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入魔金刀(6.4k)
天門暮鼓
山上雲海迷茫,雪峰聳立,雪月交輝,晚間的景象更顯得奇麗無儔。
然而獨步雲間之人卻無閑心賞此殊勝,只因逾霄漢心知當下境況是何等兇險……疾風夾著雪片迎面撲來。
風中雜有諸種怪聲,有如戰鼓雷鳴,有如猿啼虎嘯,有如思婦哀泣,有如戰士高歌,諸聲雜作,盪人心魄。
比狂風更凌厲的是刀鋒。
明了萬千外魔俱由荒野金刀武道意志幻化而成的雲間獨步凝神接招。
「義道一斬!」
簡言四字輕吐,虯髯戟張的獨眼龍眼露殺氣跨前一步。
一步踏出,整座暮鼓若遭動蕩頓生搖晃,刀隨步轉橫削而出,全無半點花哨變化。
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刀,大巧若拙,偏能化腐朽為神奇,除去擋格一途,再無他法,讓人立即淪為被動。
但那是對一般高手而言,逾霄漢當然不是一般高手。
深知此招玄機暗藏的他果斷選擇以攻代守——
「刀平六道!」
破空而發的疏溣演繹妙象紛呈,在兩丈許的空間內不住變化。
每一個變化都是那麼清楚明白,宛如把心意用刀寫出來那樣。
雙刀相接,前者由博入簡凝萃純然一擊,後者由簡達博貫通無窮變化。
無招之奇一對窮變之極。
正面交鋒的武道對決不存取巧餘地,強弱高低立竿見影——
一陣金鐵交鳴聲,勢如山壓的刀氣終被雲間獨步涌如洪濤不絕般的刀勢消耗殆盡……
只是,見影和見底乃天南地北的兩回事,荒野金刀這招真正的威力此時方才全面展現。
猛暴如雷的刀勁頃刻迸發直震得人全身欲裂。
一招換過,情知不利的雲間獨步霎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招架,唯有帶著滿腹疑問狼狽躲閃避其鋒芒……
疑問,僅因眼前人布招行刀大異常理……變招奇快的獨眼龍好似全然不用回氣一般。
乘勝追擊的他闊步揮刀,每一刀俱摧枯拉朽殺力強橫。
更奇的是,那麼霸道急勁的刀招,走的卻是撲朔迷離乍剛乍柔,叫人無可捉摸的飄忽勢道,迫得逾霄漢節節敗退。
若在平地,雲間獨步大可跳出圈子,逃開數步,避了他刀風的籠罩,然後反身再斗。
然而在這巉崖峭壁之處,實是無地可退,因此他只得咬緊牙關,運轉疏溣變化多端,天神道、人間道、修羅道、地獄道、餓鬼道、畜牲道,六業交替輪生,密密護住全身各處要害,結合渺然身法連消帶打堪堪匹敵荒野金刀。
原本依逾霄漢之絕頂輕功足以無視諸般地形不利,偏生現下並非單對單的公平武決。
黑夜之中,但聽得鉛輪橐橐,銀輪錚錚,夾著金鈴玎璫之聲,宛似敲擊樂器,每一個音節無不切中雲間獨步之退路。
每每當逾霄漢避過索命而來的豹眼鑲金刀便待調息之際,就聽得耳畔風聲峻疾……那是追襲而來的金鈴銀索並奇門五輪。
佛手奇兵一併荒野金刀,彼進吾退恰恰逼得雲間獨步進退維谷。
雙耳微顫,再一次捕捉到風中異調的逾霄漢寒星似的眼眸一閃。
手中佩刀疏溣一送即收,跟著他身形后掠躲過金刃破空。
刀鋒左右橫揮,竟是搶先劈翻銀鉛雙輪,順接隔紙斷樹裁開白練鞭索。
這時獨眼龍又自殺到——
「天決一式·斬!」
天決斬式乃荒野金刀獨門之招,將其修禪求道的心路歷程並融入刀意,個中精神境界善惡並存,邪正翻覆,受其心境激蕩更能迸生超凡殺力。
