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日常

這周天都是晴的，可都入秋了，還是熱的很。這裏有一天跑三操的規矩，一般一操就是五圈，剛開始的時候很多人是堅持不下來的，再加上這麼熱的天，對於我而言已經堪比地獄了。

我們有一節體育課正好挨着跑操。跑完操，還沒等我們休息一會兒，體育老師就小跑過來讓我們集合。我們一個個是愁眉苦臉的，腿都跑軟了……

「全體都有，向右轉……三圈熱身啊。」

「啊？」

幾乎我們都是同一個反應，剛跑完五圈就又要再跑三圈，和別的傷痛不一樣，這會給你一種慢性的痛苦。

「老師！少跑一圈唄。」

後面的同學大聲說。老師沖他笑了笑，象徵性的看了眼手機：

「你跑四圈啊。」說着，拿出了秒錶和哨：「知道你們累，接下來的三圈，跑五分半以內就行。我不難為你們，要是覺得委屈，就每天跟我操場上跑四十分鐘，三操都給你免了。」

同學們瞬間啞口無言。隨着一聲哨響，我們就如同受到驚嚇的羊群，跑的十分散亂。

剛跑還沒兩百米就出現了二級分化，第一梯隊拉了第二梯隊六十多米，我心想着跟住第一梯隊應該就能合格。看了看四周，我發覺一件事：哎，周筱不在么？又向後望去，找了一會兒才發現她在第二梯隊的尾部，已經十分落後了。

我心裏很是糾結，但還是放不下……沒辦法，等會兒吧。我放慢了腳步，到了第二梯隊的尾部。看着她似乎沒什麼，但其實已經很吃力了。我把胳膊伸過去：

「拽著吧……這次讓你拽。」

周筱二話沒說，直接拽住了我的袖子。我稍微提了提速度，她還能跟上我……怎麼感覺比剛才跑的快多了呢？

我帶着她，實在是跑不快，只能在兩個梯隊中間待着，但此時兩者差距已經將近兩百米了。我怕不合格，但又沒辦法，空曠的跑道只有我們倆。她始終在奮力跑着，幾次差點掉隊卻又神奇的趕了上來：不能放棄，不能，絕對不能！

跑過領操台，我們倆實在是突出，連體育老師都笑了：

「這倆……哈哈。」

……

終點線：我喘著氣，連腿都酸了，可起碼還站的住。周筱就不行了，剛跑完差點就摔倒在地……還好我扶住了。

體育老師走了過來，笑着看了看我：

「你們倆……勉強合格。你們都休息去吧，去體育館里，涼快一些。」然後又突然向後面大聲喊：「嘿！那些個沒跑完的，超時啦！一會兒回來再跑一個八百，一個四百啊！」

這可真夠狠的……

體育館里確實涼快，還開着中央空調，站在下面甚至會冷。同學們都想打籃球，還問我打不打，我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會，隨即便帶着周筱去了二樓。

我拿過來一個墊子，放在窗戶旁的地上。這裏有微風吹進，還能看操場上的人正跑着八百……額，有點幸災樂禍了。

我靠着牆發着呆：還是有點困，勁兒還沒有緩過來。周筱也是，趴在我的肩上正想再睡一會兒，我小聲地說了一句：

「你是豬嗎？」

她瞬間坐起來，拽我的那隻手逐漸加大了力度。

「哎哎哎……」

擰的我生疼，手勁咋這麼大呢。看我吃癟，她有些威脅着我說：

「要是以後你在說我，我可就擰你啦。」

威脅我，哼……我還真不敢惹。

太陽照進來了，

我正四周觀望着：

「嗯？」

看着地上的影子，我入了神。在影子裏，我倆幾乎沒有距離，周筱趴在我的肩上，我稍稍歪著頭，可像極了一對兒情侶，卻不自覺地又想起了她……

「書梁？」

他看我眼睛失了神，感覺是想到了什麼事情無法自拔。還好把我給拽了回來，那段經歷我已經不想再回憶了……

下課後，很多同學都是瘸著腿回來的，畢竟繼續跑的多半都是體育不合格。雖然說熬過去了體育，下節課可受了罪，困的簡直飛起，上了一半趴桌子的已經有十好幾個，講桌上的粉筆都不夠扔的。語文老師無奈的看着我們，忽然靈光一閃，在黑板上寫了一道題：

「來，王凝楊，這道題你回答一下。」

他抬起頭，看着黑板上的古詩填空：

「額……不會啊。」

「不會，那就站會兒吧。」

其他睡覺的多少都抬起了頭，看到黑板上的題，問的是：赤壁賦的第一句是什麼。這首是高一的必背詩詞，剛開學不久很多人不會是正常的，所以老師就抓住了這點，目的就是讓我們為難，站起來，然後睡不了覺……

他們都趕緊翻課本。因為《赤壁賦》在下冊，上冊書根本就沒有：完了，寄了。隨着被點名的越來越多，我心裏也是有些慌，雖然我沒有趴桌子，但還是怕點到我的名……

「周筱，來回答一下。」

周筱也抬起了腦袋，看着黑板上的題，思索了一會兒：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游於赤壁之下……」

她居然會，我感覺有點不可思議，連老師也被驚到了：

「嗯……很好，你先坐下吧，但是不準睡覺了啊。」

我向後望去，周筱笑着跟我比了個「耶」。我才明白，固然是實驗班，都是學霸，但差距依舊十分明顯。

其實每個老師上課的風格迥異，讓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數學課。每天早上六點起，第一節課很容易犯困，他就直接來了段即興rap，給班裏都整燃了。在我看來，這樣的好苗子不去參加說唱都可惜了。

上了高中很明顯的我能感覺到，教育方式和內容已經大不相同。如同初中就是在過家家，到了高中就是長跑比賽了。很顯然，我是前面那一隊的，可還是在末尾，排在第一的就如同魔鬼一般幾乎把高三的知識都給學完了，所以你常常能看到一個高一的在教高三的做題。周筱就是，雖然她不是年級前三，但自身的知識水平高二看到都自愧不如，我也很是佩服。寫到這兒的時候，我樂了一下：學習好又怎麼樣，還不是被我拿捏了么，嘿嘿。

現在每周放學我都會稍晚再走。要擔起責任，要把衛生搞好……這是我想的。而她就是每次都靠在後門，等把事情都打理好了才跑過來拽着我的袖子和我一起走，其實過去這麼久了，我始終沒有明白她為什麼一定要拽袖子，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察覺的她對我有好感……嘿，分手了連情商都變低了，不會以後變成直男吧。

「嘿，你個直男……」

「哪裏直了？」我指了指腦子：「戀愛腦知道不，哼哼。」

中午的時候，我帶着她去操場上散步。人很多，可基本上都在運動，偶爾在觀眾席上看到一對兒情侶在那裏膩膩歪歪。

「我現在看到操場我就想吐……」她捂著嘴，表情有些痛苦。

「咋啦，剛跑這幾天就堅持不住啦？」

「你是體育好，可我不好，初中的時候跑個八百都累死累活的，現在一天要跑十幾圈，怎麼可能受得了。」

我摸着她的頭，緩和的說：

「啥事都要慢慢兒來，我們不着急的，哪裏有天生的短跑冠軍，都是一點一點練出來的。咱們也一樣，不論是什麼……」我看向天空：「都要慢慢兒來，慢慢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