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自從這晚在鑒月池分別後，楚懿一連好幾天沒再看到攝政王。

據說是朝中出了什麼事，攝政王正在忙著處理——楚懿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和那份長長的「罪狀」有關。

他這幾日稱病不上朝，大臣們本來頗有微詞，偏偏攝政王在這時候「秋後算賬」，一個一個找他們的麻煩，一時間人人自危，誰也顧不上管那龍椅之上是不是有小皇帝的身影了。

楚懿樂得清凈，能擺一天是一天，能多躺會兒就多躺會兒，至於上朝嘛……自然是能拖則拖，實在拖不動了，就再裝裝病好了，不會有人強迫一個快要病死的皇帝上早朝吧？不會吧？

不過說來也怪，這幾日紀太醫日日來給他診脈，日日都是神情沉重，就差直接說「陛下您吃點好的放鬆精神好好度過生命中最後一段時光吧」，搞得楚懿自己都懷疑起來。

他不懂中醫，也不會把脈，摸不出自己的脈象到底意味著什麼，只好詢問系統：[17，我不會真的時日無多了吧？]

[宿主放心，]系統篤定地說，[在任務完成之前，您絕對不會提前死掉的。]

楚懿：[。]

懂了。

原來他現在真的是靠一口氣吊著。

所以說他是真病，連裝都不用裝了呢，好耶！

反正他有痛覺修改器，身體再難受也感覺不到，他甚至自我感覺良好，腰不酸腿不痛，睡覺踏實，吃嘛嘛香。

哎呀，人生還能比這更加美好嗎？

楚懿擺得心安理得，擺得肆意妄為，擺著擺著，忽然覺得不太對勁。

這幾天他總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

作為一個完成了九十九次任務的優秀穿書工作者，他的感知能力自然要比普通人強上那麼一丟丟，他敢肯定他的寢宮裡肯定是多了些什麼人，躲在暗中偷偷觀察他。

不是太監們，應該也不可能是刺客，這道視線並沒有惡意，而且十分君子，比如他脫了衣服洗澡的時候，視線就消失不見了。

他找了好幾天也沒能把這個人揪出來，問系統有沒有什麼好方法，沒想到系統一反常態，支支吾吾：[哪有什麼人啊，是你的錯覺吧。]

楚懿：[？]

沒能在「攝政王喜歡小皇帝」這一點上說服系統，楚懿正憋著一股勁兒，說什麼也要把這個人找出來不可，系統不幫他，那他自己找。

再一次感受到被注視，他目光一沉，沖著空無一人的大殿開了口：「出來。」

四下安靜，無人應答。

楚懿心說這傢伙膽子夠大的，聽到皇命竟敢不從，不禁眉心微蹙，又重複道：「朕命你，出來。」

少年天子聲音不高不低，清晰地回蕩在寢殿之中，皇帝到底是皇帝，任他平時再怎麼好說話、沒架子，可那骨子裡的帝王之氣與生俱來，不怒自威，不可違抗。

話音剛落，眼前便是一花——一道人影憑空出現在了他面前，上前一步，單膝跪伏在他腳邊。

還真有人。

楚懿眉頭漸漸舒展開，只見那人一身黑衣勁裝，頭戴面具，一張臉遮得嚴嚴實實。

這打扮……暗衛？

印象中，小說里確實提過攝政王養了一批暗衛，這些暗衛原本是先帝——楚昭帝養來保護自己和體弱多病的皇後用的，昭帝去世后，原主年幼，暗衛就被攝政王收了去，專門替他進行秘密調查、審訊之類的事。

攝政王武功高強，不需要暗衛保護，但先帝設立暗衛的初衷就是讓他們保護自己，因此被攝政王收編后，他們也依然保留著這項職能，藏於暗中，解決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險，如果不是楚懿是穿書的，估計還真發現不了他。

