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110、逃出生天

第110章 110、逃出生天

聲音自左側傳來,馮喜安艱難地扭過頭,這才發覺原來自己左側還窩著一個人。

他和馮喜安的歲數差不多,或許要稍微大一些,雖然膝蓋、手肘處沾染了不少灰塵,但一瞧便知道身上是好料子,頭髮像是一匹烏亮的緞子,五官像是年畫娃娃似的,標緻極了。

對面的男孩見她不說話,很傷心地抽了抽鼻子:「你是個啞巴嗎?」

他的口音聽着不像是江南道的人,馮喜安動了動嘴唇,她嗓子幹得要冒煙了:「這是哪兒?你是誰?」

圓溜溜的眼睛一亮,他連忙道:「我是許清晏,前日在荊城遊玩是被綁到這兒的,不過你別怕,在那個壞婆婆把我們挑走之前,我爹很快就會來救我的!對了,你叫什麼?」

馮喜安把他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其一,這裏應當離荊城不遠;其二,她大抵是淪落到人牙子手裏了,倘若逃走不及時,興許會被趕早賣掉。

她分析清處境,方才慢吞吞地頂着男孩眼巴巴的視線回復道:「你叫我安安就好。」

突然想起昏沉時聽到的那兩句話,她頓了頓,問道:「你知道我是何時來的嗎?我醒的時候就在這兒了。外面還有人嗎?」

許清晏鼻音裏帶了一點埋怨:「今早天沒亮你就被扔進來了,把我吵醒了不說,還一直沒動靜,我還以為你沒氣了。外面都是把我們綁進來的壞蛋!把阿姐贈我的玉佩都搶走了。」

他低頭看了看空蕩蕩的腰間,皺了皺鼻子,壓低聲音湊到她耳朵旁邊:「還會動手打人,你裝得乖一點,他們高興了就多給你掰一塊饅頭,雖然難吃,但起碼餓不死。」

如此看來他們嘴裏那個「不能動的小崽子」就是她。馮喜安靜靜思索片刻,明白自己暫時是安全的,可是這點安全十分有限,何況阿娘得知她失蹤后,定然會心急如焚。與其指望別人來搭救,倒還不如自己想想出路。

見馮玉貞又不說話了,許清晏很有些不高興。他被綁來這裏兩日,除了他之外的孩子,要麼是年歲太小,只會一味的哭啼,要麼是畏畏縮縮的,說話間頭也抬不起來。

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能跟他說上話的安安,可她總是低着頭不愛理人。他方才說了這麼長一段話,擱平日裏奴僕們早該趕前誇他了,卻不見這人道一聲謝。

許清晏拿肩膀擠了擠她,不滿道:「你怎麼不說話了?對了,我今年八歲,應當比你要大,合該敬稱我才對。」

沒幾句話,他便擺起了富家少爺的架子,神情矜貴,看來是從小被百般寵愛長大的,有幾分來頭。馮喜安覷他一眼,小臉上突然扯出一個可憐兮兮的笑:「哥哥,我口渴,半天沒喝水了,說不出話……」

她這一聲輕輕細細的哥哥無疑很合這位小少爺的心意,加之臉上沒蹭上多少塵土,臉頰陷下兩個淺淺的梨渦,平添幾分可愛。

然而談到水,許清晏遲疑道:「水和飯都是晌午同晚上才送進來兩趟,別的時候他們都是一律不給的。不若你叫一叫試試?」

卻見她垂下頭,失落道:「哥哥這樣厲害的人,也不敢嗎?那我更不敢了,只好熬到晌午……」

「誰說我不敢了!我現在就喊!」許清晏好似被戳到了痛處,要不是被綁着,恐怕就要跳腳了。他自覺很有些要挽回顏面的必要,咽了咽唾沫,然而面上流露出一點怯意:「叔叔?叔叔?」

馮喜安在一旁煽風點火,神情無辜道:「你聲音太小,怕是外面的人聽不見。」

許清晏憋紅了臉,放開嗓子:「叔叔!叔叔!有人要喝水——」

「死孩子嚷什麼!」木門啪地被打開了,一個瘦小的年輕男人走進來,馮喜安趁機將這道窄門之外的景象收入眼中:觸目所及全是草木,應當是處在山林之中,除了那個開門的年輕男人,還立着一個探頭往裏瞧的大漢。

馮喜安鎮靜地想,不能動。她人小力微,即使是壯年男子,以一敵二也要掂量掂量。

相由心生,年輕男人長得賊眉鼠眼的刻薄相,眼睛繞着屋子轉了一圈,落在住了嘴的許清晏身上:「臭小子,聲兒這麼大,怎麼沒渴死你?」

許清晏見人進來,方才強撐出來的勇氣也跟被針扎破似的漏了氣:「不是我不是我,別打我!」他下頜朝身邊一揚,聲音抖顫顫地澄清道:「是他非要喝的!」

年輕男人往馮喜安的方向一轉身,本來抬腳要踹,卻見是今早送進來的那個孩子,被囑咐過不許亂動,只得收了腳:「是你?」

馮喜安怯怯地縮了縮腦袋,眼角含淚道:「叔叔,我半日沒喝過水了……」

她的嗓音的確有些發啞,外面的大漢發話了:「黑猴,你喂他兩口水得了。」

黑猴只得照辦,往地上啐一口,罵道:「事兒精」。便扯下腰后的葫蘆,徑直掐住馮喜安的臉頰,粗暴地灌進去,水流跑進鼻腔里,嗆得她止不住咳嗽起來。

黑猴這才順心如意「嘻嘻」笑了兩聲,摔門出去了。屋裏只剩馮喜安的咳聲,許清晏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好歹人家也喊了幾聲哥哥呢。他偏過頭,正要出口安慰她,心中卻莫名咯噔了一聲。

