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層乃層乃，哥給里寄的胡建特慘到呢，里搜到呢嗎？」

聽完微信語音，程萊不禁感嘆，四年也沒把這爹福建媽安徽室友王照的口音改多少，也是服了。

別說，還怪好聽的。

出門拿快遞，就又牙癢了。也不知道誰發明的菜鳥驛站，招呼都不打就扔過去，完了給條短訊，然後物流顯示「本人簽收」。

六個大紙箱，四個泡沫箱，兩個大編織袋。

挖去！

這被包養的趕腳，真美好！

就是吧。

「昭君啊，說了讓你發到付到付到付，咋這不聽話呢！」就不信了，到付他還能給扔驛站！

王照：「嘻嘻，不用謝。」到付多貴啊，多走幾趟就行了，再不濟打個車也要便宜許多。

程萊：「……好吧。」自從知道他是他爹收養的他爹是收廢品的且預備等他畢業就給他找個媽還帶倆娃以後，三個富二代室友就對他格外關照，怎麼解釋他們家不窮他也不會變成沒人疼的小孩也沒人聽，唉！

走出驛站，程萊往街邊長椅上一坐，正準備叫個車，就見一輛看起來就很貴的車慢慢靠邊兒停了下來，車窗下降，露出半個五顏六色的莫西干腦袋。

太辣眼睛了。

程萊扭頭裝沒看見。

五顏六色莫西干直接下了車，嬉皮笑臉湊過去，沒話找話：「學長，忙着那，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不？有事兒您說話，好使。」

程萊單手把那張越湊越近的大臉推遠一些，一臉無奈：「謝謝，不忙，不需要。還有，祖宅，不賣。」

顧清嘆一口氣：「唉，又失敗了！可是學長，你那房子那麼破，夏天漏雨冬天漏風，整一個危房，我哥給的錢足夠你買別墅買商鋪了呀，住別墅收房租多好呀，都不用奮鬥了，完全是我夢想的生活了都，我說……」

程萊直接打斷：「那我問你，四合院，佔地十八畝，沒有物業，永久產權，換你你賣不？」

顧清果斷搖頭：「傻子才賣，原地重建我再租出去，光房租下半輩子我就不用奮鬥了。」

程萊無語了一下：「你的夢想就是不用奮鬥嗎？」

顧清頓時一臉傷心：「資深富二代，當代大學生，生活費一月兩千，周末家教假期搬磚的痛苦你不懂。」

程萊瞟一眼路邊豪車：「……」好吧，你覺得你有理就好，你們凡爾賽的境界吾等屁民不懂。

顧清不死心：「咱們還是再商量商量，我跟你說，我哥雖然老摳老摳，但他超有錢，咱可以再漲漲價，要不咱換個地兒再原樣兒蓋新的？」

程萊沉默一下，要是可以他也不願斷人財路當釘子戶，但是不行：「我已經打申請翻修了，祖宅不一樣的。再說了，新的我也蓋不起呀。」

顧清再次遊說失敗，心知自己是掙不到這筆零花錢了，整個人都怏怏的，看一眼已經開花的手機屏，喪喪開口：「唉，回吧，送你回去，我家教時間快到了。」

那就回。

程萊看人往後備箱裏塞編織袋，忍不住問道：「你家教多錢？」

顧清轉身吭哧吭哧搬箱子，隨口回道：「鋼琴600，法語800，熟人價。」

程萊：「……哦。」我還是搬快遞去吧。

回了家，下了車，顧清看着破破爛爛晃晃悠悠的程家大門直咋舌：「嘖，這門有跟沒有有啥區別嗎？」

程萊也笑了：「大門是好木頭的，當年騰房子的時候有那識貨的給趁亂摸走了，我老爹就從廢品堆里翻了個能用的換上了。」

顧清搬完東西，看看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就告辭了：「學長你先收拾著，我得走了，那什麼，要不您再考慮考慮？」

「不考慮，」程萊拆了一個箱子，挑挑揀揀，給人塞了一包麻辣小魷魚一包香辣蟹腳，「這個給你，我同學自家撈的自家做的，又好吃又乾淨。」

顧清伸手迅速接過，斜眼瞄地上打開的箱子：「我還想要那個扇貝。」

程萊：「……給。」

顧清心滿意足離開了。

程萊把人送走，開始歸置快遞箱子。不愧是靠海吃海福建人，真海鮮大戶，乾的鮮的再加工的，口水橫飛了都。

程萊決定先去買個冰櫃再來個空氣炸鍋。

等冰柜上門的時候，程萊接了老爹的電話：「來寶，要不房子還是賣了吧，別跟人硬頂，最近網上老有強拆的新聞，出人命的也有，你可得小心着些。」

程萊笑了：「爸你別擔心，這家老闆人不錯，不會硬來的。再說了，這是爺奶住了前半輩子又念了後半輩子的地方，你捨得？」

程爹也笑了：「我捨得，你爺奶也捨得，你爺奶在的時候常說，身外物再重要也比不得人平安。拿了錢，我在鄉下老家蓋個一樣的，老家才是他們埋骨的地方。」

程萊問：「老家哪兒有那麼大宅基地呀，咱爺倆才六間。」

程爹說：「就蓋山腳下那片荒地上，蓋完咱也不住，就給村裏開客棧。近些年遊客多，村裏巴不得呢。地不要錢，蓋個樣子就行，料子也不用講究，花不了多少。」

程萊想了想，說：「好的爸，我會考慮的。我同學寄了好多海鮮過來，剛好哥在家，你讓哥開車來取一些吧。」

程爹答應着：「哎，你姨年輕時在外麵館子裏干過，做飯好吃，說等你回來給你包餃子吃。行，不說了，別耽誤你寫論文。」

程萊笑說：「沒事兒爸，我大綱做好了，明兒做好細綱就回學校泡圖書館，不愁的。」

程爹又叮囑了幾句才依依不捨掛了電話。

傍晚，附近工地安靜了下來，等到天黑，只程萊暫住的屋子亮起了燈，整個院子就顯得越發空曠起來。

程萊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回屋繼續鼓搗論文。

中文系，論文還是很好寫的。

就是查重讓人心累。

但是現在的中文系，合心意的工作還是不太好找的。雖然老爹從沒打聽過他找工作的事，但程萊知道，那老頭兒準備了一大筆錢，幾所縣中的老熟人也走動得越發親密了。

休息之餘，程萊烤了一鍋不帶殼的扇貝，一邊吃一邊想，是啊，他該找個什麼樣的工作呢？

總不能真像老爹打算的，回去教書，干不下去就回老家子承父業收廢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