想到這裡，他表情變得柔和了些，他坐在龍榻上，抬起腳尖輕輕碰了碰那暗衛的肩膀：「是攝政王讓你來保護朕的？」

暗衛不吭聲。

「怎麼不說話啊？」楚懿彎下腰，側過頭來看他，「你叫什麼名字？」

還是不吭聲。

「不會是個啞巴吧……」楚懿小聲嘟囔，又命令道，「把你的面具摘下來，抬起頭給朕看看。」

暗衛還是沒有開口，他動了動，似在猶豫。

「怎麼，攝政王派你來保護朕，沒有告訴你要服從朕的命令？」楚懿的語氣變得嚴厲了些，「還是說，你只聽攝政王的，不聽朕的？」

如果攝政王養了一批連皇帝的命令都不聽，只效忠於自己的死士，那這問題可就大了。

暗衛顯然也明白個中利害，果斷伸手，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楚懿眼前一亮。

攝政王真是好懂他，居然給他派了這麼帥的一個暗衛過來——暗衛看上去不過二十齣頭，劍眉星目，英氣十足。

楚懿雖然是「美人黨」，但對這種線條比較硬朗的小帥哥同樣能吃得下去，美人看太多了，換換口味也是極好的。

「起身吧。」他又說。

暗衛把面具收進懷中，順從地站起了身，他跪著時覺不出來，這一起身，瞬間比楚懿高出了半個頭去，楚懿的視線從俯視轉為仰視，又漸次下移，掃過他的肩膀、胸膛、腹部，繼而落在腰間。

黑衣勁裝將他勾勒得勁瘦有力，腕間用護臂纏緊，無一絲累贅。

楚懿繞著他轉了一圈，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樣的身材，一定有八塊腹肌吧！

「把衣服脫了給朕看看。」

聽到這話，小暗衛臉上露出了錯愕、不解、迷茫、驚慌等等一系列表情，一抹可疑的紅暈自耳根後面爬了上來，飛快地向兩頰蔓延。

「愣著幹什麼，脫啊。」

暗衛用力抿唇，內心掙扎著解開衣襟，臉紅得更厲害了。

那身形矯健而優美，小麥色的肌膚襯著恰到好處的肌肉線條，一些暗色疤痕又為他平添幾分刀頭舔血般的兇惡感，讓這種富有力量的男性氣息發揮到了極致。

楚懿實在沒忍住，把手貼在了他胸前。

很有彈性，手感不錯。

再往下移……

果然……果然是八塊腹肌啊，摸到了！

暗衛站著不動由他折騰，從臉頰到耳根早已紅透，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別開臉，似乎不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保護陛下」任務會發展成這樣。

楚懿爽完了，終於依依不捨收回手時，感覺手背被什麼東西劃了一下，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個金屬質地的名牌，窄窄一條，被小暗衛縫在了衣服內側。

他看到名牌上寫著兩個字：十七。

「十七？」楚懿有些意外，「這是你的名字嗎？你叫十七？」

暗衛猶豫著，點了點頭。

楚懿莞爾：「那還真是巧了。」

他家系統也叫17。

他在腦子裡呼喚系統：[17，你聽見了嗎，攝政王派給我一個暗衛，他居然也叫十七，你說巧不巧？]

腦海中一片安靜，出奇的，系統沒有回應。

……奇怪了。

冷靜下來想想，好像自從這個暗衛出現，他家系統就變得十分古怪。

先是支支吾吾敷衍他說附近沒有人，等他把暗衛逮出來，甚至乾脆一聲不吭地跟他玩起了失蹤。

17在搞什麼？

他呼喚了半天也沒得到回應，只好懷揣著疑惑暫時放過了它，又問暗衛道：「你只會點頭嗎？你不會說話？」

十七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居然還真是個啞巴。

暗衛十七是個啞巴，系統17是個話癆，也算是絕配了。

楚懿：「把衣服穿上吧。」

十七如蒙大赦，三下五除二把脫下的衣服穿了回去，依然眼神飄忽，不敢和楚懿對視。

攝政王派給他的任務也太難了，先是莫名其妙暴露了行蹤，隨後又被陛下摸遍全身……這、這簡直……

他要怎麼跟攝政王彙報陛下今日的行程？如實交代嗎？

不……不行的吧……

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少年天子笑容明媚，和煦如春風拂面，沖他招招手，喚他道：「十七，過來陪朕下棋，雙陸你會嗎？不會也沒關係，朕可以教你。」

十七像被燙到似的匆忙收回視線，只感覺自己耳根又熱了起來，因常年隱匿身形而控制得很好的心跳居然亂了，砰砰咚咚的，在胸腔里七上八下。

望著小皇帝期待的眼神，他下意識滾動喉結，咽了一口唾沫。

這要叫人……怎麼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