天決一式最是講求鍥而不捨一以貫之的堅毅精神,刀勢一經展開便無休遏止,同為天護之一的雲間獨步一時間也被壓得招架唯艱。
所幸纏戰偌久的他敏銳發現到荒野金刀行動舉止與鈴音輪響間隱有聯繫……
自覺三者攻勢前後穿插銜接近乎主從役使的關係的逾霄漢料敵機先早有防備……臨危未亂的他火速變招——
疏溣綿織刀氣化絲成網纏身摘心,柔韌如鞭絆纏金刀,反客為主猛將獨眼龍殺個措手不及。
金刀銀刃一縱一橫抵架十字,疏溣平抹渾似春蠶作繭纏布豹眼鑲金刀之餘趁勢掃向荒野金刀。
眼看劍鋒撲面而來,獨眼龍若不果斷撒手棄刀,恐怕雙臂當場便為絞成肉醬……
只是一旦手無寸鐵,下場恐怕更加不堪想象。
轉念之間豁盡全身內力的荒野金刀猛然吐氣開聲,立將柔韌刀勁震得寸斷,化險為夷。
儘管危機解除,但皮肉之苦還是免不了,更遭的是……
斗然回刀向後一收,徑將刀背壓在自己肩膀上的雲間獨步把刀柄向前一撞。圓鈍無棱的刀柄,如同一根短棍,只略微偏過了一個角度,就宛若從松林之間蜿蜒流瀉而來的玉帶小溪。
眨眼間,不著半分形跡的一招便即捺在獨眼龍左肩之上。
刀柄所挾的凝練真力一以貫之好似精粹過的鋼杵,幾乎要搗散荒野金刀的經脈,逼得他整個人身體飄退出去數十丈方止。
刀柄、肉軀兩下碰撞四溢的一圈氣浪,在懸崖的風雪襯托之下顯出了更清晰的軌跡,如同水面的半片波紋盪開。
逾霄漢那向前半遞的手腕一抖,刀柄在掌心旋轉,刀刃劃過半圓,當的一聲,逆斬橫削的疏溣再度劈翻一隻金輪幻開龐然罡氣。
「刀聽萬古愁!」
招隨聲出,但見崖上氣流涌動,紛亂漫空雪華,似有一柄利刃貫徹其間。
懾人氣勢宛若自天上地下鑽出湧起的狂浪,隨著雲間獨步肯定而有力的步伐,挾帶森寒徹骨的刀氣,往金輪襲來的方向反卷而去。
「金剛四正·金剛般若!」
心鏡窺人無視外在迷障的法濤無赦平舉雙手交叉一旋,隔空遙遙引動金輪圓轉牽束四面銀索歸於環心。
亮灼白森的氣網彷彿玉蛟興雲般準確地套上疏溣刀影將之纏縛絞滅。
凜冽爆沖的刀芒形成的空氣亂流,經由銀索金輪所布法網削減之後瞬間潰散,變成無害的疾風。
但索上所系金鈴難承氣勁磋磨亦自碾碎散作齏粉隨風而去。
於是層響不絕的鈴音戛然而止。
雲間獨步也停止了移動。
按下突圍意圖的他如臨大敵,雙眼一瞬不眨緊鎖眼前紛飛雪幕……
一陣山風過去,吹得松樹枝葉相撞,有似秋潮夜至,風動松柏扶搖雪落山巔。
清絕殊勝的景緻中倏然傳來一陣低沉喃語——
「天予人萬物……人卻無一物予天……天予人萬物……人卻無一物予天……」
喃語反覆間,別聞一股可怖的殺氣醞釀,宛若一隻擇人而噬的凶獸隨時準備向獵物展現出他那森然可怖的獠牙。
「所以,人皆可殺!」
篤定判聲落下,又聞佛偈低唱。
「有生自有死,無惡怎顯善……欲成菩薩道,先滅世間禪……殺業煙雲過,佛法心中留……」
離經叛道的言辭轉過令人驚詫莫名之餘,一股如魔似魅邪惡透頂的妖異氣息驟然迸發。
千錘百鍊的苦行修者亦登時渾身汗毛倒豎如受針刺。
下一瞬,一輪金色弧月猝然亮起,夾帶可怕嗡鳴如穿金碎石。
弧月所過之處細密如絲的雪幕瞬間崩碎如沫,劈開縱深豁口。
無遠弗屆的一刀出自獨眼龍之手。
逾霄漢的猜測並不算錯。
身陷魔考的荒野金刀的種種動作確然與法音有關。
殊不知,鈴音輪響的作用卻從不在於驅使,而在於壓制……
琅琊居
高燭獨照,燭影輕搖,室內一段方外對談仍在繼續,抽絲剝繭詳解戰端演變——
