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七年(神秘的年紀)

貞觀十七年(神秘的年紀)

剛入太史局大門的晉王、李勣,與正要往外送孫神醫的姜沃撞個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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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第一個出聲打招呼的,卻是李勣大將軍。

他看清孫思邈的時候,肅然端威的臉上竟立刻露出喜色,上前作揖行禮:「不知先生在此,弟子失禮了。」

孫思邈只頷首還禮,笑眯眯道:「懋功也奉召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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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口不便說話,李治便出面請四人去太史局的正堂稍坐,也好敘話。

等李勣言明,他們才知道,身為武將的李勣大將軍,竟然還自幼頗喜醫道。[1]

之前孫思邈帶着幾個弟子游至并州,就地開醫館治病救人時,李勣一聽聞就連忙親自上門拜訪,並討教醫術。

孫思邈見他不以官職壓人,又確實有幾分醫道天賦,也樂得與他交流探討,及至孫思邈離開并州前,李勣還帶着子孫們一併去鄭重送行,又要送上僕役隨行,被孫思邈拒絕了才作罷。

有此緣故,李勣雖算不得親傳弟子,也算是孫思邈正經教過一年的學生了,故以『先生』呼之。

當然,李勣闡述這段過往時,非常謙虛道自己在醫術上並無建樹,能與孫思邈談講,全賴先生不嫌棄他愚笨罷了。

姜沃來了這幾年,已經再不肯被古人這種自謙『愚笨』『不通』的客氣話忽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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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思邈就對晉王和姜沃笑呵呵介紹了李勣的醫道水準——才不是他自謙的毫無建樹。在遇到孫思邈前,李勣就曾自己撰寫過《脈案精要》,專門將各種醫籍中的脈象與相應病候都摘錄下來,並附以自己的見解甚至批改意見。

拜了孫思邈這位老師后,更請孫思邈為他指正。

正是看了他這本書,孫思邈才察覺,這位將軍並非業餘愛好者,還是有專業水平的。

細細幫他勘誤了一遍后,李勣還自掏腰包,將這本《脈案精要》雕印了數百本,散與各醫館。

如今在并州,有許多醫館都將這本奉為醫典。

姜沃:……這就是李大將軍您說的自己於醫道『毫無建樹』嗎?

孫思邈繼續笑道:「懋功親為人治病大概少些,但只論對醫道的了解,只怕比之尚藥局的御奉也不差多少了。」他顯然頗喜這位將軍學生:「前幾年老夫編成的《千金要方》一書,其中外創、跌打等方,還有不少是懋功替我尋來的軍中之方呢。」

李勣聽久別的老師接連誇讚已經有些坐不住,餘光再見晉王和那位初見的年輕太史丞閃亮亮望向他的眼神,那曬得栗色的威嚴面容上,止不住有透紅的趨勢。

連忙道:「不過都是小事,先生虛懷若谷,對所有真心求醫問道之人,俱一視同仁傾囊相授,才令人欽佩。」

又努力把神色調整回最嚴肅的狀態,然後再次起身一揖到底:「因知先生進京,必先入宮為聖人請脈,故而昨日未敢相請。」

「不知先生此番到京城,可還是小住幾月?若是如此,懇求先生萬勿住在官舍或是逆旅之中,請到弟子家中小住——自打聽聞先生今年入京后,我便已叫人打掃出了府里一處安靜的房舍。先生若還覺吵鬧,京郊的私園也收拾過了,請先生挑一處住。」

孫思邈笑着擺擺手,將他準備留在京中一年,開醫館多收徒之事說了。

李勣倒是有點吃驚:先生一貫覺得京中乃權貴之地,紛擾頗多。雖然與在外地一樣開醫館醫病人,但隔三差五,不是這個王爺相邀,就是那個國公相請的——

其實也沒什麼大病,大部分都是把平安脈開太平方。偏生世家豪門裏頭,流程還特別繁瑣,一進門,大半日就走不了的。

以孫思邈的看診速度,這大半日,能為二三十個病人診過開出方子來。

見李勣訝然,孫思邈就將打算與他細說:「醫道無窮盡,這些年我遊歷四方,比之多年前,又有所得。今歲更有這位……」他看向姜沃,溫和笑道:「這位姜小友毫無私心,將其家傳的珍本醫書送與我,我見了便多有所悟,故而想在京中多留一年。」

