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蘇飼養員，你好，我是編號為4586的保姆機械人，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很高興認識你！」
保姆機械人懸浮在蘇詞的身側，語調輕快，一雙電子眼撲閃撲閃。
這台保姆機械人，圓頭圓腦，金屬外殼上噴塗着顏色鮮艷的染料，還畫上了一朵朵可愛的小黃花。
鑲嵌在它身側的一雙機械手，隨着說話做出各種靈活的動作，語音語調十分軟萌，即使跟蘇詞說話也像在哄小孩一樣。
「我可以叫你蘇蘇嗎？」
蘇詞看着這機械人，感覺有些新鮮。
像傀儡，但更靈活聰明，好像還有自己的思想。
此刻，他們已經出了行政樓。
為了更快回到育崽所，在4586的指引下，蘇詞來到行政樓門前一個凸起的圓台上，等他和機械人站上去后，一塊電子面板在他面前浮現。
一道光在他臉上掃過。
【滴滴——身份驗證通過】
【見習飼養員蘇詞，你好，請輸入本次需要前往的地點】
一張二十四號基地的簡略地圖出現在虛擬屏幕上，行政處、後勤處、醫務凈化處、行動處……
陌生的文字，但蘇詞能夠看得懂。
最後在保姆機械人的催促下，他的目光落在育崽所。
這個建築被拱衛在基地的中心，只是周圍空出了很大一片區域，被保護、也被遠離著。
蘇詞點擊選中。
【選擇成功】
【正在傳送中】
腳下的圓台有白光亮起，將蘇詞淹沒其中，等蘇詞再次睜開眼睛，他已經來到育崽所門口的圓台。
【傳送成功】
【本次傳送扣除積分1，剩餘積分：99】
積分又是什麼？
蘇詞歪頭，這次腦海里並沒有浮現相應的解釋，不過他記得石一江跟他提到過……
保姆機械人推著蘇詞，進入了育崽所的大門。
育崽所前面是一個很大的院子，四面豎立着又高又厚的金屬牆，那圍牆，至少有兩層樓那麼高。
從外面走進來，不管是街道還是院子的地面都不是光-裸的土地，而是鋪着同樣由特殊材質製成的金屬地板，光溜溜的一片，在燈光下反射著幽幽的光線。
蘇詞踩着腳下結實的金屬板，仔細地感受着什麼，眉頭微皺。
「馬上到用餐時間了，蘇蘇，我們得趕快去給寶寶們準備晚餐啦！」
這時，保姆機械人提醒道，「不準時的話，寶寶們會生氣的！」
晚餐？
本來皺着眉頭的蘇詞，眼睛亮了亮，不用4586推搡，便大步跟着它往育崽所的大樓走去。
「寶寶們都在樓上，我們現在去廚房，今天補給站的物資到了，可以給寶寶們吃一頓豐盛的了！」
豐盛的？
「好啊好啊。」
蘇詞和一號繞過育崽所一樓的前廳，很快進入了廚房，然而跟他想像的不同，廚房裏並沒有灶台，依然是乾淨整潔但顯得有些冰冷的金屬風格。
「滴滴——」
蘇詞的通訊儀忽然響起，他低頭看了看。
【編號4586的保姆機械人正在向你傳輸文件[育崽所寶寶食譜]，是否立即接收？】
4586已經往廚房角落飛去，一邊飛一邊說道：「蘇蘇，寶寶們喜歡的口味，以及每天需要攝入的熱量和營養成分，已經傳送給你啦。」
說着它來到角落，一塊面板自動亮起，保姆機械人抬起手，可以看見它的手指打開、數據線從中空的手指伸出，連接到了面板上。
然後，一道門從牆壁打開，有森森冷氣從門洞裏冒了出來。
蘇詞收回視線，在通訊儀上選擇了接收。
食譜什麼的，他還是挺感興趣的。
只見他點擊接收之後，一個文檔便自動打開，在屏幕上彈了出來。
《育崽所寶寶食譜》
【二號】
喜歡口味：肉類
每頓需攝取熱量：……
每頓所需營養成分：……
進食頻率：一日四餐
進餐時間：6:00、12:00、18:00、24:00
【三號】
喜歡口味：肉類
每頓需攝取熱量：……
每頓所需營養成分：……
進食頻率：一日三餐
進餐時間：6:00、12:00、18:00
【四號】
……
……
每個幼崽基本都喜歡吃肉，有個別愛吃水果，所需的熱量和營養成分也各有不同，進餐頻率也有多有少。
