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揭開世界的帷幕（四）

大地女神見將千夏這幅不解的神態就知道，馬上她可愛的養子就會問出那句——

「超出我的知識範圍了，心之晶簇是什麼？」

對了，就是這個她教出來的句式，不管聽幾次都這麼令人齣戲。

大地女神笑著為她的養子解惑：「心之晶簇顧名思義是由『心』凝結而出的晶簇，它並非礦物，而是人類情感的結晶。千夏，你知道大災厄的本質是什麼嗎？」

這個問題他過去和艾爾伯特探討過，大災厄是憑空出現的，就連它會出現的預告都是大地女神傳達給人類，這才有了救世小隊組成的契機。艾爾伯特曾以為將千夏作為預告了滅世災難的大地女神養子，應該會知道大災厄的本質是什麼。可惜，大地女神在這件事上口風嚴密，即使是將千夏拿出了他抗拒已久的賣萌攻勢都沒能探聽到答案。他們兩人只能在那盲猜，列舉了一系列的可能都因為沒有更有利的佐證而放置。

將千夏面對大地女神現在的問題，把自己和艾爾伯特討論過的最有可能的幾項報了出來，得到大地女神否定的搖頭。

果然，全部錯誤。

大地女神：「大災厄，這是我給它起的名字，它真正的名字應該是『人之惡』。」

將千夏能坐到大法師的位置自然悟性很高，光是這個真名的披露他就在瞬間理解了為什麼大地女神隱瞞了大災厄的真名。

「人之惡」毫無疑問，是從人心中誕生的邪惡。如果將這個名字告訴了人類，那麼後果或將不堪設想。貪婪、卑鄙、殘酷……欺騙、利用、背棄……如果真實被揭露，那麼秩序就有可能會遭到有心之人被破壞，或許不用大災厄動手，過不了多久人類自己就能將星球破壞得一團糟。

大地女神伸出雙手，在她的掌心上分別懸浮這兩個不同形態的晶簇，左為表面布滿尖刺狀的半圓形黑色晶簇，右為表面光滑圓潤的球狀白色晶簇。

「大災厄的核心是心之晶簇的一種，為了方便區分，便將它的核心稱為惡之晶簇好了。」說著她抬起了左手，「惡之晶簇凝結到一定程度會帶來災厄，然而世界上並非只有惡，還有善，美好品質的善之晶簇可以聯通世界，打開界門找到能為世界帶來轉機的『星星』。星之女神當時就是用善之晶簇打開了界門，將意外死亡的我帶來了希羅艾大陸。」

將千夏沉默地看著這兩枚晶簇，右側明顯散發著友善氣息的一看就是善之晶簇了，可是它的體型只有惡之晶簇的四分之一。這樣明顯的體積差異難免會讓人思考善弱於惡的問題。

「那麼我要去尋找的就是善之晶簇嗎？」

「不是。」大地女神揮動左手，只是虛影的惡之晶簇被她散去，而右手的善之晶簇則被遞到了將千夏面前，「這枚善之晶簇是我來到希羅艾之後開始收集的，它還能再打開一次界門。千夏，善是源自對惡的束縛，但希羅艾的善和惡是共生的，惡太了解善了，在常年的消耗下善已經不足以束縛大災厄，我希望你能去我曾經生活的世界，在那裡收集到大災厄未知的善來束縛他。」

「……」將千夏注視著那枚善之晶簇許久，在大地女神感到緊張的時候才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去做的。」

他沒有問出心裡的疑惑，而是為了大地女神而掩藏住了自己的疑惑。

將千夏接住大地女神遞來的晶簇問道：「我要如何收集善之晶簇呢？收集善之晶簇是否會傷害到他人？」

「這枚晶簇在打開界門后就耗空能量，我拜託星之女神為它改造了一番，當你接觸到他人的善時它會開始吸收善意，待到它長到和你法杖里那枚『心之眼』寶石一樣大的時候就完成了。這一行為並不會傷及他人，它只會吸收人類主動釋放的善意，不會掠取他們的美好品質。」

……「心之眼」是大地女神在他答應救世小隊邀請時，親手鑲嵌到他的法杖上的。將千夏難免有些多想，那枚和他眼睛非常相似的寶石和心之晶簇之間是否存在著什麼聯繫。

他的沉思引起了大地女神的注意，「千夏你……會怪媽媽又讓你去為救世奔波嗎？」

將千夏有些訝異：「您為什麼會這麼想？」

大地女神毫無形象地撓了撓頭，「因為千夏剛才的表情很為難啊。」

將千夏了悟，大地女神雖然有很多是隱瞞著他，但世界上最懂他情緒變化的人依然是作為養母的她，但是那份為難的原因還不能告訴她。

他搖了搖頭笑道：「我只是在想，如果這次能夠成功，我是不是能向星之女神大人請求為您復活。」

大地女神腦子宕機，她還真沒想過能提這種要求，在她眼中讓將千夏去為了她的失誤收集善之晶簇已經是彌補過錯了，還連累了將千夏小小年紀要再次為救世而勞累，至於再次拿到復活機會這件事她想都沒敢想。