姜沃聽這輩分飛躍太大,便道:「您與師父是至交,我如何擔得起一聲『小友』?先生便也把我當自家弟子看,容我叫一聲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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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旁邊一直認真傾聽的李治,此時卻忽然開口道:「孫神醫此番長留京中,是否想要進言父皇,將太醫署的幾份《醫典》重修一遍?」

孫思邈都不由一怔,轉頭看着這位年輕的王爺。

這個想法,他只深藏在心底,連跟了他多年的親傳弟子們都還不知他這次長留京中的最後意圖,怎麼這位初見的晉王,一句話就能道破?

李治見孫思邈只是望着他,卻不答話,便有點赧然道:「想來是我猜錯了,孫神醫勿介懷。只是,若是孫神醫有心為朝廷重修《醫典》,我必去與父皇請命。」

孫思邈先問道:「晉王如何想到朝廷《醫典》上去了呢?」

李治便答:「這兩年我在跟着舅舅學《唐律》。其中也有關於醫病的律法——若是有大夫『以誤方害人命』者,徒二年半。」

「當時我就請教過舅舅,醫者看病,總是開出不同的方子,哪怕是尚藥局的兩位御奉,給父皇開的保養方還不盡相同。那如何能斷定大夫開的是『誤方』?」

「舅舅便說起,太醫署有《醫典》,衙門會依據此來判定。如果方子裏開了醫典中寫明『相剋害人』之葯,那便是害人性命。」

當時長孫無忌還提了一句:如今用着的《醫典》還是貞觀初年根據隋朝《醫典》修訂的,按說都快用了二十年了,也該重修才是。只是如今太醫署的幾位官員,都是『蕭規曹隨』,一身醫術只怕還不如隋時的太醫署官員,別越修越差才是。

實在過去百年天下朝代更迭戰亂不斷,不少醫書醫者都淹沒在亂世中。

因而李治今日一見孫思邈,心中想起的便是《醫典》。

孫思邈聽晉王竟然是這樣猜到他的心思,也不否認,便笑道:「老夫確有此心。」

他此番入京,其實就是帶着他重修過得《醫典》初稿來的。

偏巧又從姜沃處得了三本醫書,孫思邈見而大喜,便準備將這幾本醫書鑽研透后,再重整一遍自己所寫的《醫典》。

李治聞言露出喜色:「請孫神醫只管修書,到時我必去向父皇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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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思邈不期入京時,心中放着的最大一事,竟然就先解決了,心頭大為暢快。

這樣心神一松,兼之昨夜熬了通宵,不由有點疲倦之態。

姜沃最知道孫神醫的疲倦,便道:「先生方進京舟車勞頓,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孫思邈點頭,三人都起身相送至太史局正門處。

尤其是李勣,表示要把老師送回現居的官舍中,然後當場給老師收拾行李,拉回自己家。

孫思邈擺手拒絕道:「你今日與晉王一同到這太史局來,必是有事,不必送了。」

話雖如此,李勣還是一路送到宮門口才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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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勣再回太史局后,姜沃和李治還在正堂等着他。

姜沃早從李治那裏聽說了李勣想卜算之事。初聽便覺得,果然高手在民間啊,除了袁師父,也有人能相面知凶吉。

竟然能看出李家幾十年後的破家之禍——李勣過世后,其長孫李敬業,於武則天臨朝稱制時舉兵造反,麾下駱賓王寫下了那篇著名的《為徐敬業討武曌檄》,後來兵敗身死,全家官爵被削之外,連祖父李勣都被掘墓砍棺。