「思能雖看不到,但人腦當中,確實有一種無形波長,瘋狂的人,生病的人,這種波動都會改變,如果能達成共鳴,就能控制對方的腦識,這就是思能。」
目睹己方戰局陷危的念荼羅聞言,灰眉微沉:
「顛倒夢想無法將聚集的思能統合整理,只會反射出紊亂的思能,讓接近者腦識混亂。」換言之,試圖憑此引人入魔藉以突破無我梵音操控的方式無疑是把雙刃劍。
屆時要如何應對仁心失喪全力開殺的獨眼龍也是一大問題。
「那麼……」聽出弦外之音的單誇微微一笑,「倘若有辦法將原本無序紊亂的思能整合呢?」
在失敗品的基礎上更近一步,貼近鑄造者原始意圖——控制對手的思考。
『有可能做到么?』大智慧心想。
是否能通過思能共鳴的方式達到控制記憶之目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因為變靈器與無垢之間早在千年前便已完成了。
至於為何千年來,地門始終沒動作,僅因變靈器雖然完成,但要讓無我梵音遍布佛國甚至傳達九界,需要更強大甚至無邊無際的靈力協助。
是故大智慧雖有心引渡眾生脫離苦海,卻苦於無舟可渡,唯有一帆引路慈航。
其中「一帆」是指那位憑臨無水汪洋背負如來禁劍的白衣佛者,而「一舟」則是代指——
「紫金缽。」
想通此節的念荼羅喟然一嘆。
暮鼓
彼時彼處彼方的話中主角正靜靜地躺在梵海驚鴻左手掌心。
那是為白練飛蹤借來往揮舞的金鈴銀索之便送至摩訶尊手底。
一手持劍一手托缽的他雙目閉鎖全心凝神梳理思能,不時彈指點金激蕩法音驅役荒野金刀行動。
紫金缽不止是初祖遺物,初祖坐化之後,它更是融合了初祖頭骨而成的王骨法器。
它既能為無我梵音提供靈能支持替大智慧開拓九界光明,同樣也能站在地門之對立面統合顛倒夢想……
梵海驚鴻運集精神,把心靈凝聚在掌握的劍與缽上,靜如止水的面容,忽地閃過難以掩蓋的驚訝。
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湧上晶瑩通透的靈智。
那便像一個人,到了某個一生人首次踏足的異地,卻覺得每樣事物都是那樣熟悉。
摩訶尊收緊掌心握住紫金缽的同時,獨眼龍也感應到了梵海驚鴻,
荒野金刀自然不知這是誰,但卻冥冥感到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似乎正在自己的心靈深處加以入侵。
於是他連忙集中意志,緊守禪心。
超塵脫俗的心靈校場別開一局龍爭虎鬥,那將是一場遠遠超出一般互鬥爭雄的武技範疇的較量。
先後受萬化金光佛、靈尊點化的獨眼龍原已盡收凡心已到了仁心不殺的境地。
然而受那驚天地泣鬼神的精神思能所擾,剎那間歷經前塵種種喜怒哀樂,萬般景象盡過心頭,終究導致禪心失守,被外魔乘虛而入……
須知所謂顛倒夢想總不脫執念二字……十七歲出道,十八歲成名,二十一歲……人稱一流……後來遇上萬曙天,再後來……
過往種種宛如煙雲化作執念深根在心的獨眼龍之千般心魔歸結一字——
「殺!」
潛藏仁心深處的滔天殺意已經激發,一直運聚奇功默察荒野金刀心靈的梵海驚鴻立生感應。
旁人或感獨眼龍一身雄渾武息勃發無休,越斗越精神,其實他心靈中魔頭漸長,而薩埵三尊所架構的金剛伏魔圈恰是以佛力伏魔的精妙大法。
只需再斗百招,荒野金刀不免便全然處於三尊佛門上乘武功的剋制之下,不由自主的狂舞不休。
