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到時

十分鐘前。

「聽得到嗎？喂？」

聽到呼喊的聲音，跪坐在地上的呆若木雞的吳聽轉頭看去，這才發現了聲源。在地上的，是不知何時出現的一部手機。

吳聽認得出來，那是王明的手機。其實他的手機很好辨認，因為那就是部不智能的山寨機。正因為是這種山寨機，所以才防水。也正因為王明的守舊心理和節儉心理，吳鳴的信息才得以傳達。看這樣子，手機像是被湖水衝到岸上來的，正好落到了吳聽身邊。

「王明？喂？」

吳聽還是毫無反應地一動不動着。看來，天羽和王明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以至於他已經不再抱有一丁點的求生意志了。他甚至都不好奇打電話來的是誰了。

「有人嗎？我是吳鳴。」

吳聽聞言，虎軀一震：「吳……鳴？」

「啊太好了，是吳聽啊。可能，我已經太晚了。不過還是請你允許我，來給你解釋一下情況吧。

「我知道你秘密地調查過我們組織Flame，所以你可能以前查到過我的名字……沒錯，我就是組織的副局長吳鳴——你的哥哥。」

吳聽聞言，瞳孔急劇收縮。前半句吳鳴猜的不錯，這倒是沒有讓吳聽震驚。可他的後半句……讓吳聽大跌眼鏡。

此時，黃京和夏娃正在與墨水的人談判，所以吳聽現在正好沒被他們觀測到。

「抱歉之前一直沒有告訴過你，讓你活在謊言裏。我們的父親，你知道的，是大名鼎鼎的那位藥師。而我們的母親，其實是在生下我以後才與你的親生父親相遇的。我們是同母異父，所以我才沒有神仆的血統……咳咳，總之現在時間緊迫，我還是直入主題吧。

「雖然你的手機好像是壞了，一直沒有接電話，不過我還是打給了王明。但他接起后就沒有聲音了……他沒事吧？」

看來因為之前的戰鬥，王明接起電話后就沒能挺過去了……所幸，最後電話依然還是被水衝上了岸，到了吳聽的腳邊。

「現在，聽好了。在王明提供的信息下，我想我已經破解開了維克托背叛事件的真相了……」

用簡潔精鍊的語言表達下，吳鳴很快把事情解釋了個明白。自以為是的維克托最終導致的結果，便是整個Flame組織的人被戴上了抑制超能能量的若隱若現的項圈。

這種不可能自己摘下的項圈讓超能力者們沒辦法使用能力，這樣便達到了穩定他們的熵的作用。

於是，拯救Flame組織的方法依然還是——N142857。

「太晚了，吳鳴……」吳聽依然絕望地說道，「天羽老師、王明、小光……都已經——」

「我明白了。」吳鳴打斷了他，「既然如此，那麼你的能力也就佐證了這就是你的命運。」看來，吳鳴已經知道吳聽的能力是什麼。

「……你現在看到的未來是什麼？」

「整個世界……未曾變化過的世界。然後，就是一束白光了——我要死了。」吳聽緩緩回答著，眼眶濕潤。

「原來，你也會為自己的命運而哭嗎。」

「原來，我什麼都做不了……」

「那麼……是什麼給了你『自己能做些什麼』這種想法呢？」

一針見血，醍醐灌頂。

吳聽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

「好。」他終於道，「我掛了。」

「嗯。」

……

吳聽看到的，是整個世界。

因為，他已經進入了這個世界。

看着這世界的大陸，海洋，眾生……吳聽才明白，原來世界雖然變化，變得卻是表面。

這世上，也有恆古不變的本質。

吳聽笑了。

他沒有留下什麼。也沒有再做不必要的觀察了。

既然已經要離開，就沒有什麼世俗是重要的了。

白光亮起。

吳聽被呼喚，便上去了。

……

湖水依舊平緩，竹林依舊安靜。

這場衝突，以一場神秘的自然災害而結束了。

火炎與寒冰將這地沖刷了個乾淨。包括天地槍的士兵，P組織的部隊，山貓的刺客，以及黃京和夏娃……

水面波動，有一人被送上了岸。

可能是他執著的求生慾望和強大的生命力讓他活了下來，也可能就是單純的命該如此。

過了一會兒，他也醒了過來。痛苦的吐出了些水，他喘息著向岸上爬去。

不過，意識到時間已經是上午的他愣住在了原地。

花了點時間整頓，他可算是站了起來，看到了這片土地所經歷的一切。

大量的屍體，燒毀的竹林，破碎的船屋，滿地的坑窪——一片狼藉……盡收眼底。

夏娃的屍體，黃京的屍體，天羽的屍體……王明每次看到他們，眼神和思維都會有定格。

這還不算什麼，因為更重要的是，他找不到吳聽的屍體……他還活着？

王明不是什麼腦子好使的偵探，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也根本推測不出來。他只能猜，這一切都是因為天亮過後審判的人來了才導致的。

