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精靈族族長看着艾洛無神的雙眼,深沉地嘆了一口氣，蒼老的聲音中帶着掩飾不住的疲憊：「這個秘密本來應該由我帶進墳墓里，讓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不被其他人知道的,但是你既然已經問了,而且你馬上就要成為下一任的族長，那麼,我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吧。」

艾洛忽然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感，這種感覺比他被人類欺騙離開魔法森林,被打上魔法枷鎖,然後被販賣到拍賣場的時候更折磨,他預感到自己即將背負一個沉重的，幾乎能將他壓垮的秘密，一個他本來不應該知道的秘密。

艾洛在有一瞬間突然產生了不想要再繼續聽下去的念頭,他想要對族長爺爺說自己不想知道了，不想再聽了,可是當他張開嘴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早已全身僵直,因為太過震驚而短暫性地失聲。

艾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面前的族長爺爺站了起來，族長顫巍巍地拄著拐杖，走到了樹屋裏擺放的書架前。

精靈族也和人類一樣有書，他們的記事方式也和人類的很像,只不過他們的書全都是由樹葉做成的，並且有獨特的保留方式。

精靈族的族長抬起自己的拐杖，在其中一冊樹葉書上點了一下，那一書立刻飛了起來，漂浮在空中,然後被拐杖牽引着落到了艾洛的面前，無風自動，翻到了其中一頁。

在精靈族族長的魔力控制下，原本普普通通的樹葉書開始慢慢改變形狀，散發出了綠色的光芒，變成光點散開，最後又匯聚到一起，變成了一張泛黃的羊皮紙卷。

羊皮紙卷上面有着金色的古老文字，正在閃動着微微的金光。

艾洛知道，這就是傳說中最古老，最神秘並且控制力最強的契約，不管是誰，哪怕是深淵魔物，只要在這份契約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並且堵上了自己的籌碼，這份契約就會永久生效，直到其中一方違背契約的那一天。

違背契約的後果是非常嚴重的，契約的反噬會以詛咒的形式存在，永遠不會消失，不光是違背者會受到懲罰，他的親人朋友也會受到牽連，他所珍視的東西也會被摧毀。

艾洛怔怔地閱讀著這份契約，每一個的古老的文字都像是刑具，像是鞭笞，在他的身體上留下綿長而無法擺脫的痛感，連帶着大腦和心臟也跟着抽痛。

契約的內容灼痛了他的雙眼，艾洛想要閉眼，卻又做不到，他的眼睛逐漸變得乾澀，有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精靈族族長用平淡冷靜的語氣說着最殘忍的話：「是的，莉莉公主其實是我們用來填平深淵的工具，她是一個人造我，是最完美的，最精緻的，最昂貴的，獨一無二，無法複製的珍寶，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第二個這樣的她。」

艾洛只感到呼吸困難，他抬手，死死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聲音嘶啞，艱難地說着：「她，是工具？」

「是的，」精靈族族長用拐杖輕點羊皮紙卷，讓它收回，「你應該知道深淵意味着什麼，深淵只要一日存在，黑暗神就一日不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深淵魔物隨時都有捲土重來的可能。特別是在龍族離開之後，深淵的鎮壓魔法陣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如果我們能製造出一件工具，讓深淵徹底消失，為什麼不做呢？」

艾洛渾身發冷。

他要極力剋制自己才能忍住顫抖，可是精靈族族長的聲音還在繼續，就像魔咒一樣捏住他的心臟，越捏越緊，讓他快要暈厥過去。

所以這一切都和莉莉沒有關係，她是最無辜的，她那麼純潔，那麼可愛，而自己都做了一些什麼？他居然欺騙莉莉，還想讓莉莉作為人質，把l莉莉帶到魔法森林來，以此和人類談條件。

是他間接害莉莉被迪修斯抓走，如果不是他，莉莉就不會受到惡龍的欺負，不會現在還處在危險之中。

他都做了些什麼？！

「當時簽下這份契約的，除了我之外，還有教皇和人類的國王陛下。」精靈族長注視着艾洛，緩緩地敘述，「為了能夠製造出莉莉公主，我們精靈族需要提供世界樹中心最純凈，光明魔法天賦最高的靈魂。國王則需要提供……」

