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靈徑

乞靈徑

「乞靈徑,這是你的名字,記住他,繆斯將賜予你生命。」

眠終於在一片火光中看到了他的繆斯,他向她索要力量來救助普羅米修斯。

「眠,你想要創造生命嗎?」

「不,繆斯,我只想要救普羅米修斯。」

老鷹已經徹底被火焰淹沒,冥火的火焰上下起伏叫囂着他的勝利。

「眠,我無法賜予普羅米修斯另一條生命。」

繆斯的語調沒有情緒的夾雜,眠不敢相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那你能做的什麼?」

「我能賜予沒有生命的物體生命。」

「可是這裏有什麼物體能打敗那團冥火啊。」

繆斯沒有回答他,她只是站在火焰中,手臂微微擺動。

「眠,記住,賜予生命的前提是賜予名字。這是生命力量的運行方式,越是強大的名字越能湧現強大的生命能力。好好利用這份力量吧,我忠誠的僕人。」

眠的腦袋高速運轉,他思考着什麼叫名字的力量,這世間又有什麼沒有命名的東西啊。

突然他想到了,他看下腳下燃燒着的火海,那火海底下是一條無名的路。

繆斯的身影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投影一般的普羅米修斯的記憶,眠看到了那名叫乞兒的女孩,他也驚愕地發現乞兒的長相正是這副面具的長相。

繆斯把普羅米修斯的記憶作為靈感送給了眠。

他想到了這個強大的名字,這條路是通往靈海的道路,是女孩和普羅米修斯的夢想之路。這條路就叫「乞靈徑」吧。

眠用繆斯的力量沖着下面大喊:

「乞靈徑,我賜予你生命,撲滅冥火吧。」

沒有動靜。

眠傻眼了,他不知道為什麼繆斯的力量沒有任何作用,火焰中的普羅米修斯已經沒有了喊叫聲。

直到他聽到地面傳來龜裂的刺啦聲。這條存在千年的無名路開始舒展自己的身體。

轟!

一條無盡的深淵在地面中間劃開,冥火瞬間失去了支撐,垂直掉落進去。那些粘在崖壁上的火苗也隨着乞靈徑的懶腰抖入了深淵。

砰!

劇烈的碰撞聲后,巨大裂縫又一下子合攏,塵土飛揚被他的動作灑在在陰霾之中,眠什麼也看不清了。乞靈徑就像一條巨蛇,張嘴一樣把冥火吞入了肚中。

等飛塵散去,地面上什麼都不見了,剛剛囂張至極的冥火已經沒了蹤影,甚至沒有一點火苗的殘留。

這個名字太強大了。

眠控制毯子下降,看到了渾身被泥土包裹住的普羅米修斯。

她躺在路的中央,雙手緊緊護著面具,她的身軀被厚厚的泥土包裹住。

眠急忙跑到她的身邊,把她頭部的泥土撥開,看到了一副破碎的面具。眠想到了老鷹箱子裏的古樹汁,他連忙從黑袍里翻找那帳篷,可還沒等他找出來,就有一雙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是普羅米修斯的手,眠低下頭,看到她慢慢從地上爬起。

她臉上的面具也在慢慢癒合。

「普羅米修斯,你沒事吧?」

當她的面具回復如初的時候,一團水霧從她的眼睛裏飄出來,這不是流淚,而是一團灰色的氣體,隨後這氣體粘上了面具的眼眶,藍色的條紋竟像活了一樣在慢慢移動。

面具在她的臉上下沉,最後面具完全融入了她的臉上,她面具下蒼白的面容就這麼呈現在了眠的面前。一雙灰色的大眼睛和長長的睫毛,

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眠想起來了這張臉,是乞兒地模樣,可是面頰的地方卻印上了銀色的條紋,像是精緻的紋身。

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着前面與他除了長著一對黑翅膀毫無差別的人類少女,他又重複了他的問題:

「你怎麼樣了?普羅米修斯,說話啊?」

「竟然是這樣的,老朽終於發現了,原來這就是老鷹的力量。」

老鷹的聲音又變了樣,這次的嗓音讓眠完全聽不出來他的年齡和性別。

「你在說什麼啊,普羅米修斯,你怎麼了到底?」

「哈哈哈哈,冥火啊,謝謝你,老朽終於發現了冥界的秘密得。」

眠着急了,又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可普羅米修斯依舊沉迷在喜悅只顧著哈哈大笑。終於,她正眼看了看眠,說到:

「靈魂是可以用冥火鍛造的。」

「這是什麼意思?」

「老朽發現冥火能讓靈魂變得可塑得。」

「你在說些什麼啊?」

「這副面具上留有乞兒的一部分魂魄,為了讓她看到靈海得,我從冥界把她本就散碎的靈魂偷出來一點。她的靈魂附着在這副藍色的面具上。而剛剛在冥火的高溫下,我和她的靈魂都融化了,而在土地吞噬火焰的瞬間,冷卻下來的靈魂又融在了一起得,所以說。。。。。。」

「難道你和乞兒的一部分靈魂融在一起了?」

「對的,這應該就是繆斯賜予老鷹控火和觀魂的意義得。我們一直以擺渡作為工作,卻從來沒有注意到靈魂這個特性,老鷹其實是靈魂的塑造師。而這下乞兒真的可以自己看到靈海了得。」