他繼續邊哭邊探查著，確認了這些人真的都已經死了之後，便開始尋找自己的手機。他得聯繫吳聽。

之後，他忽然想起，在自己失去意識前，其實有一個電話打來。自己當時誤觸了按鍵就接通了。不過，他的手機在那之後便不知所蹤了。

過了一段時間，他在地上發現了手機。通過查看通話記錄，他才知道，當時打來的人是副局長。

「誒？」現在他才意識到，副局長和吳聽的名字其實很像，可能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繫？

王明撥打了吳聽的手機，不過他遲遲沒接，連撥了好幾次也是一樣。之後他才發現，吳聽的手機也落在地上，而且已經壞了。

他嘆了口氣，繼續尋找著吳聽的蹤跡。找著找著，他又感到有點冷。但是拿天地槍的制服或是夏娃的唯一一件衣服又不太合適，所以從黃京身上拿了一件外套。

脫下的時候，王明竟然感覺到了一股能量。

驚訝之餘，他趕快跳開，戒備地看着黃京，為自己察覺到的東西感到疑惑。

「不是死了嘛……？怎麼還有能量……」

他思考了一會兒，但是沒有得出任何合理的結論。抱着「不管怎麼樣他已經死了」的想法，他重新接近了黃京。

既然人已經死了，能量來源肯定是其他東西。照着這個思路，王明尋找著這股力量的源頭。

翻遍了全身，他也毫無發現。連旁邊的夏娃都找了，也是什麼也沒找到。

忽然，當他同時看到旁邊天羽老師的屍體的時候，他想到了什麼。

他上前摸了摸天羽的肚子，果然沒感受到任何能量。然而，當他摸到黃京的肚子的時候，他感受到了強大的能量。

這能量，王明明白，正是剩餘的N142857所發散出來的。

這時，他聽到了遠處傳來的車輛行駛聲音。他感到僥倖和后怕的時候，也一樣意識到自己沒時間可以浪費了。

就這樣，一個笨蛋矮子，帶着一點紅色石頭，故事結束了。

……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務都有定時。

生有時，死有時。栽種有時，拔出所栽種的，也有時。

殺戮有時，醫治有時。拆毀有時，建造有時。

哭有時，笑有時。哀慟有時，跳舞有時。

拋擲石頭有時，堆聚石頭有時。懷抱有時，不懷抱有時。

尋找有時，失落有時。保守有時，捨棄有時。

撕裂有時，縫補有時。靜默有時，言語有時。

喜愛有時，恨惡有時。爭戰有時，和好有時。

這樣看來，作事的人在他的勞碌上有什麼益處呢？

我見神叫世人勞苦，使他們在其中受經練。

神造萬物，各按其時成為美好。又將永生安置在世人心裏。（永生原文作永遠）然而神從始至終的作為，人不能參透。

我知道世人，莫強如終身喜樂行善。

並且人人吃喝，在他一切勞碌中享福。這也是神的恩賜。

我知道神一切所作的，都必永存，無所增添，無所減少。神這樣行，是要人在他面前存敬畏的心。

現今的事早先就有了。將來的事早已也有了。並且神使已過的事重新再來。

我又見日光之下，在審判之處有奸惡。在公義之處也有奸惡。

我心裏說，神必審判義人和惡人。因為在那裏，各樣事務，一切工作，都有定時。

我心裏說，這乃為世人的緣故，是神要試驗他們，使他們覺得自己不過像獸一樣。

因為世人遭遇的，獸也遭遇。所遭遇的都是一樣。這個怎樣死，那個也怎樣死。氣息都是一樣。人不能強於獸。都是虛空。

都歸一處。都是出於塵土，也都歸於塵土。

誰知道人的靈是往上升，獸的魂是下入地呢？

故此，我見人，莫強如在他經營的事上喜樂。因為這是他的分。他身後的事，誰能使他回來得見呢？

（傳道書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