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喂，我漂亮嗎？（四）

漆黑的隧道中,裂口女的長發翻飛了起來，凌亂的髮絲讓其上的眼睛變得形態散亂,將千夏只看了一眼便轉移了視線。那些眼睛在髮絲亂了之後變得更加詭異,如果是常人看久了恐怕會降低理性，他的魔眼在精神領域非常強勢，所以裂口女頭髮上的眼睛並沒有對他造成影響。如果換作普通人，只怕是多看兩眼就會陷入癲狂。

將千夏擺手安撫道：「不要那麼激動,你是特級咒靈吧,雖然只是剛誕生,但是十個普通人的血肉顯然不夠你補充的,你——」

「什麼十人？」

被她突然打斷話語,將千夏不由地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你這兩天殺掉的人，一共十名。」

裂口女生氣地喊道：「我只殺過八個人啊！你們人類這麼愛給人扣鍋嗎？」

「冷靜，女士。這不是人數的問題,這是你犯了罪就得承擔相應責任的問題。」將千夏嘴上說著讓裂口女冷靜，腦子裡卻開始思考了起來還有兩人的數差是怎麼來的。他之前覺得這次的裂口女身上有很強的違和感，如今意外問出來她實際殺害的人數只有八人，這和警方給出的資料信息不符。

事件最初是從一對情侶在路口被裂口女殺害開始,監控錄像中的裂口女身形高大,披肩長發手中拿著一柄長刃剪刀，以非常殘忍的作案手法將被害人的身體破壞……

……被耍了啊。

將千夏心底嘆了口氣，因為警方給出的資料上用詞嚴謹,敘述的邏輯也比較嚴密，幾宗命案里除了最新的一起報告還沒跟上外都寫的很簡潔精練，讓人不自覺就跳過了警方已經查清的部分去思考。他們就是這樣,很自然就忘了警察也是普通人,對咒靈的信息並不敏銳。以至於將千夏雖然心裡升起了違和感,卻一時間找不出這份違和感是因何而起。

現在他反應過來了，在警方的資料中，只提到了第一起情侶被殺案件的監控信息，而後的案件均在道路監控的死角，或者監控的攝像頭在案發前被人先行破壞。

將千夏捏了捏眉心，問道：「你討厭攝像頭嗎？」

他沒指望裂口女會乖乖配合他，沒想到對方真的回答了。

「你不覺得未經他人同意就拍攝對方的臉很失禮嗎？」

理由顯得有些兒戲了，也不能指望一隻咒靈能夠理解人類的律法並遵守。不過這條信息倒是能讓將千夏更確定了自己的推論。

第一起情侶被殺的案件中，兇手採用了極為血腥的殺戮方式但是並沒有出現肢體缺失的情況。而後續的案件除了那位45歲在其他警員面前被殺死的警察外，其他人的肢體多少有缺損的部分，甚至有一個現場只見足以致死量的血液，而不見遇害者的遺體。第一起和後面的案件差距實在略大，唯一能解釋的也就一句了。

第一起案件的行兇者，並不是假想咒靈裂口女。

首先普通的街道攝像頭不能拍下咒靈的身影，第一起案件有監控錄像可循，則意味著那是人類犯案。有人在裂口女傳說興起的時候，故意偽裝成裂口女的模樣行兇，想要將犯罪行為掩飾成恐怖的都市傳說。不同於傳說剛出現的年代，官方將裂口女視作惡劣的犯罪，會增加警力戒嚴巡查。隨著一個個假想咒靈裂口女的出現，官方也習慣了假想咒靈的存在，每次都是委託給咒術協會後便隨意敷衍一下民眾問題已經解決。

只是罪犯在假想咒靈真的出現，並製造了多件命案后再沒出現過。不知是目標已經完成沒必要再出現，還是聽到新增的命案害怕裂口女會來找上自己所以隱匿了行蹤，又或者他在蟄伏，因為有人模仿自己作案而氣惱地準備來一個更大的案件。這些都應該是警方自己調查的範圍了，將千夏不打算去參與其中。

「攝像頭可拍不下你的身影，八人啊……」

一個簡單的數字，背後卻是八個鮮活的生命。

裂口女踱步朝他靠近，手中的剪刀也慢慢變形成大多數人認同中長刃的大剪，它的尺寸誇張到真的像一把長刀一樣，不同的是單刀並不能做到絞夾式的攻擊，而剪刀不僅能絞，還可以兼顧劈、砍、刺、削等一系列普通刀具能做到攻擊。

她笑彎了眉眼，一副不能理解將千夏話語，只好禮貌微笑試圖緩解尷尬的模樣，「你們人類會介意自己吃的肉們，在多久之前還快樂地活著跑跳嗎？」

「不是同樣的種族自然無法產生同理心。但是別忘了，兔子會在意被老鷹吃掉的兔子，人也會在意被咒靈吃掉的人類，任何一個種族在面對食物鏈上會對自生產生威脅的對象時都會稱其為『天敵』，只要危及到了生命，連孱弱的兔子都知道該蹬腿反抗。」