分守陣眼心意相通的白練飛蹤與金剛尊同生感應,為免獨眼龍力竭戰死,果斷出手振氣揚音拘役金刀心魔。
此般心靈感應說來甚是玄妙,但誓願同行的薩埵三尊相互扶持數十載,靜坐枯禪共修薩埵十二訣,專心致志以練感應,心意有如一體,亦非奇事。
往往一人動念,其餘二人立即意會,這也是承接一步禪空佛力的錦煙霞能及時因應襄助法濤無赦擋下逾霄漢之刀招的原因。
不過此舉亦宣告壓制獨眼龍心魔的計劃就此破產。
親手打開限制荒野金刀之最後枷鎖的雲間獨步首當其衝面對金刀尋殺。
鈴音止歇,輪響頓時獨木難支。
錚然刀聲幾乎無縫接入響起,此時獨眼龍、逾霄漢赫然再度短兵相接。
錯覺間兩人的身形像是化作兩團不停碰撞,不停分分合合的影子。
紅白二色每一次遭遇空中便會響起十數記金鐵交擊的聲響,刺的人耳膜炸裂如雷鳴一般。
不及反應,身影已是交錯。不見人、不見刀,只有碎岩淺石,以及無法擺脫的沉重氣壓。
「叮叮叮~」
空中更是不停迸濺出蓬蓬血花,讓人分不清究竟是誰的。
漫天飄舞打旋的雪片此刻居然被二人瘋狂涌動的無形氣機推動化作龍捲般轉動起來。
襟帶朔風足踏寒冰的兩人在這寬僅尺許的窄道上各逞平生絕技,傾力以搏,一邊是萬丈深淵,只要稍有差失,便是粉身碎骨之禍,比之平地相鬥,倍增兇險。
驀地,刀聲停止了……
刀影消失了,身影消失了,一切都已停止。
只是,寂靜不過片刻,轉瞬便為連退數步的荒野金刀跫音打亂。
反觀雲間獨步,臉上半點血色也無,一身嵌金鵰翎雪衣大氅上卻是血跡斑斑,傷痕少說有十七八處之多。
抖擻再戰的獨眼龍非但神態氣息同先前判若兩人,甚至其刀法同樣變得詭譎離奇,大異往常……
一改原本大開大合剛猛路數的豹眼鑲金刀倏然變得刁鑽飄忽,神出鬼沒……
訝異對手之變的逾霄漢一時不明摯友狀態,本意暫且以守帶攻,主意甫定沉著應敵的他刀帶狐惑,實中有虛,務求進一步摸清獨眼龍底細。
奈何荒野金刀之攻勢非但快如鬼魅,急勁殺刀更是將雲間獨步退路重重封死,頓教其險象橫生。
再一次感受到何謂逼命痛楚的逾霄漢左手捂肩按住傷口血流如注,驚心異常地望著面前之人:
『他想虐殺我?』
一念及此不予坐以待斃的雲間獨步決心反撲,撫刀布形,一擊付諸全功——
「由衷之刀!」
佛經有云:「迷來驚累劫,悟在剎那間。」逾霄漢此招精粹所在,正正便是動如靈光聚閃,刀鋒載道,苦參千年唯求剎那。
刀與刀,勝負將分!
式與式,輸贏一瞬!
由衷刀啟,漫空飄搖落雪,紛紛晶結成形,凝鍊一刀之功。
極招觸目,居臨深谷險峰的獨眼龍避無可避閃無可閃,當下搶先幾步。
緊接著刀光一閃,帶著種奇異的弧度,往雲間獨步劈了下去,直取逾霄漢肩胛。
斜斜劈下的這一刀看上去只不過是隨隨便便出手的,但是去勢卻慢到極點,就算真能砍到雲間獨步肩上,也未必能傷得了他。
可是一刀劈下,奇迹就出現了。
因為雲中極招竟爾為之快不眨眼地一破到底。
一快一慢地極端矛盾令觀者大感違和幾欲嘔死。
外人看來荒野金刀此舉就彷彿要將刀輕輕擱在逾霄漢身上一般。
這一刀既然慢得出奇,無論誰要閃避都容易得很。
但等到刀鋒離他肩胛只有五寸時,他想閃避也不行了。
因為等到雲間獨步真想閃避時,獨眼龍刀鋒忽然一轉,只聽刀風一響,長刀已化為一道圓弧。
豹眼鑲金刀雖快,但卻像是自己在划圈子,根本沒有傷人之意,逾霄漢本來更用不著閃避了。
然而刀光閃動,就在自己身旁不及一尺之處,雲間獨步又怎能置之不理?