「一塊由**師鍛造而成的，蘊含着極大的魔力，並且刻着無數魔力運轉陣法的魔法石。」另一邊，教皇平靜開口。

就在精靈族族長對着艾洛說出秘密的同一時間，教皇坐在馬車上，淡淡地看向對面臉色蒼白，渾身不住顫抖的亞希伯恩，向他揭開了虛偽平和的事實下掩蓋的血淋淋的真相。

教皇當然知道這個真相對於亞希伯恩來說有多殘忍，但是今天國王陛下保護亞希伯恩的事情一定在亞希伯恩的心裏埋下了懷疑的種子，亞希伯恩也很快就會成為下一任皇，教皇認為是時候告訴亞希伯恩了，這是亞希伯恩必須承受的秘密。

「這顆魔法石組成了莉莉公主的心臟，上面的魔法陣都是頂級**師的作品，有些是我親自刻上去的，她所有的魔力都來自那顆魔法石，魔力源源不斷，足以支撐她消滅整個深淵。」教皇頓了頓，聲音有一秒鐘的變調，「至於莉莉公主的軀體……是由我已故的女兒提供的，經過魔葯的淬鍊之後，她的軀體完全可以正常使用。」

教皇閉了閉眼睛：「她有着這個世界上最純凈的靈魂，最精巧的軀體和心臟，她誕生的時候，得到的並不是光明神的祝福，而是光明神的憐憫。」

教皇回想起了嬰兒莉莉誕生的那一天，他們耗費了許多精力，用了許多財寶和魔力才製作出來了莉莉這個接近完美的「人」，只要等莉莉成熟之後，學會了所有的光明魔法，她就能去消滅深淵。

這本來應該是一件讓他們高興的事情，可是在場的三方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他們抬頭看着突然降臨的光明神，光明神的面容第一次出了怒容，可神明最後什麼也沒有說，也沒有懲罰他們，只是微微彎下腰，在那個嬰兒的額頭上落下輕吻。

「她從一出生就已經被決定了命運，她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深淵去死的。」

光明神無法祝福一個這樣可憐的人，可憐的工具，光明神只能憐憫地看着她，親吻她。

「所以，如果迪修斯把莉莉公主抓到深淵去了，反而能夠省下我們許多麻煩。」教皇的語氣逐漸生硬冷漠，「處在黑暗魔力十分濃厚的環境中，她身上的魔法陣就會自行運轉起來，向外散發着光明魔法的力量，等她的魔力耗盡的時候，她就會死，深淵也會消失。」

教皇：「如果迪修斯沒有帶她去深淵，而是傷害了她，但只要莉莉的核心沒有被破壞，她的軀體在魔葯的作用下依舊能夠被拼裝起來，只不過靈魂會受到損傷。到時候，再麻煩精靈族那邊從世界樹里取一抹純凈的靈魂就好。」

亞希伯恩的大腦一陣一陣的發暈，他能夠聽懂教皇說的每一個字，可是當它們都連起來的時候，他卻完全無法理解。

他感覺到自己的頭很疼，像要炸開了，心臟好像已經停止了跳動，就像有人把他按進了海水裏面，他無法呼吸，也無法思考，只能徒勞地向上掙扎，卻怎麼也碰不到水面。

怎麼會這樣？這太荒謬了，到底什麼才是真的？他們怎麼能這麼做，這麼殘忍，他們怎麼能讓莉莉去死？！莉莉她知道嗎？她知道這一切嗎？

亞希伯恩無意識地掐著自己的手心，手心已經變得烏紫，隱隱滲出了血跡，他都沒有察覺到痛感，因為這點痛感和他心臟的疼痛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莉莉公主是教皇的孩子，哪怕具體只有軀體是，她的靈魂來自世界樹，心臟是魔法石做成的，但是她現在的身份是公主，如果莉莉不是國王的孩子，那麼國王真正的孩子在哪？

