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餘下的路
雖然很想要說上一句無論少女時代最後走向怎樣的結局，你鄭秀妍都不可能默默無聞，但考慮到此刻她的情緒，林宸還是選擇閉上了嘴。
林宸的心情很奇特，認真說來，這應該算是第一次，少女時代的女孩在他面前如此赤裸的表達出了自己的野心和期望。
當然，西卡言語中針對他的那些部分倒是算不上什麼，相比其他人對他的攻訐，太過溫柔了。
真正讓林宸感到棘手的是，西卡話語中傳達出的態度。
她厭倦了他對她未來人生的干預，甚至在她的視角，她就如同提線木偶一般，接受着擺弄，接受着施捨，而她想要掙脫束縛，擺脫一切，僅僅只依靠自己走下去。
在這個過程中，不願捨棄的也必須捨棄，不願相信的也不得不去相信。
「原來，我給你造成了這麼大的困擾啊。」
林宸輕聲感嘆了一句。
「不，這一路走來，我真的十分感激歐巴，沒有你的幫助，鄭秀妍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
鄭秀妍的眼神複雜難明，但毫無疑問的是，林宸就如同參天巨樹，少女時代就託庇在他的餘蔭之下。
「可一切，現在對你來說，都不同了。」
「是不同了，不過，不是現在，而是從一開始，就有所不同。」
「嗯？」
「因為從始至終，我和允兒都是不同的啊。」
林宸一臉錯愕的看向她。
「歐巴能像對待允兒一樣對待我嗎？做不到的，不是嗎？」
「......」
「做不到的，因為我和允兒從一開始就不同，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局。」
「為什麼一定要和允兒比？」
林宸低聲詢問道。他不明白，為何她們一個個一定要去允兒相比？西卡是這樣，Sunny是這樣，以前的小水晶也是這樣，或許連泰妍也是如此。
「那我便換個問法。」
鄭秀妍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帶上了一絲能夠輕易被捕捉到的顫抖。
「歐巴你願意一直庇護着我嗎？就如同...家人一般，成為真正的...家人。」
成為一家人，這對於一向自傲的西卡來說，已經是最有力的告白了。
可這對於林宸來說，卻是最為艱難的解答題。
而短時間的沉默便已經道出了答案。
鄭秀妍徹底隱藏了最後一絲的奢望，轉而開口說。
「所以，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結局不是嗎？即便是今天主動約我出來，想要勸阻我的想法，其實從根源上也是有所不同的。」
「對於歐巴你來說，勸阻我，究竟是真的想要挽回，還是單純的不想要因為我離開少女時代這個舉動給允兒造成太大的心靈創傷呢？」
「少女時代在歐巴的心中，是九個人的少女時代還是僅僅只是允兒所在的組合呢？」
從鄭秀妍口中傳來的並不洪亮卻振聾發聵的質問如同一把把尖刀對準了林宸的心臟。
一直以來，有一個問題始終橫亘在林宸和少女時代的幾位成員中間，被所有人下意識的忽略，不願提起。
從很早以前，女孩們就能確定，對於林宸來說，少女時代這個組合似乎並不重要，甚至接近可有可無。
他不在乎少女時代的分裂與否，產生過讓允兒退團的念頭，也向她們表達過類似的態度。
少女時代對於林宸來說，或許只是很簡單的一個名字，是她們所在的組合名字。除此之外，並無任何附加的意義。
分裂也好，解散也好，消失於時間衝擊之下，也不會讓他產生什麼遺憾和情緒上的波動。說到底，少女時代對於林宸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零星存在的象徵意義，無非也就是女孩們的確傾注了青春和汗水。
她們覺察到了這一點，轉而想着，林宸真正在乎的是她們這幾個人。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愛屋及烏，在乎她們，自然就會在意她們所在的組合。
這反而讓某些成員心生竊喜。
可，由此而來的，更深的一層，她們卻沒有去想，或者說不願意更深入的去細思。
林宸對少女時代這個組合的幫助與扶持，是源於對她們這群人的「重視」與「在意」；那麼他對她們所謂的「重視」與「在意」又是源於什麼呢？
是十幾年來他們一起走過的點點滴滴？亦或是，僅僅因為她們是林允兒的「隊友」？或許二者兼而有之，但是哪種緣由佔據了主導地位？
她們不知道，她們不敢知道。
她們對雙方之間的情感基礎並不自信，她們對林宸展露出的本質上的冷漠疏離有所察覺，她們對二者之間不對等的身份差距有所畏懼。
不僅僅是少女有所茫然，林宸自己亦有所思。
他與女孩們的情感建立與維繫依託於允兒的這層身份，如果允兒選擇的不是成為偶像這條路，依照林宸的性子，雙方根本沒有產生交集的可能。
而如果僅從情感上來說，一直以來，女孩們對這份感情維護的主動性要遠遠強於他。基本上雙方之間的交集，都是由女孩們主動發起的；而林宸主動發起的，往往都繞不開允兒。
但這並不代表着他對她們不重視不在意，事實上，女孩們都感受到了這份重視和在意，她們並不質疑這份感情，卻很執著於這份感情的來源與依託。
「這個問題，對歐巴來說，要比如今的風波還要讓人頭疼嗎？」
見到林宸陷入了沉默與思考，或許是已經獲得了答案，鄭秀妍反而放鬆了下來，身子微微往後一靠，帶着一絲調侃說道。
「是啊，真的...很難。」
林宸輕聲的回答。
「其實，歐巴你根本不用如此，答案很清楚。」
「......」
「我們都明白，歐巴今天之所以抽空見我，其根本原因，不是為了少女時代，也不是為了我，只是為了允兒而已。」
茶已經涼了，這頓飯正如西卡一開始所說的那樣，沒有胃口繼續進行下去。
西卡轉身離開的背影很是灑脫，即便最後強忍着落寞露出笑容的模樣連最純真的觀眾也能看的出，但那雙如夜空中最閃亮的星辰般璀璨的眼眸所透露出的堅定與決絕卻是如此的不可置疑。
林宸望着前方空蕩蕩的座椅，良久之後，輕嘆了一口氣。
說失望嗎？倒也沒有。他本不覺得她們就應該為少女時代付出所有，一起走下去固然美好，可現實並不是童話故事，能夠一起攜手走過一段路程，譜寫過一段美好的故事，就已經很好了。
剩下的路她自己做出選擇，自己承擔後果，他只希望她不會後悔。
只是，面對女孩那隱含希冀的問題，他卻始終給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他可以是朋友，是兄長，卻不能成為擔負起她未來的那個人。
他終究給不了她想要的未來。
他端起眼前的茶杯，望着已經冰涼的茶水，一飲而盡，隨後起身離開了房間。
她們的未來可以由自己把握，她們的未來，也可以不必有他，這樣很好。
接下里，她們可以走向她們想要的人生，林宸也會繼續等待着來自暗處的襲擊，他望了望右手腕，希望那些躲在幕後的人呢真的能夠給他一點驚喜吧，讓他陷入徹底的毫無希望的絕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