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02
第二天,是《創世偶像》的路演,宣傳他們金主飲品廣告。
葉捕禪上台後,下面山呼海嘯的呼聲,來自他的龐大粉絲。
因為他腿有點瘸,今天就不唱跳了。主持人幫他解釋:「小葉今天感冒了,就不跳舞。」
葉愛豆款款唱歌的時候,結果商場衝出來了三四十個黑衣人。尤其是葉捕禪的海報和橫幅被這些黑衣人潑上了墨。
就連葉捕禪也沒有例外,被清水潑濕了全身。
站在台上的葉捕禪略微有些落寞,垂著的眼睫還掛着水珠。耳邊聽見主持人大喊,粉絲驚慌,以及安保人員那些黑衣人扭打成一塊。
路演結束后。
葉捕禪同節目的選手,目睹狼藉,不由詫異:「哇,你怎麼這麼倒霉,攤上誰了?」
「不會是我們同行中有人眼紅你吧?」選手紛紛猜測著。
而旁邊冒出一個聲音:「是他那個豪門哥哥吧。」
聽到這,大家噤聲,看去葉捕禪的眼神都投以了同情。
葉捕禪海報被潑墨,登上了各大社交媒體的熱搜頭條。
而視頻里,葉捕禪渾身濕透,黑髮,白膚,好似冷雨中的郁美人。讓得粉絲更加瘋狂。
一開始,粉絲以為是同節目的選手,後來她們似乎找到了幕後兇手。她們發瘋詛咒葉三。
[葉三這個爛人,被輪一百遍不為過。]
[葉三明天就暴斃。]
[我是葉三,我已經橫屍街頭了。]
葉捕禪看見這些信息后,心裏鬱結的氣才紓解了一絲。
熄屏手機,斜斜地倚落在了百萬的保姆車裏的軟椅上,葉捕禪稍稍用指節旋著太陽穴。
隨後,保姆車裏上來了一個青年。
青年叫做姜歲談,模樣優越,他看見葉捕禪的手放在了閉上眼睛的太陽穴邊上揉着,不由笑問:「有這麼煩心嗎。」
葉捕禪因為想得太入神了,沒有留意到保姆車上來一個人。
他睜開了穠細的眼睫,目睹了正是南方名門望族的大豪門之一姜家的少爺,姜歲談。
「你來了。」葉捕禪很淡的一句。
「今天上午的事情,我看到了熱搜。」姜歲談年齡不過也二十齣頭,可是談吐不似年輕。
他看見葉捕禪這時候是素顏,眉骨擦傷了,唇角也有略裂的痕迹。細白的頸上有淤青。抬起手原本按著太陽穴的手肘,也是紫青遍佈。
「他把你打這麼狠啊。」
葉捕禪這時候,略輕安靜地抬起了眼,一張好似風雨中的淺色虞美人姿態的皮相,望向了姜歲談,自嘲的語氣:「我還沒回到葉家,他就要把我打殘廢。」
「要是我回到去,還不把我當場碾碎了。」
姜歲談短暫地回憶起了從前:「他以前不是這麼暴躁的人。」
「你很了解他。」葉捕禪開口,才發現自己白問。
姜歲談是葉三的發小,發小不了解葉三,還有誰了解葉三?
姜歲談略側首,回憶了很久以前的一幕:
葉津折的臉很蒼白,可是在深色的夜裏暗沉光線里,有了一絲奇異的感受。「我們不是朋友了?」
當時的姜歲談冷澹至極,點點頭。葉三又輕輕地像是瞭然,可還是發出一句喟問:「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是朋友了?