於是,姜沃面對李勣大將軍期待的眼神和話語:「不知太史丞可否為我起一卦禍根為何?」的時候,難得覺得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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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起卦過後,便只寫了兩個字贈與李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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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勣捧著這兩字:「可否請太史丞為我一解?」

「無論家族,還是個人,都不會平順無劫。但有劫難,並非牢不可解。」

李勣若有所思,謝過而去。

**

整個臘月里,孫神醫凡入宮,都要往太史局來小坐一下,與姜沃談一談《醫典》的修訂。

他為人溫和,言談幽默風趣。

姜沃因實在好奇孫神醫壽齡究竟幾何,於是幾次相談后,便問了一回。

她剛問完,就見孫思邈笑了,甚至對她眨了下眼,帶了點自得的快活和促狹:「你知為什麼有這麼些傳言嗎?」

「其實多半是老夫自己的緣故——每一朝的朝廷徵召做官,我都以年老體弱為由推辭。」

「我天生少白頭,年少時看不出年輕,老來又身體康健,看不出衰老。」

「世上知道我真實年齡的長輩都已經仙逝,倒是傳言越來越多,越來越玄。」

「有時候想想生前身後事——以我的《千金要方》,後世醫史上應當也有點薄名。」

「思及將來史官頭疼於記錄我的生年時,便頗覺有趣。」

大抵會令編纂史書的人大為頭疼吧。照他現在身子骨,孫思邈自覺再活個二三十年輕鬆的很——到時候史官一算,好傢夥,怎麼有人活了一百五,甚至一百八!必要懷疑他生年是否準確。

但再往回搜羅,他的生年記載簡直是五花八門,偏似乎又都有證可考。

那豈不是有趣的緊?

孫思邈抱着手爐,對着姜沃懷念起舊事:「說來,我年少之時,初見《楚辭》中提及彭祖高壽八百,十分震動。然後來發覺,彭祖的年壽,《史記》《抱朴子》等各種書籍中記載各不相同,也曾便尋古籍密書,苦苦去求真相。」

對一個大夫來說,對傳說中有延年益壽之法,許多古籍都記錄過的長壽代表彭祖,當然抱有很大的好奇和探索精神。

姜沃好奇道:「然後呢?」

孫思邈哈哈一笑:「然後?當然沒有什麼確鑿無誤的真相。」

有的古籍記錄的是傳說彭祖八百歲,有的孤本『號稱』親眼見過七百歲的彭祖,還有的地方志記載彭祖是一國的稱呼,裏頭所有人都叫彭祖,國八百年而亡,所以傳說彭祖八百歲……

歷史長河奔流而去,一旦過去的,哪裏能有百分百的真相。

孫思邈又對姜沃道:「說來,十多年前,我還曾與你兩位師父論過彭祖。」

「你袁師父不把這些當一回事,只道讓我也努力活,看能不能活個八百歲——倒是你李師父認真道,當時曆法紀年可能與此時不同,所以誤記彭祖八百歲,還與我算了好久。」

外頭天色還是黑乎乎的呢。

而是堅持於正月初十帶着太子李承乾,親自到魏徵府上去探病。

對李泰來說,魏徵活着是太子的護身符,自然是討厭的。死了的太子太師,卻就是很好的陪伴父皇的借口了。

皇帝見他神色淡漠,似乎毫不為老師的病重而傷心,不免更覺寒心,告誡道:「既如此,你以後好自為之。」

見魏徵似是累的昏了過去,二鳳皇帝也不好再呆,便讓奉御繼續來守着,他先帶太子回去了。

姜沃轉頭對媚娘笑:「也是。」

馬車停下,皇帝這才說了一句:「太子太師的囑咐,你聽到了。」

她再也沒問起過孫思邈的年紀。

這些話是李泰來的時候,就想過好多遍的。

消息第一時間送入宮中。

真是遺憾。

魏徵又看向皇帝身後站着的李承乾。

姜沃坐起來后,就覺鼻尖仍舊繚繞着一些煙火氣,是昨夜燒竹竿的留下來的味道。

見魏徵氣息幽微,二鳳皇帝大慟,按住要行禮的魏徵道:「卿保重自身。朕起的凌煙閣,卿還未親眼見一見呢。」

皇帝從落下的簾縫中,看到兒子揚長而去的背影,眉頭緊蹙。

李泰也很想知道,魏徵故去之後,父皇會不會還死保太子。

至於貼門神畫,自然也是沒有的——畢竟後世常用其畫像來做門神的尉遲恭將軍,人家這會子還是活蹦亂跳大活人哩!

