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交趾泣血

第一章 交趾泣血

交趾,泣血邪魔洞

山洞之外,周匝松柏綠樹,翳映陰森。綠意斜挽,在晦暗光線映襯之下,瀰漫莫名之氣——森郁而冷寂。

今日,為一探邪氣來源,天下第一拳凜然履足交趾凶地。

就在石寒塵越過五丈之限的當口,一抹勁光乍現,恰若流星經空,自洞內發出,襲向黑髮中年。

「嗯!」

見狀,石寒塵輕咦一聲,斗然住足,雙手攏入袖中,身隨意轉,紅影微晃間,足底無聲,迅疾避開近身氣芒。

魁梧身姿轉瞬立定,男子眉頭一皺,暗想:「這泣血邪魔洞果然有大問題。」思索間,石寒塵步伐愈疾,意在深入。

距離愈近,洞內妖邪反應愈烈,連珠五道紅光須臾發出,直向不速來客射去。

名列天下第一拳,石寒塵自有一番驚人業藝。

雖然也是同一般武林人無二的拳打足踢,掌劈鉤刺,但拳打多虛而掌按俱實,有時卻又一掌輕輕的捺來,全無勁道。

但見男子鎖、打、拉、戳,虎虎生風,七分化、三分擋,從容因應。似是隱隱有感強敵來到,洞中復歸岑寂,待人入轂。

藝高人膽大,石寒塵無畏步入蛛巢。

虎目四顧間,男子眼見一條狹窄的天生甬道呈現眼前,原是山腹內的一條裂縫,走了了三十餘步遠,甬道漸高,再前進丈余,甬道忽然轉彎。

石寒塵絲毫不敢大意,負背右掌虛握成拳,前探左手五指箕張,真元暗納,以便及時應變。

又走了兩尺遠,前面豁然空闊,出現一個洞穴,便如是座石室。石寒塵定睛一看,登時吃了一驚,只見對面石壁上繭影幢幢,竟似鑄在石里一般。

蛛網褐繭之下橫七豎八地放著數具骷髏骨,身上衣服已爛了七八成,由顱骨宛然可看出是人形。

『想不到洞內竟有如此怪異的石壁,難道所有的事情,皆與這塊石壁有關?』

見此,石寒塵心下稍慍,但依舊不失冷靜,依氣尋凶判斷黑手所在,目光徘徊間,落在石壁之上,暗忖道。

「嗯?」

就在石寒塵意欲上前一探虛實之際,洞外傳來吵鬧之聲,引起男子注意。

「我們再也忍不下去了。」「對啊對啊,我們要反擊。」

「不管這洞里有什麼怪物,我就不相信放火燒進去,再把洞口給封起來還不死。」

「對,放火封洞。」

「啊!」聞言,明了此間別無出路的石寒塵心下一跳,「不會吧,真要放火封洞?他們不知洞內有人。」

心知雖說早先曾與當地村民打聽過相關訊息,但對方也未必知曉自己入洞時機。

男子低嘆一聲,當即轉身,欲出洞通知村民。此時,石壁之上幽影忽閃,紅光急竄飛向洞外,轉移石寒塵注意。

「這塊石壁果然有問題。」男子心力復歸眼前詭異山壁之上,一時無暇他顧。

正當石寒塵凝神提氣,同邪繭對峙當下,先前突圍紅芒陡現真容,原是染血蛛絲。

「啊啊啊……出現了快點把木材堆進洞里。」

蛛絲出洞時迎風一抖,化作十多條非金非絲的繩索,編成迷離羅網,向村民頭上罩來。

蛛網須臾沾衣,旋即索身綳直,似是察覺獵物落網,長繩迅速收縮,將短褐村民拉入洞穴當中。

「啊!救我啊!」

尖叫轉瞬即止,只因其主早已橫屍當場,成為網中人口中血食。

前菜過後,石壁之上血氣余腥更甚,獸性冷殘的邪繭甚至有意無意間,發出些許低冷笑聲,諷刺著身前男子的無力。

「呵!呵!呵……」

四下鬼哭狼嚎,桀桀怪叫,擾人心神,眼見村民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卻無法及時將人救出,石寒塵怒火更熾。