姜歲談思緒飄回來,落在了眼前葉家這個師出無名的私生子葉捕禪身上。
葉捕禪的模樣和葉三一點都不相似,可是,或許是流淌一半血液,又或許是碰巧,他們氣質和心性很相像。
「你這麼了解他的話,」葉捕禪繼續自嘲自諷,驚人美貌的眉目中,透露出一種行走危險邊緣的冷峻和瘋相,「你猜猜,是我先回葉家被他捅死,還是,沒回到葉家被他捅死?」
姜歲談反問道:「葉家不是葉齋行說了算?葉齋行都肯認回你,這點事兒找葉齋行就可以。」
葉捕禪是四年前認識的姜歲談,那時候姜歲談和現在沒有一點變化。
唯一變化的是,心性更加縝密了。
姜歲談臉上波瀾不動,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了一個榫卯鎖,一直在垂眸把玩著。
「你知道我被葉三帶着一群保鏢打了后,以及今天的潑墨世間后,葉齋行打電話告訴我什麼?」
姜歲談繼續肢解著榫卯,心猿意馬似聽着葉捕禪的話。
「他讓我,跟葉三好好道歉。」葉捕禪本來都不想笑,完全被氣笑了。「他說,跟葉三道歉了,葉三就會原諒我荒唐行為。他x的到底是誰行為荒唐?」
姜歲談略微歪側頭顱,又聽見葉捕禪似失望的一句:「葉津折地位很牢固。大家都很寵他,他也並非是……」
愛豆的話語卻被姜歲談打斷,姜歲談冰譏:「你如果惜命的話,趁早滾吧。葉家不適合你。」
而葉捕禪稍稍發忪,聽見了姜歲談繼續的嘲諷:「這點你都受不了的話,還怎麼擠進豪門?」
片刻后,葉捕禪笑:「歲談,你跟4年前沒一點變化,你說話還是這麼令人刺骨。」
因為葉捕禪笑了,這兩位好朋友也緩和神色。姜歲談開個玩笑后,又淡淡告訴他:「洗星很想你,什麼時候去看她。」
「等我忙完這段時間,過了九月,我奪得第一名。她就是冠軍的家屬。」
沒多久,姜歲談從保姆車出來后,回到了他自己的邁巴赫里。
這個榫卯鎖一共有三層鎖,姜歲談解開了外面的兩層,無論如何都解不開最裏面一層。這是葉三送給他的。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直帶着它。或許是解不開玩具而鬱悶結成的心結,又或許是對那個人的一點僅剩的美好回憶。
姜歲談心煩意燥,把榫卯鎖扔進了轎車的後排。驅車去了他名下的歲星酒吧。
傍晚七八點的歲星酒吧,人不少。
坐落於海沫市的繁華商業路,是姜歲談以前年紀小,心血來潮而搞的一個酒吧,在年輕的富人的圈子裏,歲星酒吧很出名。
「老闆你今天怎麼來了?」酒吧經理意外道。
「喝點什麼,老闆?」調酒師也很積極。
姜歲談說:「斯里蘭卡淡牛乳。」
「老闆,這個我們很久沒出了。」
「哦,」姜歲談心不在焉,又問,「為什麼不出了。」
「是老闆你讓我們下架的啊。」他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這是他們酒吧唯一不帶酒精的飲料,賣得還挺好的,很受女孩子的歡迎。
姜歲談儘管年輕,他經營的俱樂部,酒吧,等都是圈子裏很有口碑的。名下挂名的餐飲、房地產、旅遊業都發展得很好。他的員工對這個年紀過分小的老闆,是滿滿的敬重。
一處3v的vip卡座。
葉捕禪帶了錄音筆和一個防身用的小工具。他很知道,他來這裏會發生什麼。
「這個不是偶像選手,葉捕禪嗎。」
葉津折周邊還有幾個年輕主播和電競選手。無一例外,長相是優越的狼狗或奶狗的姿色。
葉捕禪恭敬大方地站在了葉津折卡座中。
「是我冒失了,衝撞了三……少爺。」
葉捕禪比葉津折還要小一歲,原本他應該喊葉津折叫做三哥的。
「你來道歉的啊?」葉津折顯然喝了一點酒精飲品,說話比起昨天,有了一絲飄然。
「道歉是怎麼道的,」葉津折眼目冷漠。
他旁邊的一個長相帥氣的主播,立馬趴在地上,像是跪下的姿態,誇張地磕頭:「啊對不起,葉三哥哥,是我的錯,你肯原諒我嗎,」哐哐磕了兩三個。
這一舉止,引發葉津折的保鏢隨行,以及身邊另外名氣大或小的電競主播笑。
很顯然,葉津折這一行中還有電競選手,年紀小的選手當然不知道富x代的生活是如此糜爛,都嚇得不敢說話。
葉捕禪長相優越,皮膚白皙。即便在光怪陸離的射光燈中,也顯得清亭如枝。
「看見沒有,這才是道歉?」叫做奶咖的主播,在地上示範了道歉磕頭的姿勢,他飛快爬起來,拍著葉捕禪的胸脯對他說道。
葉捕禪的目光望向了卡座上坐着的葉津折。
大名鼎鼎的葉三葉津折表情淡然,清貴的長相上,略有了一絲期待。
「我要是這麼跟你道歉,你肯原諒我?」
葉津折混不吝慣了,略有點厭倦:「你先磕頭再說。」
葉捕禪舉目環顧四圍,主播們保鏢們舉著拍攝的手機,圍着自己拍個水泄不通似的。
「這兒這麼多人,把我拍了上傳,對我的選秀不太說好。」
葉津折擰了一下眉毛:「你不是自己來找我道歉的么?」
葉捕禪淡聲雅緻:「我並非覺得自己有做錯,只不過……」目光毫不忌諱,「是你大哥葉齋行,讓我來找你道歉。」
主播們錄視頻,發現聽着不對,尤其是奶咖,奶咖在LOL直播名氣很大,年紀輕輕就退役后的打野,尤其是那張狼狗長相,風靡LOL少女。
奶咖上去揪住了葉捕禪的衣領,也不知道是奶咖,還是背後的保鏢,踹上自己膝蓋窩。
單膝被踩落在地上,猶如折枝的百合,掉落在地上。
葉捕禪猝不及防,跪倒在了地板上。
面前就是卡座上的葉津折,葉津折面容矜貴,眼尾略黑。
「大點聲。不然他們錄不清楚。」來自葉三的話。
葉捕禪被按倒在了地上,宛如是硬摁着他腦袋往地上砸,砸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音。
下一刻,葉捕禪又拽起來,只見他面容雪白,眉額上略有一絲血色。
「道歉!道歉!」旁邊的狐假虎威的助威聲,讓得其他卡座的人也來了興緻:「那邊發生了什麼?」「好像有個小明星得罪了富x代。」「誰啊,哪個明星?」
葉捕禪面對各種比起選秀紅毯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拍照鎂光燈,眉眼一點都沒有眨。
愛豆出身的他,只是略微抬眼側目,那邊他安排好的娛樂記者應該也在拍攝錄像中。
「我磕頭認錯,你肯原諒我是嗎?」
葉津折原本在酒精的使然下,有點飄飄然。可是隨着時間,面容冷寂下來了許多。
「是啊。你怎麼還不磕啊?」
葉津折哄騙地說,他怎麼可能原諒葉捕禪呢?