將千夏伸出手來，五指微攏一道無形的力量在他的掌中匯聚，那雙閃耀著絢麗紫光的魔眼注視著敵人，位居高位的魔眼天生便能壓制著來自裂口女發之眼的精神污染，保護著主人的精神世界。

「我需要收回之前對你的評論，你的美味在那兩人之上，但是能量和我並不能相融。啊，知道了，就像是食用後會過敏的食物。雖然美味而又有營養，但是卻不能去吃。」裂口女似乎為自己找到了準確形容而感到高興，她兩手分別握住了剪刀的握柄，興奮地讓兩片鋒利的刀刃一分一合發出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咔嚓咔嚓」聲。「我想把你做成花盆，拿去養育可愛的花朵！」

「我拒絕。」將千夏面對咒靈的挑釁並沒有動怒，他的手掌向上抬起至胸口高度，掌中的力量雖無形卻在急速旋轉著，以肉眼看去，那一片空間彷彿被扭曲了一般。

即使只是個簡易領域，也需要遵循破除領域的規則，用強大的力量從堅固的內部擊破，或是從更好攻擊的外部破壞，而用簡易領域來撐破簡易領域就有點難以言喻的傻氣了。

將千夏不會使用領域，而裂口女的真身意識能夠有空通感到假身上，意味著五條悟和夏油傑還在與她僵持，她尚有餘力來應對將千夏。從外部擊破自然也可以不用想了，他從不是個被動的人，即使最高的天賦是防禦，他也是那個能把防禦當攻擊用的，酷愛近戰的叛逆元素法師。

「大源中有許多元素是無形的，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將千夏特意靠近裂口女，他將手往前遞了遞，被五條悟親自修剪打磨得光滑圓潤的指甲幾乎要觸上那柄過於鋒利的剪刀尖端了。

那團無形扭曲的不明物突然靠近，立即令裂口女感到了不小的威壓，她心底湧上一絲名為未知的恐懼，她謹慎地後退了半步，問道：「這，是什麼？」

看到她眼中閃過的恐懼，將千夏低頭看向手心裡的無形之物，「只是風而已，我最喜歡調用的元素。」

「……風？」

「四大元素之一的風，擁有使令它的才能的法師很少，懂得用風元素造成極大傷害的人也很少。在下不才，正是其中之一。」將千夏露出一抹謙遜的微笑，只是這落在裂口女眼中就顯得有些嘲諷了。

「什麼風不風的……裝神弄鬼。」裂口女竭力壓下心底那點由來不明的懼怕，雙手舉起剪刀，鋒利的刃口打開著揮下，她的速度極快，不用想也能知道作為近身戰類型的咒靈，她的力量與速度都是不可小覷的。眼看就要泛著寒光的利刃就要絞向將千夏伸出的手，裂口女掩蓋在口罩下的裂嘴興奮地笑開。

她已經看到了這隻肌肉線條優美流暢的手臂飛離身體的模樣，她已經看到將千夏那張討厭的漂亮臉蛋被剪刀划花的樣子，那張說話難聽的嘴會被她剪到耳根，會……

「真的不愛聽課的傢伙。算了，也不能按著人腦袋學習。」將千夏搖了搖頭，掌中無形的風團懸浮而起，「破。」

隨著他的指令下達，被壓縮成一小團的風元素驟然突破了原有的形態，被積壓蜷縮而起的狂暴魔力瞬間釋放，凌厲的風刀急速旋轉著攻擊著領域中的所有事物。領域中的磚石被無情地掀起，和立柱一起被切斷絞碎，簡易領域堅固的內壁被一下下的巨力轟砸著，耳邊聽到的全是狂風呼嘯的破空之聲，在這小小的一片天地內，暴烈的風團席捲著所有事物。作為將千夏敵人的裂口女也在極端的驚懼中被怒號的狂風碾碎。

咒靈是沒有血肉的，即使在他面前的裂口女只是一個假身，她也沒能做出血肉之軀的假象，咒力的殘穢被吹散，失去控制的簡易領域無法繼續維持之前的堅固，很快就被狂風砸碎。

在簡易領域徹底碎裂的那一刻，護盾之下的將千夏伸手點在風團上，暴烈的狂風像一隻被捏住了后脖頸的小貓崽一般，它迅速收斂風刃，乖順地蜷縮回了一團，它緩慢的旋轉著，一點點卸去那霸道凌厲的攻擊性，最終化作一縷輕柔的風，繞著將千夏轉了幾圈后才戀戀不捨地回歸大源。暖色的路燈光芒重新披在燈下之人的身上，將千夏轉頭看向前方另外兩個還未被突破的簡易領域，轉身坐上了路邊的欄杆。

他不打算去幫助五條悟和夏油傑破壞領域，一隻剛誕生，還沒得到多少血肉補充的物理系咒靈，再加上被他解決了一個耗費了不少咒力捏造的假身，打破了一個簡易領域。在這種有利情況下，他們兩個一定能找到合適的方法來祓……制服裂口女。難得的鍛煉機會，他還是不要隨便干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