將千夏乘勝追擊，「我穿過界門就能抵達您所在的世界，是不是就能見到真正的您了？」

「啊，這不好說誒……我都是幽靈了，正常人看不到我才對。」

「我是大法師，能看到亡——」

大地女神醒悟道：「對哦，我們千夏不是正常人！」

……行，這是我媽。

將千夏嘆了口氣，但也不好反駁什麼，他一個魔族和半精靈的混血，多少也真的不是人類。

「就……到時候再說吧，媽媽現在的情況也不太方便探望。」

將千夏不語，只是安靜地用那雙眼睛注視著她。大地女神從一開始的安然對視，到後面越來越心虛，直到舉起雙手投降。

「千夏太過分了，我可是媽媽誒。怎麼能用那種警告的注視看著我！」

「對立情況下要抓住弱點打暴擊，這是您教給我的。」

教育兒子的時候用了遊戲術語的大地女神：……當事人現在就是非常後悔。

將千夏做了個「請」的手勢，身姿挺拔，神態從容優雅，就是說出來的話令人不是那麼愉快，「請說吧，我要聽實話。」

大地女神笑容早已垮掉，「我就在界門的另一頭，你跨過大門就能看到我了。真是的明明想給你點驚喜的。」

在她的設想中，將千夏看到她就在眼前會嚇一跳，再看到她原本生活的世界時會為完全不同走向的科技社會而震驚，一定會崩掉那副從十歲后就變得不可愛了的表情。

笑死，計劃還沒開始就倒掉了一半。

「恐怕只會是驚嚇，我很慶幸花了點小手段讓您說了實話。」身為神明養子，將千夏雖然沒有認下神子這個有點羞恥的稱呼，但不論是大地女神的教派還是普通民眾，都將他視做了女神的代言人，他的一言一行也被迫在無數人的注視下變得拘束起來。

說通俗一點就是形象方面的包袱很重。

大地女神看著將千夏擺弄起了心之晶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左手握拳捶在右手掌心，「對了，千夏，我要提醒你一件事。」

「嗯？」

「在我的世界里有一款遊戲，我來了希羅艾大陸才知道那是星之女神創作的，遊戲中的劇情是過去發生在希羅艾大陸上的事，等你在異世界行動的時候可以通過那款遊戲來了解希羅艾發生的一些大事……你怎麼這副表情？」

將千夏閉上了眼睛，空出一隻手來在自己的胸口順了兩下才笑著回答道：「下次再有這種事，還請您早一點說，好嗎？」

大地女神也知道自己又出了點問題，試圖親情牌矇混過關：「……哦，媽媽也是看到我們千夏過得很好太開心了嘛！」

可惜的是將千夏從小到大收親情牌已經收到麻木了，不可能因為這簡單的出牌而動搖。

「您說的遊戲，具體是怎麼回事？」

「在希羅艾大路上發生的大事會以類似故事的形式呈現在異世界，遊戲至今已經運行了一年，由於沒有再出新的主線所以已知的故事進度還是在艾爾伯特那個狐狸臉小子獲的推舉為王的時間。」

《希羅艾傳說》的主線故事起點是從大災厄被擊退，救世小隊做起售後服務將各王國聯合起來的時間開始，截止至目前主線已經放出了五章，每章各十二小節的劇情量，一周年慶典前正好停在發展到艾爾伯特成為希羅艾王國的王，再往後就該是艾爾伯特頒布了一系列政令，導致救世小隊徹底解散的劇情了。

將千夏想起那段時間的事也沒有多少好臉色，但是大地女神的這段話又令他有了更在意的地方，他問道：「已經運行了一年？星之女神為什麼要將希羅艾大陸上發生的事告訴異世界的人？」

「這其實是星之女神的第一版計劃，我那個世界有許多會為遊戲付出真情實感的人，他們在知曉希羅艾大陸上發生的事後會逐漸因為同理心而產生情緒上的共鳴，王國聯合期間有太多為了人民而放棄榮耀與權利的王，有為了病患而耗空心血的醫生、有為了孩子犧牲生命的父母、有為了保護災民而浴血奮戰的軍人……這些都是能讓人為之心酸祈禱的故事，因此而產生的正面情緒能夠直接傳導至星之女神的手中凝結成晶簇。」

將千夏沒有傻傻地去問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消耗一枚善之晶簇去異世界尋找，而是直接切入了核心問題，「這樣做的效率如何？」

「很慢，遊戲的劇情對異世界的人來說終究只是故事，會有產生同理心的人，自然也會有不屑於這些故事的人。」大地女神揮手，隨著她的動作，在將千夏面前出現了一道光屏，那上面緩慢滾動著《希羅艾傳說》遊戲論壇中的討論帖內容。

感謝大地女神的現代教養方式，將千夏閱讀起玩家們討論的內容時難度並不高，看著上面一條條的網友評論，他神色幾經變化，大地女神敏銳地注意到了養子略尖的耳朵迅速染上了緋色。

半晌后少年有些惱羞成怒的聲音響起，「這些，他們怎麼能說這種話的！」

大地女神疑惑地看了眼光屏，上面那一條條玩家不穿褲子的話讓她不禁也樂了，她手上動作飛快，調出了一些玩家剪輯pv的視頻給他看看彈幕家人們都是怎麼說的，「還有很多視頻，來來來，不要躲啊千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