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吳爸墜樓

1997年的臘八吳爸沒有來，小年也沒有來，吳五爺倒是給吳媽帶回來一大袋年貨，裡面有花生，核桃，糖果…，各種好吃的，就是不見吳爸的影子。

吳媽覺得有點不對勁便問吳五爺:「五爸，為什麼我們家倩倩爸沒有回來？」。

吳五爺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半天沒說話，吳媽更急了，「五爸，倩倩爸是不是出啥事了？」。

「沒事，不成好著呢，就是生病了，你別急，慢著了。」吳五爺用安撫的口吻對吳媽說。

吳媽一下子癱軟在木凳上，「一定很嚴重吧？不然都快過年了怎麼會不回家呢」。

「沒有，慢著來，醫生說調養兩個月就好了！」吳五爺看著大肚子的吳媽試圖穩住吳媽的情緒。

「那到底得的什麼病？什麼時候得的？」

「嗯……，也沒啥病，就是腿受了點小傷」，一向不會撒謊的吳五爺想了好幾天也沒想出一個病名用來應付吳媽。

「啊！腿怎麼受傷的？」吳媽更緊張了！

「不要緊，就是摔骨折了，沒啥大礙，調養兩個月好了就回來了」。吳五爺怕說多了露餡了，就趕緊接著說:「不成給你大捎了幾斤茶葉，我給你大送去，你也別多想昂」。

說罷，吳五爺提起桌上的手提包起身出了門，吳媽起來也跟在後面送行。

「你別出來了，回去吧，不成沒事！別想太多」，吳五爺轉身擺手示意吳媽回去。

吳媽手扶著門條站在門口淚眼盈盈地望著吳五爺遠去的背影，總覺得吳五爺有好多事瞞著自己。

吳五爺到了吳老爺家，讓吳老爺把吳鐵成、吳金成兩個兒子叫到一起，並打發金成的兒子吳剛去叫吳三爺和吳四爺到吳老爺家裡開會。

不一會兒，眾人聚齊了，吳五爺給每人發了一根煙說:「把大家叫來是因為不成出事了，需要人陪護，我們商量一下怎麼輪流陪護」。

「啊，嚴重嗎？」吳三爺急切的問。

「醫生說三根肋骨斷了，左腳後跟是粉碎性骨折。」吳五爺吧嗒地深吸了一口煙，慢悠悠的吐出煙霧無力地說。

「怎麼弄的？」吳三爺繼續問。

「下班的時候，不成抄小路順著繩子溜下去，不料繩子中間有個大疙瘩，不成沒抓住，給摔了出去，把腿摔斷了，幸好公司給算工傷」。

「好端端的一個人不走正路，抄的啥小路」吳三爺吐了一口煙，用責備的口吻說道。

「那倩倩媽知道這事不？」吳四爺盯著吳五爺問。

「知道，但是還沒有告訴她這麼嚴重」吳五爺嘆了一口氣說，「她還懷著孕，先瞞一段時間再說吧」。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著，最後決定先讓吳金城陪護一段時間，金城的兒子吳剛正處於調皮期，聽了大人的話，就立馬跑去告訴他媽！

「媽，我二爸的腿和肋骨摔斷了！！！」吳剛看到吳大嬸一邊跑，一邊朝著吳大嬸喊。

「誰說的，你一個娃亂說的啥」吳大嬸使了個眼色示意吳剛小聲點。

「真的，我五爺把我三爺、四爺這些都叫到一起在我爺爺家開會哩」吳剛誤認為吳大嬸不信他的話又大聲解釋了一遍。

氣的吳大嬸一個箭步衝到吳剛跟前，用食指戳了一下吳剛的額頭，「你小點聲，你二媽在場邊上聽見了」。

吳媽總覺得吳五爺沒說實話，急得在場里轉來轉去，恰巧目睹並聽見了吳大嬸母子的一言一行，一時接受不了，動了胎氣腿一軟癱倒在地。

嚇得吳大嬸慌慌張張地跑到吳媽跟前，雙手扶起吳媽，焦急地一遍又一遍的問:「他二媽，你沒事吧，他二媽，你沒事吧？……」。

過了半晌吳媽才緩過神來，淚水像決了堤的大壩一樣從雙眼涌了出來，雙手抓住吳大嬸的手「倩倩爸到底摔的有多嚴重，人還好著嗎？」。

「慢著來，剛剛胡說的，你別信」

「不，我要上去問五爸」吳媽起身剛走了一步，腹部一陣劇烈的絞痛讓吳媽不得不彎下腰捂著肚子。

吳大嬸上前扶住吳媽「他二媽你還懷著孕，你先別著急，我過會給你去打問，要是把你和肚裡的娃急出問題就了不得了」。

吳媽低下頭摸了摸肚子，穩住了情緒。吳大嬸扶著吳媽進了屋。

天漸漸的暗下來了，吳倩和吳一從外面玩回來了，進了門發現家裡好多人，吳媽坐在炕上懷裡抱著吳定哭得梨花帶雨。還是孩子的吳倩不知道家裡發生了什麼，靜靜地坐在門檻上看周圍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勸慰著吳媽。

省城的另一邊，吳爸已經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這期間都是工友們輪流照顧的，後來吳金城也趕到了省城的醫院，伺候吳爸上下床，上廁所等生活瑣事。

很快一年一度的團員佳節除夕到了，吳倩家比往年冷清了好多。吳媽幾乎天天是以淚洗面，幾個孩子也躲在家裡不怎麼出去了，往日的春節吳爸會買好多好吃的，還會給孩子買好多煙花，今夕此起彼伏的爆竹聲讓吳倩想起來往年今夜的場景。

過去每年這個時候吳倩和吳一都會站在院裡面，手裡高高的舉著吳爸點燃的煙花桿，和家人一起數著煙花一共有多少響。而今年的除夕吳倩只能遠遠的望著別人家的煙花點燃這冷清的夜……。

陽春三月，吳爸出院了，也回到了老家，整個人除了瘦，在平路上走路跟正常人一樣，倒是看不出是受過傷的人，只是在爬坡和下坡的時候會稍微有點跛。四月份吳媽臨盆了，不過這次終於生了個兒子，取名吳會。

自從吳爸回到家，就再也沒有出過遠門，為了生計在親戚的幫助下倒是做了不少生意，可惜沒有一件做成的，還真應了他的名字吳不成，幹啥都不成。

吳爸開過小賣部，賣過瓜果蔬菜，收過垃圾、做過豬飼料、倒賣過二手衣服……，幾乎能幹的都幹了遍，可惜全部都以失敗告終，後來一大家口人的日子過得也是一天比一天的拮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