「不知魏相過世后,父皇還會挑個什麼人來護著太子呢?房玄齡房相?唉,他可是父皇用的最順手的宰相了,在尚書左僕射上做了十多年,萬一再被太子剋死了……父皇只怕不捨得吧。」

魏王李泰,也前來拜祭。

李泰說的很痛快,然而見太子毫無反應,倒是有些無趣。

貞觀十七年,宮中過年的喜慶還未散去,便有陰霾飄了過來。

等他回去翻出來,一會兒拿去給父皇看,陪着父皇一起懷念魏徵去!

「起來了,咱們早些去換桃符。」姜沃睜開眼,就見媚娘已經梳好了雙鬟,催着她起床。

姜沃在陶枳的注視下,咽下這以小碗酸甜苦辣咸具備,滋味實在不美妙的椒柏酒。

她換過衣裳,剛走到門外,手裏就被媚娘塞了一根桃符:「來,咱們一人貼一邊,正是辭舊迎新。」

門上並不貼對聯,而是更換桃符。早就備好的桃木片,被漆成紅色,替換掉去年已經顏色暗淡的桃符。

於是李泰很快走了,他不準備在喪儀之地多待,他要回去陪伴失了心腹之臣,甚為傷心的父皇。

誰料李承乾只是聽着,臉色淡漠如冰,哪怕是燒紙的火盆就擺在身前,也未給他周身添上一絲暖色。

*

陛下,國儲不安,臣死也難瞑目啊。

果然是兩位師父的為人。

他於靈前單獨的一張矮榻上正坐,為故去的太子太師焚燒紙錢。

太子太師魏徵,這一兩年來身子一直不太好。很多時候都不能上朝,自去歲元宵燈會後,再有宴飲,也是缺席的時候多,皇帝都是令人賜菜賜物過去。

……

拜祭過後,李泰卻未離去,而是直接走過來與太子坐在一處,將紙錢扔到燃燒的火里,然後輕聲道:「父皇自是要護佑太子的,奈何天命似乎不佑啊。」

於是皇帝旁的都顧不上,也不聽旁人勸說未出正月,不好探重病之人以免衝撞龍體。

李承乾雖親至舉哀,但他是太子,自然不跟魏家子孫晚輩一般,跪在後頭的草席上。

魏徵的眼珠動了動,似乎想要起身謝恩,手指動了動,皇帝看出他的想法,連忙按住他的手:「不必起身。你有話就跟朕說。」

到大唐已有六載,姜沃漸漸熟悉了大唐的過年習俗。

皇帝見他說了這句話,越發氣促難安,就安撫道:「卿不必擔憂,只管養病,將來朕還要等你來教導太子。」

媚娘也對她點頭而笑:「嗯,來日方長。」

但依舊無話,馬車內的空氣,似乎能凍結起來,然後沉沉砸在地上一般沉重。

可是,陛下,要憂將來如何。

他一直覺得,不,不用覺得,他就知道,魏徵是不太喜歡他的。來做他的太子太師,出言保他,不過都是按照父皇的心意,以及嫡長繼承的禮法才去做的事情。

今年也是如此,陶枳開了罈子,親手倒出兩小碗酒來,然後又用新筆沾了顏色極正火紅的一點硃砂點在兩人額心,口中念念為二人祈福:「來年除三禍,去百秧。」

李承乾微不可見點頭。

他想要激怒太子——若是太子在魏徵的喪儀上鬧起來,亦或是像之前派人打張玄素一樣,打他一頓,父皇必是要失望到底的。

李承乾這次連頭也沒點,只是自顧自掀起帘子下了馬車。

能在此官位上,一坐十多年,足見房玄齡的本事。

所以,孫神醫這便是考證不出彭祖來,就自己成為彭祖二號嗎?