可這一招渾圓無極,根本無招,是以根本無跡可尋,他就算要閃避破解,也無從破起。
此招雖無「招」,卻有「刀」,既然有刀,就非躲不可,只因真正傷人的是「刀」,而不是招。
幸得戰場之便,懸崖峭壁上滿是積雪著足滑溜,敵吾輕功修為之差,生生為這刀拉開毫釐破綻。
毫釐破綻足堪令攀援峭壁如履平地的逾霄漢險之又險尋隙擺脫危境。
隨後,一團血花自其胸口迸濺而出,再偏三分心脈難保。
饒是如此,雲間獨步亦為荒野金刀牢牢迫在外檔削減騰挪餘地。
此時強弱優劣之勢已判,逾霄漢半身凌空,只要足底微出,身子稍有不穩,立時掉下山谷。
獨眼龍卻是背心向著山壁,招招逼迫對手硬接硬架。
雲間獨步極是機伶,卻也偏不上這個當,出手柔韌滑溜,儘力化解來勢,決不正面相接。
琅琊居
單誇道:「兩人武功本在伯仲之間,平手相鬥,逾霄漢已未必能勝,現下還要加上許多不利之處,如何能夠持久?」
正說著,他還為自己添了杯茶,顯得分外從容。
而在他對面的念荼羅則是一言不發。
垂眉凝思的他心神此時此刻正沉湎於另一片天地當中,面臨著一個相同的問題——
無水汪洋
缺舟一帆渡問:「分兵而行拆散四大天護,真是一個好辦法嗎?」
未必,但那卻是能儘力避免犧牲的最優選擇。
尤其是在皇甫霜刃插手之後。
倘若沒有寰宇奇藏說動紅蓮地獄坐鎮晨鐘弘揚情塵法音對抗無我梵音。
一點突破的縱深戰略也能一定程度地避免犧牲,在梵音渡化的幫助下能減少雙方交兵的頻次與幾率。
但如今不同,有現今諦聽須彌藏掌教作為後盾的天門幾可無視梵音干擾,因此一旦正面交鋒博弈傷亡無可避免。
如是結果無疑為追求眾生成佛之道的大智慧所不取。
「坐吧!」
看穿念荼羅心底矛盾的缺舟一帆渡放下唇邊橫笛示意對方落座。
「想不到戰局變得複雜了吧?」
「我們終究會獲勝。」大智慧悶聲道。
缺舟一帆渡客觀評價:「你們不是擅長兵法詭道的人。」
而寰宇奇藏則不然。
「我們擁有智慧。」念荼羅說,隨即便見眼前白衣佛者閉口不語,「為什麼不講話?」
「想起幾個人。」缺舟一帆渡答。
「誰?」念荼羅問。
「你知曉。」
「薩埵三尊。」
「他們皆有智慧,卻無謀略。」略微頷首肯定對方答案的缺舟一帆渡說,「智慧不等於聰明,更不代表善於鬥爭。」
「但智慧,卻是圓融無礙。」
「如果你輸了,是代表你的悟,只是一種執念。」
念荼羅:「我一直希望能慈悲渡世,也希望慈悲渡世能一直下去。」
雪白劍眉蹙緊,缺舟一帆渡目光微變:「你,起了殺心。」
「如果有必要,我也會不惜現出韋陀憤怒之相!」以此掃除橫攔在宣揚真理道路上的阻礙。
「殺,怎會是慈悲,怎會是救贖?」自覺大智慧理念偏離正軌的缺舟一帆渡不動聲色地嘗試從旁規勸。
「摩訶尊。」
背負顛倒夢想貫徹殺生道的梵海驚鴻豈非便是最好範例。
佛門廣大無有不納,因此只要練得其法,習武也可以是修禪的途徑,屠刀善用,殺生反而是無上功德。
發覺對方心性愈發偏激的缺舟一帆渡果斷否定:
「那不是你的悟。」
「那不是大智慧的悟,卻是大智慧的覺悟!」
胸懷溝壑的念荼羅語意堅持。
「也許你該警告俏如來。」
「也許我會。」暗嘆一聲的缺舟一帆渡心存他念另有計較。
「這是關鍵一戰。」
佛眼如炬的大智慧口吻不容置喙。
「你的警告,可能讓戰局逆轉,危害到地門大計的進展!」
「如果這能證明,你們的錯誤。」微闔慧眼的白衣佛者表示自有定見。
「這樣你證明不了。」念荼羅語帶機鋒道,「踏入陷阱的人,未必是我們。」
同一時間,在大智慧暗運神通幫扶下,一條高瘦身影悄無聲息越過佛國邊境直抵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