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蛋

小課間的休息時間不長，徐明浩帶潭道大概轉了轉就到上課時間了，分別後各自回到教室里。

潭道算旁聽生，跟着他們的進度走卻不是正式的學生，不參與到他們的課堂交流中。恰好學生有10位可以剛好結成5對搭檔，金老師會在給他們佈置對話作業時走下來和潭道練習幾句，態度和善地幫他糾正口音和其他問題。

放學后，有幾個女生和他一起往外走時不忘問，「Lennart，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我們昨天看到家烤肉店還不錯。」

「不了，我還有事，謝謝。」潭道禮貌拒絕，看到徐明浩後走上前，兩人朝着地鐵站的方向走。

徐明浩這回算是看清對方的異性緣好到什麼程度了，莫名有點無奈的，嘴上什麼都沒說，改問了句「感覺怎麼樣」。

「還可以，老師人挺好的。」潭道坐上地鐵有點犯困，把衛衣的兜帽戴上后就抱着雙臂想睡覺，徐明浩便識趣地沒有再說話。

「唔，這個，你要嗎？」就在徐明浩思索要不要把包里的書拿出來看一眼的時候，一隻手拿着藍牙耳機遞到他面前。

他愣了愣，接過，「……謝謝。」

潭道閉上了眼，徐明浩戴上他遞過來的那隻耳機，聽到個懶懶的女聲用自己不能完全聽懂的語言在唱歌。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歌，但後半段突然激昂起來的貝斯讓他一下子清醒了。

十多分鐘的路程，徐明浩沒再聽到第二首歌了，一直循環著那一首，搞得到站后把耳機還回去后他還記得其中幾句的旋律。

「你喜歡單曲循環嗎？」去公司的路上，他問。

「嗯，喜歡一首歌會重複聽很多遍。」潭道把耳機摘下放進包里，「這首我本來也有一段時間沒聽了，來到韓國后不知道為什麼又開始單曲循環，反反覆復聽。」

「是粵語歌吧，叫什麼名字？」

「是粵語，《北京道落雪了》。」

「北京道？北京？」徐明浩一愣，首先想到的是首都。

「北京道。」潭道用粵語念了一遍，才笑笑換回普通話，「北京道不是北京，是香港的一條街，在九龍尖沙咀那邊。」

徐明浩聽得半懂，「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兩人去便利店隨便買了點東西吃，而後走進公司，換了衣服去到練習室。

雙休日基本都是自主練習，權順榮掌管大局。他見潭道和徐明浩回來了，勾勾手讓潭道過去，讓他快點熱身，然後檢查昨晚練的routine如何。

潭道倒是聽話，知道這位前輩在練習生中算能管事的，被喊了就順從地過去，熱身後隨着音樂跳起那些基礎動作。

權順榮很嚴厲，雖說不會體罰，但態度明顯，說話讓潭道想起小學時教他游泳的那個教練，他也這樣語氣短促、尾音斷得乾脆地訓他。

懷念是不可能懷念的，他冷著張臉跟權順榮做動作，又被人問「表情管理去哪裏了？」，扯扯嘴角露出個笑。

其他人各自做着體能訓練，夫勝寬忍不住朝潭道投以同情的目光。

好慘。

「你早上和潭道去了語學堂吧，感覺怎麼樣？」休息時間，文俊輝喝了口水，順嘴問了旁邊的徐明浩。

「……」徐明浩想起那些熱情的女孩兒，沉默了兩秒，「我和他不在一個班，不過感覺他融入得還可以，他也說老師人挺好。」

「那就好。」文俊輝放心了，他是真心希望潭道能和大家都好好相處，不管是公司還是語學堂，好氛圍必然是讓人可以專心和安心學習的條件之一。

崔勝澈和李知勛一直留意著潭道的練習進度，兩人站在練習室的邊角，看着權順榮抓着他體能訓練。

「光說舞蹈，雖然現在還沒什麼技巧，學習進度也不算快……但體力蠻好，狠下心來練是能出效果的。」李知勛謹慎評價。

「以前可能經常運動吧，他身體素質是可以的。」後半句崔勝澈是嘟囔出來的，「……個子也高。」

李知勛皮笑肉不笑，「99年的孩子，之後還會長呢。」

那頭做完一組練習，潭道嫌熱把衛衣脫了，裏面只穿着件無袖，可以清晰看到他手臂的肌肉線條，側面的大開口隱隱約約也能看見腹肌線條。他皺着眉把劉海往後撩，表情有些不耐煩，卻帥得更猛烈了。

