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咱自個兒問心無愧就好

也不知道他第二天是餓醒的還是凍醒的，睜開眼睛，正看見一隻牛伸著舌頭在舔著他的臉，旁邊牽繩子的人在哈哈笑，「快看這小子那傻樣，連牛都嫌棄他。」

柳家旺抬手抹了把，把牛趕走，「快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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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被惹怒了，嗷叫一聲，抬起的腳差點兒沒把他踢翻。

跑去食堂翻了翻，全是早起的人拿剩的硬邦邦的粗面饅頭，他拿了兩個還沒來得及嚼兩口，又被人使喚去幹活了，只好塞進衣兜里。

……

「嚕嚕嚕……」周恕在屋后的雞圈裡喂著雞，他早上起來正常走路沒感覺到疼痛，所以去了後山跑步，但是跑起來時那錐心的痛感又回來了。

「你沒事吧？」張明也在，看到他跑著跑著停了下來，臉色難看，走近了些擔心的問了句。

周恕擺了擺手，抬起手臂抹了下額頭上的汗，聲音帶著幾分隱忍，「沒事，死不了!」

「你就倔吧，臉色都白了，還沒事，走吧，回去了。」

「要不，你今天還是別上工了，在家休息休息。」

「正常走路沒問題，現在正是忙的時候，我還是不休了。」

「忙也得量力而行啊，這地球少你一個就不轉了？隊里少了你今天就收不了工了？你就是犟，跟頭驢似的。」張明說著，伸手去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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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恕也沒掙開他的手，任他扶著往回走，走到周家和知青點分岔路口時，他不讓他送，說自己回去就行。

張明也不跟他堅持，看著他拖著腿往前走，自己也轉身回了知青點。

他回到家時，家裡的人還沒起來，便把豬給餵了，然後喂屋后雞圈裡的雞。

這一次明顯要比上一次痛感強烈，再有一次，真的去醫院了。

但是這樣又不知道得花多少時間去恢復，對他來說，就是一種折磨。

「怎麼這麼早起來了？天氣冷咋沒睡多一會兒呢？」李梅起來做早飯，看見女婿從后屋走來，想必又是餵雞去了。

「習慣了早起，不困!」

李梅笑著點了點頭，便往廚房走去。

看著時間還早，周恕拿著繩子和斧頭往村尾走去，那裡是一片相思林，昨天剛被人砍完，現在還有很多不要了的樹枝樹榦，撿回來可以當柴火用。

村裡的人都認識他，要擱之前個個見到他都會打聲招呼或者點點頭，但是從知道他不是周恕之後，一些人看到他，都是從旁邊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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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啊！這是要去哪啊？」

走著路的周恕聽到身後有人叫他，邁著的腳步頓了下，轉身就看到是萬有財，正拄著根拐棍一瘸一拐的從路口出來。

「時間還早，去撿點柴回來!」周恕說著看了眼他那彎曲的小腿，「您怎麼下床來了，大夫不是說讓您卧床休息嗎？」

「整天悶在屋裡都要憋壞了，出來走動走動，這腿就是老毛病了，以前不重視，老了老了再來重視也沒什麼用了，不用擔心，還死不了!」

「那些人的話你也不用太在意，咱自個兒問心無愧就好。」

他年輕時當過兵打過仗，後來退伍回來了，家裡老人也走光了，就剩他自己一個人了。

平時周恕有空都會過來看看他，缺糧食了或水缸里沒水了，他也會幫忙挑水。

當初周家小子周恕去當兵，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一直都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周恕，但是他看得出來他心是好的，所以一直沒拆穿，也當作不知道。

那是戰場去了就等於早把犧牲置之於度外，能幸活下來的都是幸運的。

而犧牲了的那些人，他們還有親人，存活下來的就會把他們當作自己的親人，這是別人沒法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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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恕抬頭看向他，鄭重的點了點頭，「我心裡有數!」

「有數就好，你是個好小伙，有擔當，有財叔支持你!」

……

周恕把柴背回來時，柳青青已經起床蹲在水井邊一邊啃著手裡的白面饅頭一邊跟蘇桂英聊天。

看到他進來，站起身走了過去，結果他手裡的砍柴刀，「快去吃早餐吧，娘說你早早就把豬崽和雞喂好了，後院不是還有柴火嗎？」

「那片林子正在砍伐，這些都是不要的，背回來放著，總能用上。」

柳青青點了點頭，跟著他往裡走，飯桌上是她剛才從鍋里端出來的被李梅放去熱著的稀飯和白面饅頭。

兩人正吃著飯，李大美來了，手裡端著盤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黑乎乎的，走到院子里看到蘇桂英在洗著豬下水，兩人招呼都沒打。

兩人本來關係就一般，加上這次李大美八卦周恕的事，蘇桂英就更討厭這碎嘴的李大美了。

而李大美則是心裡多少不好意思，所以兩人裝作沒看見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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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青青在嗎？」李大美邊往裡走邊探著頭朝裡面喊，正在喝著粥的柳青青聽到聲音放下手裡的筷子，站起身走了出來，看到是李大美還有些驚訝。

照理說她之前那樣說她男人的事，正常來講哪還好意思上門。

「胖嬸，有什麼事嗎？」柳青青聲音不咸不淡的問了句。

「這是我一親戚從他們老家帶過來的腌大蒜，可好吃了，我想著給你們家拿來一點兒，你們肯定沒吃過吧？」

「不用，你們家自己留著吃吧，吃不習慣!」

「哎喲，這有啥吃不習慣的，酸酸甜甜的配著餃子或者饅頭都好吃得很。」李大美說著往她手裡塞，柳青青一個勁的拒絕。

「青青，胖嬸想跟你還有你家男人說聲對不住，都怪我這破嘴，沒個門，以後再也不會了，這也是我的一點兒心意，收下吧，很好吃的!」李大美說著，把盤子塞她懷裡，轉身就走了。仟仟尛哾

「嘖嘖嘖，這也好意思，一盤那破玩意就算了事了，青青，你可別真好說話，這人就是這次說了對不住，下一次還會說對不住。」蘇桂英看著那消失在門口的背影，語氣不屑的說道。

「這誰來啦？我咋好像聽到李大美的聲音呢。」張芳華從裡屋出來，正看見柳青青手裡捧著的盤子里腌蒜。

「這可是好東西，哪來的？」她說著直接拿了顆直接放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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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李大美拿來的!」

「什麼？」還沒來得及嚼的張芳華聽到蘇桂英的話，直接給吐了，「我就說這聲音咋那麼熟悉，還敢來要是我看見鐵定那掃帚把她趕出去，什麼人，臉皮厚得跟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