馮喜安的下半張臉都濕漉漉的,還在往下滴水,衣領沾濕了一大片,狼狽極了。可她清秀的臉上卻遍佈陰冷的神色,一雙烏沉沉的眼睛好似要看穿門板,如同森森利刃一般扎到那個年輕男人身上,刺得他鮮血淋漓。

可他眨了眨眼,卻見馮喜安又恢復了同他說話時的怯懦,求助道:「我胳膊好疼,哥哥,你能不能幫我拽一拽?」

為了方便取出,花剪一直藏在她左袖口處的一個口袋裏。可現在背着手,兩臂僵直,一根指頭也動不了。

或許是看錯了?馮喜安真是嚇壞了,跟他說話也小心翼翼的,許清晏壓下方才跑出來的不安,點頭道:「好。」

概因許清晏他們的手是在身前綁着手腕,比她的姿勢舒服且方便多了。他便拿指頭扯了扯繩子,又抬起她的手肘,一番胡亂倒騰下來,叫馮喜安稍稍鬆快了些,手也有了些微知覺。

她緩緩地將花剪從袖口裏摸索出來,手背傳來快要痙攣的痛感,喜安額上冒汗,將花剪好不容易攥到手心的時候,聽到許清晏的安慰:「你餓不餓?再等一等,他們會輪流帶飯過來的。」

馮喜安心念一動:「輪流?」

許清晏有些得意,他很仗着這兩分小聰明,悄悄告密:「是我這兩日聽出來的,快到晌午或者入夜的時候,會有一個人拿回些饅頭或者餅之類的給我們分。」

那時只剩一個看守,是一個絕佳的可乘之機。馮玉貞一面拿花剪暗自磨著繩結,一面按捺下心神。倘若待會兒留下的是那個黑猴,尚還有一線希望;要是壯漢,她便下次再動手。

她從不缺乏等待的耐心。

許清晏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他實在有很多話有得聊,馮喜安心不在焉,額外應付著,耳朵不放過外面的一點風吹草動。

「我去了,你……可看好了。」

屋裏漸漸悶熱起來,日頭正高,馮喜安聽到這話,驟然機敏過來。隔牆的話音模模糊糊,她不敢確定到底是哪個走了。

她眼睛一轉,計上心頭,先跟一旁的許清晏痛呼道:「我頭好疼……」遂裝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於地上胡亂打滾,不惜往牆上撞腦袋,渾身都沾滿了草屑。

她把許清晏嚇得不輕,黑猴被許清晏慌亂的叫喊吵得再進來,正捲起袖子要好好收拾一頓,一開門,便見馮喜安額頭磕出了血,癱倒在地不知生死,肚子裏也不禁犯了嘀咕。

年輕男人拍了拍馮喜安的臉,力道沒收著,跟扇巴掌似的,惡聲惡氣道:「死了嗎?」

馮喜安氣若懸絲一般,眼睛只張開一條縫隙,眼珠跟死魚似的一動不動。年輕男人不死心,還覺得她或許是裝的,可探她鼻息,有出沒進,看來真是要糟。

可別真折在他手上了,到時候頭兒要是找他的事,他這條賤命分毫不值,說沒就沒了。

他也顧不上其他,只好把人單獨揪出來,給草屋嚴嚴實實鎖上門。也不提給馮喜安解綁,只是拎着她的領口,生拉硬拽一般,不知道是要去拋屍還是治病。

黑猴拖着她正往前扯著,手上的孩子突然猛咳了兩聲,發出跟貓崽沒什麼兩樣的細微聲音:「叔叔,我肚子疼。」

他嘖了一聲,見人好似恢復了一點神智,忽然把她一把搡到地上:「你他媽裝死騙我是不是?」

只要人沒事,別的他一律不管。可見馮喜安被推翻在地,又突然不動彈了,抱着肚子蜷縮起來,渾身發抖,臉色煞白,不像是裝的。

他煩得厲害,只好把人重新提溜起來。馮喜安的手又被綁着,他還得給這個臭小子脫褲子。

就在黑猴彎下腰,手碰到她褲腰帶時,電光火石間,脖頸處忽然傳來一陣劇痛,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馮喜安持着那把花剪,在他脖頸上又結結實實捅了兩刀。

血流汩汩趟出來,黑猴下意識捂住那幾個深深的洞。馮喜安絲毫不畏懼,她半點遲疑都沒有,拔腿就跑,身後的男人有心無力,呼哧呼哧喘著氣,徑直跪倒在地。

她不辨方位,只好尋着高大繁茂的枝葉往裏躲,藏匿身形,西側有一條蜿蜒的河流,她沿着河道一路往前,這才堪堪跑出這片林子。

眼前是一條鋪着石子的路,還是沒有人煙,極容易暴露,馮喜安正要扭身去往另一個方向,恰好聽到紛亂的馬蹄聲。她謹慎地探出頭,眼尖地瞥見了共乘一騎的崔凈空同馮玉貞。

是阿娘!

她立刻跑出林子,馮玉貞被疾馳的馬顛得面色蒼白,眼睛卻四處張望着,猛一下便發現了不遠處跑來的女兒。

「安安!」

馮喜安此刻半邊臉上都是血,衣衫凌亂,手裏還握著一把血淋淋的花剪。馮玉貞被崔凈空抱下馬,拎起裙擺跑過去,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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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奸相他哥遺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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