亞希伯恩背靠在馬車內壁上，他微微仰著頭，喉嚨緊繃干痛，眼眶通紅，已經處在快要崩潰的邊緣，身體不自覺地抽搐著。

下一秒，彷彿知道亞希伯恩現在正想什麼一樣，教皇開口，說出的話徹底擊碎了亞西伯恩最後維持的理智，讓他徹底陷入崩潰當中。

「真正的王子是你。」教皇凝視着亞希伯恩，「你才是國王的孩子，前任皇后因為生你的時候難產死亡，而你在出生的時候就被測出了99分的魔法天賦，是天生的**師，消滅深淵的任務本來應該由你來完成。」

別說了。

亞希伯恩抖着手捂住自己頭，把臉深深埋進膝蓋，在內心嘶啞地吼著，別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他的眼眶已經全紅了，彷彿下一秒就要留淚，整個人顫抖的十分厲害，臉色白到發灰，而教皇就像沒有看到他危險的狀態一樣，繼續冷漠又平靜地說着事實：「你是唯一的王子，名正言順的皇儲，國王深愛皇后，也深愛你，他不想讓你和深淵同歸於盡，於是他就決定造一個工具出來，讓這個工具代替你去做這件事。」

「這個工具，就是莉莉公主。」

最後一記重鎚落下，亞希伯恩頹然地靠着馬車，一滴晶瑩的眼淚順着他雪白的睫毛抖落，滑過他蒼白的臉。

這算什麼呢？亞西伯恩緩慢地回想着自己之前理所當然的態度，他居然覺得莉莉去深淵消滅魔物是莉莉本來應該做的事情！

他那時想，莉莉既然有着100分的魔法天賦，還從小就受到這麼多人的培養，得到了國王和教皇的期待，可她一直怯懦膽小，不履行自己的責任去深淵。

亞希伯恩回想着自己之前的想法，只覺得自己可笑之極，他怎麼能夠那麼想？他有什麼資格這麼想？他才是那個該去深淵的人，他為什麼要把這一切責任都推給莉莉，他怎麼能？他怎麼能？！

同一時刻。

莉莉還被迪修斯用龍爪抓着腰在天空中飛行，她發現自己不管怎麼說話，迪修斯都不為所動，有些泄氣地閉了嘴，無聊地戳了戳系統。

系統：【你的資料剛才突然更新了，要看嗎？】

莉莉：「看看看。」

系統調出了她的資料。

【玩家名稱：莉莉

魔力純凈度：/>

魔力值：80

性格：文靜淑女，並不勇敢，嬌弱愛哭

玩家實際性格（根據系統助手反饋）：依舊十分叛逆，聰明，堅定自己的想法，勇敢且善良，充滿好奇心和求知慾

隱藏屬性：天生魅惑。受隱藏屬性影響，所有人類和非人類見到玩家時的初始好感值都是60分，並且和玩家接觸的時間越久，受到魅惑的影響越深，好感度越高，在玩家受傷時精神波動會產生異常。

隱藏身份：？？？】

莉莉：「？」

莉莉：「我居然還有隱藏身份？可是隱藏身份為什麼還是問號？」

莉莉期待地想，難道遊戲已經承認了她的騎士和勇者身份？等她成為龍騎士之後，她的身份就可以變化了？

系統：【不知道哇，應該是你走的劇情還不夠多，沒有完全解鎖吧？】

就在系統說完后的一秒，金色劇情突然響起：

【艾洛好感值+】

【艾洛目前好感值：９】

系統：！！

系統還沒來得及高興，金色劇情提示聲就又一次響起：

【亞希伯恩好感值+４】

【亞希伯恩目前好感值：９９】

系統：？！！

系統抽出了一串亂碼，半晌顫巍巍地對莉莉說：【莉莉，你，你看到了嗎？艾洛和亞希伯恩的好感值，全都超過９５分了，好高啊，差一點就能滿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