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聚餐

「「乾杯！「」

杯子與杯子相碰，淡黃色的液體在杯中晃蕩，互相碰杯的二人相視一笑。

「所長，你這次眼光着實不錯！雨森這小子，我覺得能處！」

「那還用說？」

「不不不，你以前眼光那確實不太行，老說着『我有預感』，結果每次都錯了。」

「啊？你小子是腦袋壞了吧？要我來修正一下你的記憶嗎？」

「哎，你當初明明……」

越來越多的人朝着雨森他們看了過去，被夾在視線中間的雨森感到非常尷尬，他覺得那些目光無比尖銳，刺得他心痛。

對了，忘了說，雨森現在正坐在兩個大男人中間，他感受着周圍其他人的視線，覺得自己吃也不是，喝也不是，因此就這麼獃獃地坐着。

這也怪不得他，畢竟這家店有點……過於高級了，對雨森來說，他覺得自己坐在這裏實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嗯？你說雨森不是剛從詭異的地方逃了出來，為什麼現在會在高級餐廳里？

好問題，雖然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好說的，但還是讓我們把時間稍稍往前退一點，大概一兩個小時前……

……

一兩個小時前

在啟動了現實穩定錨后，雨森看着白光閃過，周圍令人作嘔的環境消失，恢復了正常的色彩，琳、斯特萊克、羅伊德三個人正齊整地站在他的面前，看到這一幕，雨森長出了一口氣，跌坐在了地上。

「哈……我又活着回來了。」

羅伊德走上前來，蹲在了雨森面前。

「雨森，你沒事吧？」

「除了心臟跳的有點快，其他倒是沒什麼事。」

雨森又呼出了幾口氣，雖然剛才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但當腳底的空間碎裂的時候，他還是感覺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如果他再晚一點啟動裝置，恐怕現在已經……

一想到自己可能迎來的結局，雨森抖了抖身子。

「抱歉，都是我的錯。」

琳的聲音有些低沉，跟昨天在家裏和雨森拌嘴的時候截然不同，她低着頭，雙手無處安放，在身前和身後不停地晃動。

面對這個樣子的琳，雨森感到有點不知所措。他從沒想過這件事是誰的責任，只覺得是出了點意外，而這種不幸的意外，在他的人生中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呃……」

雨森試着用眼神向斯特萊克求助，但斯特萊克聳了聳肩，擺出一副『你自己想辦法』的樣子。他又看了看羅伊德，羅伊德也沒有要幫忙的樣子。如此一來，壓力又回到了雨森身上。

我應該要說些什麼吧？但我要說啥？我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也……

他的心裏有點糾結，不過，他的直覺還是告訴他，得說些什麼。

「我……」

「喂，有沒有人在啊！都哪去了！」

外面傳來了呼喊的聲音。

砰！

呼喊的聲音換了個調子走進了整備室中，門被粗暴地推開，一頭紅髮探了過來。

「噢，都在呢，我剛才回來看外面一個人都沒有，喊了半天也沒人應，還以為你們罷工了呢！哎呀，清掃者那群傢伙事情就是多，弄壞個晶片找我嘟囔了半天，也不想想他們一天兩天的……嗯？你們怎麼了？」

安潔回來了，他走進整備室，就看到四個人正面對面站着，斯特萊克和羅伊德兩個人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琳正低着頭，看起來很自責的樣子，

雨森好像準備要說些什麼。基於以上信息，她得出了一個結論。

「……感情糾紛？」

「才不是嘞！」

雨森立馬做出了回應，才剛經歷了一段生死時速，現在又要應付有些無厘頭的老闆，他感覺自己有些頭疼。

「不是感情糾紛，那這是咋了？」

「所長，是這樣的……」

羅伊德自告奮勇，把剛才發生的事向安潔簡單概括了一下：琳給雨森介紹裝備，結果設備出了故障，雨森命懸一線，他們剛剛才把他救出來。

「什麼啊，就這啊，我還以為有什麼辦公室戀情的瓜能吃了呢。」

安潔擺了擺手，順勢把脫下來的大衣搭在自己肩上。

「這不也挺好的？處理人總會碰到預料之外的事，就當給雨森上了堂課，順便也讓他知道了一下這些裝備有多重要不是？你看他這傻乎乎的的樣子，估計也沒多在意這事，琳，你也別想太多了。行了，都這個點了，我肚子也餓了，咱們吃飯去吧，之前看到一家不錯的店，早就想去了。」