……這誰能看出來是99年的啊……

崔勝澈痛苦閉眼，總覺得潭道的外形和年紀割裂感實在是強烈。要不是知道年齡，讓他喊潭道一聲「哥」他可能就真的喊了。

「我看他那嗓音挺適合rap。」李知勛用手肘碰碰他，笑得促狹。

「他還是唱歌進的公司呢。」崔勝澈碰回去。

「錯啦，是靠臉進的公司。」李知勛把手收回來，語氣平靜。

他對靠臉進公司這事兒沒什麼意見，畢竟當藝人，好看的臉蛋還是很佔優的，金珉奎當初也是靠臉進的公司。

主要是實力這事兒避不開，潭道是公司臨時安排進來的，沒基礎，實力墊底，這種情況下是需要訓練量和時間去支持的。

他們兩個和權順榮在公司呆得最久，一路聽社長畫的大餅，希望每年都落空。周邊練習生來來去去，始終沒個定數。公司內亂不說，資金也是很大的問題，他們自己對於能否出道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

只是他們為了出道已經放棄許多許多了，逼仄的練習室和宿舍里堆滿着他們的整個青春，如果說最後的結果真的不盡人意，他們也不知道之後能往哪兒去。

「潭道，」權順榮語氣冷硬，「動作又做錯了！」

潭道憋著口氣，順着對方的意思做，在訓練結束時終於勉勉強強讓人滿意了。權順榮好像很看不得他得閑，說晚上過來教新動作。

雙休日的訓練時長沒平常那麼多，潭道記住了時間表的安排，下午吃飯時沒和其他人一起，自己買了能墊肚子的飯糰一邊吃一邊在附近晃悠，尋找有沒有招兼職的地方。

他運氣還不錯，在宿舍外約莫兩條街的地方看到一家招兼職的咖啡廳。

裏面人沒多少，店長正好在，聽說他是來兼職的時候眉梢一挑，有些感興趣的樣子。問了幾句情況，這件事就算定下了，他每晚10點結束練習過來兼職兩個小時，工資日結。

潭道從咖啡廳出來后時間快到了，他不得不一路跑回去，最後踩着點回到練習室。

權順榮本來見時間快到了還不見人，正準備發火，結果人踩着點到了，火氣硬生生被壓下來，扯出個笑。

潭道假裝沒看見，直接把外套和衛衣脫了，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腳腕權順榮就說着「想來你也不用熱身了」把他拽走去學習新動作。

訓練持續到晚上，今晚打掃練習室的是崔韓率和李碩珉，潭道原本還躺在地板上，見時間到了就馬上爬了起來往外跑。

「……很有餘裕嘛！」權順榮咬着牙笑，「明天可以給他加大訓練量了。」

「哪裏來的體力怪物啊……」還躺在地上的尹凈漢嘆了口氣，翻了個身懶得起來，稱讚也有氣無力，「厲害，厲害。」

體力怪物沖了個澡就換上衣服趕往咖啡廳，一路小跑着過去，原本擦得半乾的頭髮也在過程中變干。

「新的服務生要來了嗎？」咖啡廳內身穿制服的女孩兒看着坐有寥寥數人的店內，扭頭問正在清點收銀機內錢款的店長。

「快了，他今天第一天來，你就陪着他一起值一次班吧，順便教教他那些咖啡怎麼做。」店長清點完鈔票，漫不經心道，「小靜娜，要是他學會了，以後晚上就留他一個人值班了，還省錢。」

真是萬惡的資本家……李靜娜默默腹誹，而後道：「不過新招一個人也不是必須的吧，怎麼會想要招那麼個孩子啊，每天只來倆小時。」

「照顧你呀，最近治安不怎麼樣，晚上醉鬼多，女孩子家家的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我又不想10點就關門。」店長頓了頓，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而且新來那孩子長得很帥，應該對招攬客人很有用。」

「哈……」李靜娜撐著腮幫子，興緻缺缺。

韓國娛樂業發達，偶像組合層出不窮，藝人或者練習生都不算少見，運氣好的在路上都能碰到。像他們這樣開店的，時不時地能遇到他們來光顧生意。

她就見過不少藝人，其中有長得比照片里好看的，也有遠不如照片驚艷的。長久下來，對帥哥多少有了些免疫力，何況他們的社會情況下年輕男性們也普遍注重打扮。

「這孩子和現在那些藝人不太一樣哦，」店長看出來了她在想什麼，「帥得很有個人風格，像以前那些香港的演員。」

「是嗎？」李靜娜聞言終於有了點興趣。

「看吧，」店長笑眯眯地看着推開店門走過來的黑髮少年，輕聲說，「這不是很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