原本守身以應,意在防止邪物暗施辣手,不想謹慎之舉竟釀成難以挽回的悲劇,這使得平素行事俠字當頭的天下第一拳自責,更懊惱,喟嘆己身判斷有缺。

「可惡啊!破天驚雷!」

萬般情緒頃刻迸發,石寒塵沉喝一聲,左足橫掃,右掌迎面劈去,掌勁連發,拳路瞬變,意走破字訣。

渾厚真元奔涌而出,數道雷光猶如鐵鎚擊岩、巨斧開山一般,轟向山壁。

殊料,雄渾拳力恍若泥牛入海,嵌在石壁之上的蛛繭淺運化勁法門。以身為閥,承接剛猛真元入體。

繭內網中人施騰挪小巧之技,一味游斗,因勢利導,借石壁內藏淺窪之便消磨招中真意,而後納無主真元為己用。

旋即繭身幽光再閃,又是數道血網蛛絲髮出,式走牽製為先。

蛛索橫掃,攔腰捲來。仔細看來,這蛛索細長多絲,一招既出,四面八方同時打到。

石寒塵側身閃避,想搶攻對手空隙,哪知對方十多根蛛索有的攻敵,有的防身,攻出去的剛收回守御,原來縮回的又反擊而出,攻守連環,毫無破綻。

拆了十餘招后,石寒塵已看出蛛索的奧妙,心想:『這蛛索功夫是從蜘蛛網中變化出來的,雖是去處無定,但萬變不離其宗。』

乘其一招使老,進攻的索子尚未收回、而守御的索子已蓄勢發出之際,男子身形一斜,陡然欺近石壁,伸手向繭身點去。

這招快極險極,尚未破繭而出的網中人萬難避開。

「啊……救我啊!」

此時,又聞兩聲驚呼,邪繭趁天下第一拳被牽制之時,又以羅網擒捉兩名村民入洞。

石寒塵這才省悟,原來對方鞭走輕靈,其實是在誘自己上當,用心陰毒,意在趁隙吞吃旁人。

心神略分,男子凝指不發,意欲轉殺為救。

網中人乘勢牽絲一鉤,反舉銳芒斬向對方手腕,石寒塵疾忙撤招,嗤的一聲,袖口已被蛛索劃了一條縫。

石寒塵見此獠狡計百出,心中愈怒,乘勢一拉,扯下了右臂破袖,左手一振,五道蛛索倒轉,后發先至掣肘餘下血影。

兩方長索交接剎那,男子手一抖,袖子突然從橫里甩起,牽動蛛絲無定,虛引靈蛇騰舞,凌厲勁道竟使繭身蛛絲連接處寸寸而斷。

兵刃遭奪,邪繭雖驚不亂,揮絲橫削石寒塵掌中殘袖,卻見男子輕飄飄地縱起,左手挽袖,兜了個圈子,右手驀地從袖圈中直衝出來。

方寸一擊宛若穿花蝴蝶,來勢奇急,男子五指點劃撥彈,牽動五絲反制。

網中人避讓不及,當即撥弄血影旋動,以眾欺寡,層層疊疊,罩住進逼勁風,挫其銳氣。石寒塵不待邪繭有餘裕還手,忽然回身,背向對方。

蛛絲圍攻之勢稍滯,網中人只道對方要逃跑,意欲乘勝追擊,血影剛要發出,忽覺一陣快芒襲到。

但見石寒塵雙臂反手從下向上,左手殘袖束朱虹,右掌五指靈動,捻五索成一股,結作昂首吐舌的蛇形,蛇舌尖端分成雙叉,每一叉都是一個蛛索倒刺。

旋即男子食中二指須臾伸直,凌空虛點,靈蛇反身吐信。

長繩猶如一條赤蛇般向邪繭鑽來,這一招更是大出意料之外,網中人忙調蛛索來救,哪知鞭影已拂到邪繭外殼之上,但聞破空驚響一聲,竟爾打中。

網中人只感到內臟一陣發麻,對手已借勢竄了出去。

又是不數招,確認掌中殘袖已將其餘蛛索悉數纏住,石寒塵用力一揮,破袖與蛛索雙雙脫手,都掉到地下去了。

強敵在前,雖尚未蛻變完全,網中人亦不乏詭詐心思,縛人蛛索一橫,隨即將兩位無辜村民向洞內西邊岩石上摜去。

洞外村民:「快放火!快放火,放火!」

耳聞洞外慌忙之聲,眼見情勢越來越緊,石寒塵心想。

如不立時衝出,自己恐怕也無法全身而退,但要放棄眼前無辜,又將畢生所秉俠道置於何處,更談何顏面同雷兄論交。

進不得,退,更是決計不能。哀嚎之聲不絕於耳,若有還無的硝石氣息縈繞鼻尖,生與死的決斷,徘徊在石寒塵腦中。

天人交戰之際,日前知交論俠之畫面,如水經心。