說完，安潔就往外面走，斯特萊克吹了聲口哨，跟在她後面，羅伊德看着琳的樣子，有些無奈地長出一口氣，手放在琳的腦袋上揉了揉，也跟着出去了，留下了雨森和琳兩個人。

「我們也……走吧？」

「……嗯。」

琳應了一聲，然後就從雨森身邊走過，上樓去了。

「唉，這都啥事啊。」

雨森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拿出剛才那張指示的紙看了一眼，然後塞回口袋裏，就跟上去了。

……

時間回到現在

嗯？怎麼？還少了一部分？讓我看看……有了，有了。

在從事務所出來后，雨森本以為安潔會隨便找個地方大家一起吃頓飯吃碗面就散了，但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沒想到安潔會帶着他們來到這種看着就非常貴的地方來。

走進店裏的人，但凡是雨森能看到的，無一不是西裝革履，每個人都把音量控制到了非常合適的程度，將他們的聲音鎖在自己的位置上，完全不會吵到別人。

這，這種地方我來真的合適嗎？我也沒有西裝啊？

戰戰兢兢的雨森跟着安潔走到了店門口，他們正要往裏走，站在門口的侍從便走了過來。

「先生，女士，不好意思，這裏……」

「我預約過了。」

安潔拿出一張黑金色的卡，遞給侍從，那位侍從稍稍端詳了一下，把卡遞給安潔，接着便替他們開門，迎接他們走了進去。

事情到這裏，都還是非常正常的發展，接下來，雨森和事務所的夥伴們快樂地吃了飯，然後各自解散，回家休息，準備迎接新的一天。

前提是，沒有安潔和斯特萊克兩個人。在點完單，上好菜后，他們兩個人就有點收不住自己的聲音了。在這安靜的空間中，他們兩個的對話顯得非常突兀，也由此引來了不少人的矚目。

雖然他們看的不是雨森，但大家要看肯定是看一整桌，所以雨森還是覺得他們的視線是在盯着自己。也正因此，他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他轉向坐在自己右邊的羅伊德，希望他能讓安潔和斯特萊克小聲點，但羅伊德就笑眯眯地看着他們倆喧鬧。雨森知道，自己不能指望他了，他只能自己說。

「那個……大姐，斯特萊克，你們說話要不，小點聲？」

「會在意這種事，說明你還是太嫩了啊！」

「就是啊雨森老弟！」斯特萊克把手搭在了雨森肩上，「你想，要是我們真違反了規矩，早就有人來把我們轟出去了，既然沒人來，那就說明沒事。不過，今天這種事你是第一次碰到吧？居然沒有被嚇到，還有心思跟我們出來吃飯，我看你很有前途哦！」

說完，斯特萊克揉了揉雨森的腦袋，然後把杯子對着他舉了起來。雨森見躲不開，也拿起了杯子，跟他碰了一下。淡黃色的小麥飲料伴隨着氣泡一起下肚，喝完一杯，雨森也稍微放開了點。他把杯子放在桌上，開口說道。

「我這倒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就前幾天，也碰到了個差不多的事。」

「你說旅店那次？那可完全不一樣！我都聽所長說了，你那次一沒有什麼污染，二也是跟一群人一起被關起來的吧？一個人獨自遇上麻煩跟一群人一起遇上麻煩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再者說了，就我見到的那些新人，就算有人帶，碰到這些污染啊扭曲啊什麼的，該嚇破膽的還是會嚇破膽。」

在說起處理人相關的內容時，斯特萊克的聲音稍稍降低了一些，融入了餐廳的氛圍，除了他們這桌，雨森很確定其他人肯定聽不見。

「真要說的話，我還是有點害怕的，畢竟我又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周圍又變成那個樣子……」

「對不起。」

琳突然開口，打斷了雨森。

「設備突然出現故障，害你陷入危險，是我的錯。」

「這……我也沒碰到什麼太危險的事，你別太自責了，而且當時不是發生了一些怪事嗎，那也不能怪你吧？」

「不，設備出現問題就是我的錯，整備員的職責就是保證這些設備和裝備能夠正常使用，這一次你沒碰到什麼事，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萬一到了要用裝備救命的時候，卻出了故障，那時候怎麼辦？」

