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女

李夢吟的世界觀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安寧」並不是什麼葯，而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

回想起拉隆那一臉齷齪的笑容，李夢吟感覺到自己的胃在瘋狂地翻騰。

他扶住面前的牆，極力忍住自己胃部的不適。同時儘力驅趕內心中對於「安寧」的想像，他的腦海里不斷浮現拉隆嘴角流下液體的畫面，那種陶醉的神情讓李夢吟的思緒異常混亂。

「N2-45，時間到了。」工作人員冷漠的聲音在狹小的房間中回蕩。

那少女一言不發，只是一直盯着李夢吟，赤裸裸的恨意將李夢吟看得手腳冰涼。

她起身走向門口，從李夢吟身邊擦肩而過，徑直走向出口的藍門。

工作人員關好房門，對李夢吟說：「N2-45精神極度不平穩，切忌在進入『眠夢』前對她進行任何程度的刺激，如果提前展開眠夢，拉隆不僅不會有新的『安寧』補充，而且他將要支付五千辛來賠償損失的N2-45。」

又是「眠夢」，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列車上的男人說眠夢會導致死亡，難道這個少女會死？

李夢吟沒法得知更多的信息，他也不敢提出自己的疑惑，在他面前發生的事已經完全超出他的理解範圍了。

「等拉隆獲取安寧之後，明天中午十二點之前將N2-45送回福利局，這將視為此次流程的結束，等下個月再來領取安寧即可。」

工作人員例行公事般說完這些話，就扔下李夢吟向外面走去。李夢吟不敢弄丟少女，只能急忙跟上少女的步伐。

在福利局對面，N8線的站台上，李夢吟注視着和自己隔着三個身位的少女，李夢吟這具身體因為營養不良的緣故，骨瘦如柴，但好歹也有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而面前的這個少女竟然堪堪到他的下肋骨處。

她沉默地看着對面的福利局，很難想像她心中究竟是什麼感受，但初見時，她眼裏的恨意卻深深地烙在了李夢吟的心底。

等待列車的時間，李夢吟儘力整理自己的思緒，試圖理解這幾個小時里他所經歷的一切。

他知道面前的這個少女就是拉隆想要的「安寧」，但是這似乎和李夢吟一開始理解的「安寧」又不太一樣了。

幾個核心的疑惑在李夢吟心中環繞，什麼是「安寧」，和「安寧」有關的「眠夢」又是什麼？為什麼列車上的報社男子和福利局的工作人員都說「眠夢」可能造成死亡，或者某種損失。

按工作人員說的，獲得安寧后可以把少女還回去又該怎麼解釋。

只要不知道什麼是安寧，什麼是眠夢，李夢吟的疑惑就不可能得到解答。而這些問題的真相，或許只要把少女安全送到拉隆面前，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可看着女孩平靜的側臉，李夢吟心中湧現出一股莫名的衝動，他好想一把抓住這個女孩纖細的手，從這個鋼筋混凝土的世界裏面逃出去。

他慢慢走向她，生怕自己的舉動觸碰到她敏銳的神經。

這時，列車裹挾著颶風和響亮的鳴笛從遠處飛馳而來，再以急速卻平穩的剎車靈動地停在兩人的面前。

車門開了，少女先李夢吟一步走進了車廂，李夢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只能悻悻地跟着上了列車。

看着眼中賬戶里的錢徹底歸零，他的情緒也隨之降至谷底。他一個穿越來半天的地球人，如今還是個奴隸，連再坐一趟列車的錢都沒有，拉着少女逃跑，恐怕走不出一公里，

就會被抓到。

他這條小命也難保了。

不過注意到列車費的問題，李夢吟瞬間慌張起來，他看向少女。

「不好意思，我只有一個人的車費，你……可以坐車嗎？」

少女抬起頭來看着他，眼神中的憎惡已經少了很多，看來離開福利局之後，她的心情竟然要好出不少。

「蠢貨。」

冷冽又好聽的聲音傳到李夢吟的耳中，竟然讓他有些略微失神，看着她重新轉回去的側臉，李夢吟的心臟在狂跳。

但在少女轉頭的瞬間，李夢吟也注意到了她頭髮遮住的后脖頸，露出了一點縫隙，在那晶片所在的位置，隱隱約約有一個福利局的標誌。

李夢吟想到推理出的可能，只覺得背後有些發寒。恐怕那女孩的晶片根本沒有什麼個人賬戶，她是「安寧」，是福利局的財產，是一個消失了只值五千辛的工具。

李夢吟掩飾內心的慌張和苦澀，卻聽到那少女冷哼了一聲，旋即陷入了沉默。

沉默，籠罩了這趟列車的後半段旅程。

拉隆的家在84區，屬於城市的邊緣地帶，但真正混亂如地獄的地區要在90區開外，這裏的情況相對來說還算不錯。

拉隆能在這裏有一個房間，靠的還是他【福音】計劃的成員身份，雖然房貸有六十年之久，但政府保證他不會失業，光這一點就足夠讓他的鄰居羨慕至極。

N2-45應該也收到了拉隆的地址，她好像比剛穿越的李夢吟還要輕車熟路，一下子就來到了拉隆房間的門前，完全不需要李夢吟帶路。

李夢吟按了一下門鈴，隨即想起來門鈴在五天前就壞了，他很感謝N154的身體能幫他找回一些記憶，但這種無關緊要的事還是少來一點好了。

他要敲門的手懸停在半空，內心的掙扎再一次回歸。

少女看着李夢吟的動作，皺了皺眉，直接敲起了門。

而李夢吟瞬間神經緊繃，他攥緊了拳頭，盤算著自己在開門的瞬間和拉隆纏鬥的可能，並且思考如何將拉隆賬上的錢轉給自己，當然，前提是他能制服拉隆。

他開始懊悔沒能提前和少女說出自己的想法，或許能說服她幫助自己。

但李夢吟又想到少女恐怕只會抬起頭來看自己一眼，然後甩下一句冷冷的，「蠢貨。」

就在李夢吟思緒萬千的時候，門開了，只打開了一小條縫隙。

拉隆的身體隱藏在門后，一隻眼睛狡黠地望着門外，而手裏的刀泛著銀色的光輝。

李夢吟頓悟般地回憶起，拉隆這般身材矮小的人，能在這個叢林法則的世界生存這麼久，靠的就是這樣的謹小慎微。

他略帶拘謹地鞠了一躬：「主人，我把安寧帶回來了。」

拉隆有些不滿地看了一眼李夢吟，隨後看向少女，眼中頓時充滿了淫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