蘇詞看得一臉迷惑。
這都是什麼東西？他印象中人族的食譜不長這樣啊。
而且，為什麼只有二到八號，一號呢？
而當看到4586從冷庫里取出的東西時，蘇詞臉上的表情就更加迷惑了。
只見冷庫中有一個個堆疊在一起的方盒子被送了出來，然後，它便將這些方盒子搬運到廚房另一個角落的儀器旁。
打開儀器艙門之後，4586又將方盒子打開，露出裏面像凝膠一樣的固體，同時蘇詞聞到了一股肉香味。
這是肉？
蘇詞看着4586將一盒盒凝膠固體倒進了儀器里，大概倒了有四盒后，才停下來，在儀器面板上點點點。
「這是二號寶寶的晚餐，在物資充足的情況下，可在食譜基礎上增加10%的熱量。」
蘇詞聽到了保姆機械人的解釋，再聯想它剛剛的話……
所以這就是它說的「豐盛」？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聞着空氣中越來越香的氣味瀰漫出來，他還是興起了幾分期待。
「砰——」
蒸汽溢散，自動料理機另一側的艙門打開，一大盤熱氣騰騰、像肉山一樣的食物被送了出來。
4586又繼續往料理機裏面加原料，設定好后才跑去把二號幼崽的食物端到旁邊的枱子上放好，蓋上蓋子。
蘇詞聞着肉香，感覺越來越餓了。
趁著4586不注意，他將蓋子掀開一條縫，然後拿起旁邊放着的一根小勺子，舀了一點出來，偷偷送進嘴裏。
入口有些燙，帶着些嚼勁，味道也沒有聞起來香，嘗不出是什麼肉。
味道平平，不好吃。
蘇詞有些失望。
「蘇蘇，請從冷庫中取出原料，到另一台自動料理機烹飪，我們需要在17:50之前，將寶寶們的晚餐準備好，並送至二樓餐廳。」
在蘇詞準備吃第二口時，4586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它沒有發現蘇詞的小動作，在廚房裏忙忙碌碌，像個陀螺一樣轉來轉去。
蘇詞只好放下勺子，只是他沒有立刻往冷庫去，而是眉心微蹙，忽然側頭看向廚房門口的方向。
廚房門沒有關，可以看到外面空蕩蕩的走廊。
「砰——砰——」
忽然，平靜被打破，劇烈的撞擊聲從門外傳來，緊接着便是幼兒的尖叫和哭喊，隱約夾雜着虎嘯獅吼的聲音。
「哎呀！哎呀！」
保姆機械人慌裏慌張地放下手中的食物原料，驚慌失措地道：「寶寶們又出事了！我們得趕快過去！不然4583就危險了！」
4586奪門而出，蘇詞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在它身後，很快一起進電梯，來到了二樓。
一出電梯，還沒趕到餐廳——
「砰！！！」
面前的金屬牆被撞破一個洞，面前光影一閃，撞破了金屬牆的身影又狠狠砸在了育崽所樓體的牆上，緩緩滑落地面。
蘇詞看過去，掉在地上的身影，有着人類幼崽的身形，大概七八歲的樣子，然而腦袋上卻頂着兩隻獸類的耳朵，屁股後面也墜著一條毛茸茸的尾巴。
「吼——」
小孩從地上爬起來，盯着破洞的方向，憤怒地發出一聲猶如獅子的吼叫聲。
聲音聽着雖有些稚嫩，卻已經頗具威勢。
這是……妖獸？
蘇詞饒有興趣地看着重新爬起來的小孩，小孩棕黃色的眼睛裏充滿兇殘的戾氣，他朝這邊看了一眼，便又瞪向破洞，低聲罵道：「二號！你找死！」
然後四肢着地，靈巧又迅猛地跳進破洞裏，打鬥聲很快又傳了出來，惹得4586一陣尖叫。
「四四！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那個破洞太小了，4586隻是看了一眼，便選擇繞路從門口飛了進去。
蘇詞站在原地，探頭通過牆上的破洞，往房間裏面瞅了瞅。
兩個長著獸耳獸尾的小孩，在地上扭打成一團，時不時把彼此丟到牆壁上，砸出一個個坑洞。
這房間原本是餐廳，擺放着兒童用的桌椅，但此刻已經狼藉一片，桌子凳子都被掀翻砸壞了。