葉三的語氣有點柔,可是聲色很冷清,彷彿圍攻寒蟬的暴雪。
剛剛第一個頭,是保鏢按着他往地上砸的。葉捕禪這下斂盡了眼中的光華,垂下的鴉睫,「對不起。葉三。」
正要彎腰去,不知道是看熱鬧的誰,抑或是奶咖。手裏的十幾萬的藍帶酒瓶往葉捕禪的頭上砸過去。
「哐當」,葉捕禪垂落在地上,頭顱剎那貼落在冰冷瓷磚,一動不動。
帶着粘稠血珠的眼睫,撲眨了幾下,荏弱了片刻,抬着眼,無力地看向混亂的卡座。
視線雖然有過幾下遮擋,可依舊是努力地看去,卡座上葉三的表情。
葉三白皙的臉上,是說不出來的神色,像是垂着眼目,猶如高高在上尊者那樣,居高臨下地睥著自己。
倒在地上的、頭破血流的葉捕禪心想,葉三到底此刻是什麼心情?興奮?愉悅?大仇得報的釋然?還是意猶未盡的躍躍?
他恨透了自己。估摸在這一刻,葉津折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淋漓快感吧。
「殺人了,殺人了!」不知道是哪個圍觀群眾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
靠近這一卡座的酒吧里慌亂起來。
「什麼事?什麼事?」
「那邊打死人了!」
葉捕禪叫來的好幾個娛樂記者拚命地往那邊卡座擠,都想着第一時間拍下葉三大仇已報的痛快表情。
姜歲談聽聞他的酒吧有人鬧事,就急沖沖地去往了那個卡座。
看見他的同盟戰友葉捕禪倒在地上。
潔凈的衣服是一片猶如開出蔓珠華沙的紅。
而卡座上,葉津折似乎在輕笑。表情愉悅。
尤其是聽見「歲星老闆」后,抬起眼,穿過人群,落在自己身上時,那笑容還沒消下去。可是表情略有了一絲凝結。
姜歲談上去,抓起葉津折的胳膊。
葉津折的保鏢衝上來,按住自己要把自己甩飛。
可是旁邊就有保鏢大喊:「你新來的?不知道他誰?」
「你誰?」按著自己要把自己踹出去的年輕保鏢訥訥問自己。
姜歲談正要罵上一句,聽到旁邊葉津折笑笑的口吻,告訴大家:「我前任。」
姜歲談和葉津折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姜歲談的媽媽也是葉津折的乾媽。兩人曾經好到比自家兄弟還要親。
至於葉三口中的「前任」關係,大抵只有他們兩人心底知道。
按住自己的保鏢嚇得慌張鬆手,惶然向自己道歉都提不上一口氣來。
葉津折不知道怎麼被姜歲談拉出瘋狂拍照的人群中,推搡進了一處清靜無人的包廂。
「你慌什麼,他們拍了也上傳不了。」葉津折以為姜歲談是好心,把自己帶離焦點的風暴中心。
下一秒就被摔在了硬實的皮沙髮長座上。
葉津折重重被砸落在了沙發,腿絆倒了茶几桌子。
一瞬間,葉津折擰緊了眉毛。
姜歲談心下一滯,他疾步走過去,葉津折闔着眼睫,似乎皺到了眼睛都閉上,才能緩解痛苦。
他的發小不知道葉津折摔倒哪裏,他明明被自己推倒落在了沙發上,按理是不會受傷的。
等姜歲談接近地替那個人檢查時,卻被那個人雙手環過後頸。
將姜歲談拉入了沙發上自己的懷中。
姜歲談的耳中,傳來了葉三略倦慵的,帶着小惡作劇的,可仍然有無限舊日情感的:
「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