老鷹從毯子上拿起黑袍,又穿回了身上。

「可我們怎麼去靈海啊?前面依舊是一片黑暗。」

「你能不能賜予這黑暗生命得?」

「不能,我無法為它想出名字。」

「那我們回到小丘上?」

「等等,我們直接問這條路不就好了。乞靈徑,我們還能到靈海嗎?」

眠低頭向地面問去。

地面傳來律動,旁邊鼓起了幾個土丘,乞靈徑在呼吸著。不一會在眠的腳底下凹陷下去一排泥土,慢慢變成了一行小字。

「不,我們去不了靈海了。」

普羅米修斯低下頭,那是她現在最想去的地方。

「那你現在還能通向哪裏?」

乞靈徑微微一顫,又出現了一行字:

「睿真本體與其周遭世界的聯繫被切斷了,前面這片黑暗是我也無法延申過去。」

「那我們還有什麼辦法去靈海嗎?」

眠急切地問。

又是一行字出現在地面上:

「我乞靈徑並不是唯一一處連接世界的地方,還有一個地方連接着多個層次的世界。」

「還有一個地方?那是哪?」

「歌者森林。」

乞靈徑的泥土上出現了這四個大字,可還沒等眠問這是哪裏,普羅米修斯就打斷了眠的思考。

「不行得,我們不能去歌者森林。」

眠疑惑地問:

「為什麼?那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啊。」

「因為沒人能走出來。」

「那究竟是什麼地方?」

眠看到了老鷹眼裏的嚴厲,可他無法就這麼放棄。

「那是歌者居住的地方。」

「歌者是什麼?」

「祂們是繆斯最原始的追隨者得,又叫詩人,祂們的世界不是我們能理解和涉入的。」

「為什麼啊?」

「因為祂們每個人都有比作家強大的力量,可與作家不同得,祂們的力量是飄渺的,是不可控的,是無法被定義的。」

「就像創造生命嗎?」

普羅米修斯又閉上了眼睛,她在思考該怎麼跟眠解釋。

「不,在祂們的世界裏,可能會是:蹂躪生命,讚美生命,撕碎生命,喝下生命,用生命的手捶打生命的黑色,把生命帶進生的宮殿裏,把生命帶進命的星辰中。」

「這些是什麼意思?」

「這些是他們的能力,世界上最抽象的能力。是一種即便繆斯死了還會存在的力量。是一種超出了人類理解的能力得。」

「那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見到過一位作家被一位歌者殺死。祂們是全能者,祂們可以隨意穿梭在各個層次的世界,祂們只追求世界上的美,為了美一切規則都無法限制祂們的能力,即便是作家的力量。」

普羅米修斯隨即講起來那位作家的經歷。

「那天我被那位作家邀請一起吃飯,可剛剛坐定作家的臉上就變了。那位作家擁有自由的力量,可當歌者出現在祂的手掌上的時候,他的腦袋就已經變成了盤子。

我沒有看見他手掌中歌者的模樣,可我看到剛剛吃進去的食物端正的擺在盤子上。而他的兩個眼珠慢慢合在一起,直勾勾地看着桌子上變成人的麵包。他想要向他的繆斯借去力量,可還沒有開口就被無數的麵包塞滿了嘴巴。

他的手臂上開始生長出麥子,手上的歌者變成揮動的鐮刀把金黃的麥子割下來折成密密麻麻的瓢蟲扎在他的皮膚上。那些瓢蟲掙扎著觸角,慢慢變成了他自己的手腳。最後他就這麼死在了椅子上,成了歌者的一首詩。-」

老鷹永遠也忘不了這首抹殺掉自由的讚歌:

「哦,自由的暴食者啊,吃掉自己的手腳吧。

窗外的瓢蟲在嘲笑,他們的觸角聞得到你口水的腐臭。

哦,可憐的壓迫者啊,合上自己的眼睛吧。

田裏的小麥在哭泣,他們的金光可不是你排泄的顏色。

哦,瘋狂的寫作者啊,撕碎自己的臉龐吧。

世間的規則在反抗,他們的戰爭早就破壞了你的夢想。

我,破碎的詩人,把慾望當成利刃刺死不虔誠的僕人。」

「等他死後,歌者已經離開了他的手掌,沒人知道他祂為什麼會來,也沒人知道為什麼祂為什麼殺死了這位作家,也沒人敢動那具屍體。」

老鷹講完了故事,這是她五百年來最可怕的回憶。

眠沒有被老鷹的故事嚇到,他相信到了作家慘死的模樣,可是他被歌者的力量吸引了。那是比作家還蠻橫的能力,是繆斯藏着的秘密。如果想要完成死而復生那類的事情,或許只有在那裏可以做到。

「不,我們要去歌者森林,這是我進入創世境的唯一之路。我已經決定了,普羅米修斯,你也可以離開我。」

眠的語氣再也沒了猶豫,老鷹看到他的靈魂緊緊的收成一團。

「算了,老朽與你一起去得,畢竟只有這樣才能去靈魂,就當為了乞兒了吧。」

普羅米修斯略微整理了一下散亂的白髮,她遊離世間那麼久歌者的世界是她唯一沒有踏足的地方。她看出了眠的心思,同樣的她也抱有這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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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斯神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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