琳的語氣十分認真，對於出現故障這件事，她似乎看的非常重，言語之間令人感覺她比遇難的雨森還要責備自己。

「琳，你……」

「所以說你們年輕人啊——」

羅伊德剛要說些什麼，斯特萊克就打斷了他。

「說什麼職責不職責，錯不錯的，這麼在意這些事幹什麼？我們處理人，從來都不敢保證自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遇到怪異的時候，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重要的不是這些事是怎麼開始的，而是怎麼解決的。設備出了故障，雨森遇到了危險，這是事實，但最後不還是你把他救出來的嗎？」

「……紙條是羅伊德寫的。」

「那也是你給它送進去的不是？大家都是一個事務所的，以後都要互相關照的。而且人雨森都沒那麼在意，你也別太自責了。」

聽了斯特萊克的話，琳雖然有些無法釋然，但心態比起剛才要好了一些，她苦笑着點了點頭。

「嗯。」

勸說完琳，斯特萊克往後一靠，半躺在座位上，手又搭上了雨森，把他往自己這裏拽了過來。

「對了雨森，你不是對外面很感興趣嗎？我跟你說，我之前去過一個地方。那裏啊，沒有霧。陽光照在城市裏那些純白的建築上，讓整座城市非常亮眼，從遠處看去相當漂亮！而且，在那裏你能看到罕見的海景哦！海水穿過整座城市，就像是城市的血脈一樣。除了有些怪異，那裏能算是我去過的最好的城市了。」

「哦哦！真的嗎！」

一提到其他城市，雨森就來了興緻，他聽着斯特萊克的介紹，在腦海中想像著那座城市的樣子，一排又一排建築錯落地矗立在海邊，孩子們在城市裏快樂地嬉戲玩耍，不用擔心迷霧，一直玩到日落才依依不捨地解散，回到家裏，透過窗戶看着外面波瀾的大海，一邊期待着媽媽做的晚飯……

「……真好啊，我也想去啊。」

想像勾起了他十足的興趣，雨森也向後靠在了座位上，期待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去到那座城市。

「斯特萊克，你說的不會是施威斯吧？」

「對啊。」

「那挺巧的」，羅伊德接上了話，「我之前提交報告的時候看了一下，正好有個在施威斯的委託，也不難，要是雨森想去，我們可以帶着他一起。」

「欸~那還真是巧了，雨森，你怎麼說？」

「當然要去！」

雨森沒想到，幾個小時前剛跟斯特萊克說自己想出去看看，現在就有個現成的機會，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聽到雨森如此迅速的回答，安潔笑了笑。

「剛剛還說自己有點被嚇到了，現在又要跟着人一起去出任務。雨森，你也真是個怪人，我很看好你哦。」

「那還輪不到大姐你說吧。」

「就是啊所長，你哪有資格說別人是怪人啊。」

「附議。」

對於安潔給雨森的評價，雨森、斯特萊克、羅伊德幾乎是同時開口反駁。

「嗨呀，你們三個，什麼意思？說我是怪人？可以啊，膽子肥了，敢說我壞話。」

「大姐，我們三票對一票，這是客觀事實。」

「琳！」

見三個人都站在同一陣線，安潔把目光轉向了正在默默吃飯的琳身上，在剛才簡短的開導后，琳也恢復了平常的狀態，面對安潔的求援，她做出的選擇是……

「……我覺得吧，潔姐，你確實是我們之中最怪的人。」

「什……」

安潔做出了一副難以置信地表情，她本以為琳會站在她那邊，沒想到最後吃了個閉門羹。看着安潔這難得的表情，四個人開懷地笑了，飯桌的氛圍也變得歡樂了些。

時間流逝，聚餐也來到了尾聲，眾人吃飽喝足，桌上留下一片狼藉。安潔站起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向外走去。

「所長，你幹嘛？」

「出去透透氣。」

她還沒走出去半步，就被琳拽住了。

「別被潔姐騙了，她聚餐就沒帶我們來過這麼貴的店，她肯定想跑了讓我們買單。」

「呃，不是……」

「所長，你這樣不好吧？」

「我沒有……」

「大姐。」

「雨森，你信我的對吧？我沒打算跑的。」

「嗯，我相信你的。」

「雨森——」

安潔眼角泛著淚光，感動地看着雨森，雨森則擺出一副標誌的笑容，然後把賬單默默地遞給了安潔。

「你，你們！」

在眾人的脅迫下，安潔不得不做出了妥協，她顫顫巍巍地拿出了自己最開始給侍從看過的黑金卡，她本來沒打算用的，只是當作通行證拿出來而已。

「你們……你們這個月的工資沒有了！」

然而，安潔的威脅並沒有什麼效果，畢竟就在昨天，她剛剛給他們發掉了這個月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