【雷狩:「此次下山,我才知道現在的中原武林,受東瀛來的西劍流摧殘徹底,而中原的人民,又是如何受到折磨。

然後,我又在西劍流內,看到了成功復活的西劍流之主,面對這個強者,我們如果再選擇自清隱世,又有什麼意義?」

石寒塵:「倘若明知有人受苦受難。卻獨自一人在此坐視不管,那我習武又有何用,又是為了什麼?」】

「我不會讓你這隻畜生再吃人,喝——」

聲聲自問歷歷在耳,原來心中早有答案。男子眼一凜,飛身而前,跟著一招「岳王神箭」,身影如箭離弦,急射而出,截住繩索迴路。

這招「岳王神箭」原是男子獨創的輕功絕技,提速之快,任何各派武功均所不及,也正是因為如此,方能從交趾邪郎手下搶出兩條性命。

只見石寒塵左擒右拿,雙手扣住兩位村民背心,這才挺腰站直,將二人輕輕放落,足下宛若立地生根,同邪繭收網舉動僵持不下。

「好恐怖的功力。」內力拚斗形成拉鋸之勢,石寒塵暗自心驚同時,卻因受限眼前人孱弱筋骨,不敢放手施為,指掌一時難同無情飛絲較勁。

「壯士救我們!救我們啊!」眼見己身雙足浮空,兩村民心下怯意更盛,連忙呼救。

「各位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救你們。」心下明了情勢危急,男子再開口,仍是一般無二的沉穩聲線,安撫無辜村民的恐慌心緒。

言罷,石寒塵低喝一聲,氣走周天,雙掌乍松,失去掣肘的蛛索疾速收縮。

然而,它快,天下第一拳更快。

一式「攀雲乘龍」使出,也不見男子彎腿作勢,忽然全身拔起,已竄到了山洞岩頂,一個倒翻筋斗,又出現在村民面前,背對石壁。

石寒塵雙掌平平推出,這一記用的是大力千斤重手法,然則在其使來,又略有變化,似推還拂。

兩位無辜村民只感肩頭微微向下一沉,又哪裡知道,這須臾變化間,男子所展現的高妙運氣法門,在卸去重手法所造創傷同時,又以個中勁力抗衡蛛網收縮的力道。

此時,洞內飛射出數道白流。

「壯士,危險啊!」目睹邪繭突施暗手,村民不由得驚呼出聲,意在示警。

石寒塵為救人無法脫身,只得生受網中人一擊,無定飛絲貫穿男子背心。

「啊!」

背後赤血流淌不休,額間冷汗涔涔而下,昭示著天下第一拳此刻飛速流失的體力。

「呵呵呵呵……」

殷紅的鮮血順著白絲流向洞穴深處的怪物,繭身邪光流竄,似是對眼前食物感到滿意。

森寒低笑聲回蕩幽暗洞穴之內,帶起陰風陣陣,如譏似嘲,諷刺著俠者此刻的無力。

「壯,壯士啊,你別救我們了,你快放手,這樣你會死啦。」儘管出身窮苦,目不識丁,但烏雀尚知反哺,何況人乎?

感恩心思壓下死前恐懼,村民勉力開口,聲聲懇切,是最卑微的希望,只期望恩人能保全己身。

「啊啊……」儘管心下暖意流淌,卻是無法挽回此刻受災現狀。

正當石寒塵犟自提元,打算作最後一搏之際,四周氣氛倏然一滯,一道颯然銳光,挾著別樣冷冽清雋的意蘊,自外而入。

冷鋒生變,薄霧晃眼,凌厲劍芒一化千象,點落八方,繚繞迴環絞斷蛛紅軟索,一解當下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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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之荻花題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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