,輕蔑道:「小小刀陣,有何難哉?」

似是呼應鑄者斷言一般,遠處山巔之上,劍招沖林而起,劍光如雨噴洒,縱橫瑰麗,不可方物。

劍十一·涅槃

任飄渺百里御劍,璀璨劍芒滾滾似浪潮翻雲而生,浩瀚真韻摧枯拉朽突破十方刀陣同時,餘威不減分毫,直射仙島彼岸。

仙島之內,一片清聖景緻當中,突兀響徹一聲喟然嘆息,而後劍意陡升。

玉白長衫,冷顏俊逸,短鏈抹額、日冠巍峨更襯出聲者不凡地位,正是仙島七王·玉衡廉貞。

飄渺劍氣動蕩仙島方圓之際,君子宿身形不動,劍指乍揚,古拙山峰之上,霎起水藍映目不散,殊異真氣統合如一,浩蕩劍芒內藏千百綿密。

入化八劍·巽風破霽月

駢指留跡,橫空拉出長白劍痕不散,立掀山風狂瀾。爆裂的空氣,振蕩旋風似利刃,層層削減化消無常劍流。

絕劍對壘之際,玉衡啟武盡破涅槃,殊料劍氣彌散之際,驚現涅槃重生。

無形無相之劍意化敵方真元為己用,匯流成就磅礴劍氣,下一刻,千霞萬芒一瞬迸發,雙強並濟之功,鑿穿暗伏地脈。

名劍光寒,顛覆一擊,百里陸沉!

就在此時,清聖橋之下的鍛神鋒有了動作,羽扇輕拋入空,纖長十指擘畫絢景。

劍盒稍斜,古劍通靈,自發離鞘,空中盤旋流瀉盈盈水墨,而後劍柄似迎還送落入鑄者掌握。

鋒海主人手腕翻覆間,文帝劍交擊一瞬,無邊緋色點染山河。

劍繪·江山如畫·一抹嫣紅

鍛神鋒手中紫青雙鋒銳芒大放,紛亂難辨的劍光,挾濤涌之勢直奔九霄。

抓准地脈動蕩之時機,鑄者奮力催極威,山水劍境捲起漫天江浪不息,一式斷天橋。

失去憑依的仙島,宛若無根浮萍般漂流虛空。

關鍵之刻,兩道護世光柱衝天而起,遙相接引,推動境界疊合。清正華光沛然難御,穿空破雲之勢,觀者望風披靡,最後沒入時空之際。

隨即,一陣天搖地撼,仙島,仙島!仙島被緩緩拉下了。

……

清聖橋被斷,仙島七王同有感應。天樞貪狼愕然一瞬,旋即心下氣怒隱生,原先留手乃是修補通道所需。如今看來,全無必要。

萬鈞雄力須臾壓身,勁風逼人,一聲輕叱過後,溫醇道元無聲而發,攻中代守,異彩靈網封鎖方圓。

仙島奇人催元化功,受勁急退之際,轉將飛湍怒流迅速消磨,提手便待續招。

身側清氣躥升倍見道功精湛,雙掌撥化陰陽兩儀,六合眉挑銳意坦坦蕩蕩,平放右掌驀然握拳駢指,背後首露無邊霞光。

奇陣虛空化生,太極八卦轉瞬擴張蔓延,加成澎湃劍芒。

「天地與人為三才日月五星為七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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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之荻花題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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