然而,今年剛過完元日,都未至元宵佳節,魏徵忽然就病入膏肓了。

正月,魏徵病重。

他只說的出這一句,其實後面還有許多許多,他的眼睛在說:陛下,臣不是惦記子孫後代有無榮耀富貴,臣憂愁的是大唐江山社稷的後繼啊。陛下已經開創了這樣的盛世,這其中艱難險阻臣都知道。

次日,貞觀十七年正月,戊辰,魏徵過世。

二鳳皇帝黯然落淚,賜謚號『文貞』。又命太子李承乾親至相府,為太子太師舉哀三日。

他記得,家裏還有兩份魏徵生前替他改《括地誌》的手稿來着。

魏徵嘶聲道:「殿下……」

唉,看來今日太子不發病了。

他把教導二字咬的很重。

直到入了宮門,李承乾按照規矩要下車,換成太子規制的小輿回東宮。

掙扎片刻,魏徵最終只道:「臣日夜所憂,唯有宗周興亡。」

貞觀十七年大年初一。

陶姑姑跟媚娘都笑了,陶姑姑還就着她額頭上的硃砂輕輕戳了一下:「你才活多大,就知道什麼是一生了?你們的一生,還都長著呢!」

他眼神已經不太好了,但依舊能看出來,太子又瘦了許多,站在那裏,像是一枚瘦長孤單的影子。

雖說姜沃對此持保留意見,但陶枳深信不疑。每回新年初一,都會過來盯着兩人喝一杯才算完。

他拍手去掉手上的碎紙屑:「太子也別擔心,我這就進宮去問問父皇,要再給太子選一位什麼太子太師加以『教導』!」

換過桃符,就見陶姑姑親手捧了一小壇酒進門來。壇口上還有一小碗調過水的硃砂。

她也笑了。

這是魏徵勉強吐出來的話,眼中落淚,字字如泣血。

**

又是新的一年了。

姜沃眼前便浮現出『袁天罡信口胡說,李淳風認真算數』的情形來。

李承乾一怔。

因二鳳皇帝之前做過尚書令,所以他登基后,尚書省一貫是不設尚書令,尚書左僕射便是最高官職。

二鳳皇帝請難得在京的孫神醫都去看過了,得到的結論跟尚藥局的奉御一般——魏侍中已然油盡燈枯,藥石惘然。

回去的路上,父子兩人難得同乘一輛車。

然後深沉狀搖頭嘆息:「五味雜陳,這就是人的一生啊。」

於是李泰特意挑了些刺心的話來說。

「好了,喝吧。」

媚娘和姜沃,忙一個去接過陶姑姑手裏的酒罈,一個去裏屋取一支早就備好的新毛筆來。

**

魏徵這樣病弱了兩年,皇帝都有點習慣了,覺得,哪怕魏徵偶爾上個朝,來諫一諫他,也很好。

因此跟着父皇來探病的時候,為了不刺激魏徵,李承乾就一直站在後頭不出聲。直到魏徵叫他,才上前,彎腰握住魏徵的手:「師傅好生養病。」

殿下保重。

魏徵只勉力吐出兩個字來:「保重……」

魏徵的精神很差,聞言也只是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搖了搖頭。

這是新歲必喝的椒柏酒,據說喝了能辟邪解毒,保佑來年康健。

皇帝見從前張口就是大篇文章,諫的他有好幾次恨不得砍人的魏徵,這會子連話都說不出來,心底更痛,着意給魏徵多些恩典:「朕將新城公主賜予你家為婦可好?卿跟朕如今是親家了,可要快點好起來見新婦入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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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武皇第一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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