除了這兩個打架的，還有兩三個小孩站在旁邊看熱鬧，時不時鼓掌歡呼，滿臉興奮地尖叫着，聲音震天。
角落裏還有一道小小的身影獨自坐着，他低頭玩著自己手上的玩具，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漠不關心。
在這小孩不遠處，牆角散落着一堆零件，另一個頭髮略長、穿着裙子的小女孩，正笨拙地捧起一個保姆機械人的腦袋，要給它裝回已經被砸得七零八落的身體上。
只是不管她怎麼用力，都安不回去了。
「乖寶寶快把我放下來，你會受傷的……」
「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保姆機械人還在發出充滿愉悅的電子音，只是聲音明顯已經開始失真，帶着斷斷續續的電流音。
這可憐的機械人，大概就是4586剛剛提到的4583吧。
可惜他們還是來晚了。
4586衝進餐廳后，也顧不上散架的夥伴，衝到了扭打在一起的兩個幼崽旁，聲音急切地說道：「二二，四四，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乖寶寶不能打架的，你們快停下來！」
然而兩個幼崽根本停不下來，它越喊，他們就打得越起勁，而吶喊助威的崽崽們也喊得更興奮了。
眼前這一幕，簡直堪稱災難，產生的噪音能讓每個正常人都無法長久地在這裏待下去。
蘇詞聽了一會就覺得耳朵開始疼了。
他看着眼前這鬧哄哄的場面，煩躁地皺起眉頭，隨着他的眉頭越皺越緊，青年那雙溫潤的黑色眼眸中，慢慢浮現一抹冰冷的金芒。
在那金芒浮現的瞬間，地上扭打在一起，酣戰得正歡的兩隻幼崽，忽然身體一僵。
緊接着，他們眼睛一閉，竟是忽然軟倒，暈了過去。
咦，怎麼不打了？隨着打架的兩人暈倒，吶喊歡呼的小孩們，也慢慢停下來，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們，4586自然也停止了勸架。
餐廳里安靜下來，蘇詞緊皺的眉心舒展了開來。
世界清凈了。
眼底的金芒消散，他慢吞吞地從洞口退了開來，剛要往餐廳里走，就聽到身後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傳來。
蘇詞扭頭看去，就見幾個穿着暗紅色制服、手持槍械的人出現在了走廊上，為首的是個女人。
看到他，女人眼睛微亮，迅速靠近過來。
「你是新來的飼養員蘇詞對吧？」女人出示了自己的身份卡，「我是行動處的荀小羽，接到警報過來的，幼崽又發狂了嗎？」
蘇詞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後滿臉戒備地靠近金屬牆洞的隊員，冷靜地點了點頭。
「他們現在在哪？情況如何？」荀小羽當然也注意到了那個牆洞，但這麼安靜，發狂的幼崽可能已經不在裏面了。
然而，她卻看到面前這漂亮得過分的年輕飼養員，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牆洞裏面。
荀小羽挑眉，探頭往牆洞裏面看去。
只見二號和四號疊在一起倒在地上，被三個幼崽圍着，這三個幼崽或站或蹲，好奇地低頭打量，還用手指去戳四號的腦門，把腳丫放在二號的鼻子前。
然而地上的兩個幼崽都一動不動。
至於剩下兩個幼崽，一個在玩玩具，一個在玩散架的保姆機械人。
一共七個幼崽，不多不少，都在這裏面。
荀小羽茫然地收回視線，對身後的隊員比了個手勢，他們幾人便動作麻利地跑進了餐廳，檢查地上那兩個幼崽。
「只是昏了過去，沒有生命危險！」其中一人高聲道。
荀小羽不禁看向蘇詞，「你給他們打麻醉了？」
槍法這麼好的嗎？
蘇詞搖頭，非常誠實地道：「我就在外面看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