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年後
一年後。
開春。
在大學城附近的某家超市外面。
程意中午剛跟上面某個重要人物吃完午飯，前腳剛走出大門，就被守在一旁的程三拉上車，直接開到了這個地方。
一年的時間，程三基本上已經完全接管了程家的產業，而手下那些不服氣的元老們也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就連當初反對聲音最大的吳越和王平，也開始跟程三稱兄道弟，那感情好的差點超過程意了。
而這一年裏程意的工作交接得已經差不多，楊小溪除了養傷以外，還被程意安排了好幾個英語教師和禮儀老師，楊小溪如今用英語跟別人交流已經不成問題。
他們過年以後就走，楊小溪已經拿到那邊大學的通知，當然，這其中還多虧了克里斯夫人。
然而他們的車子剛停在路邊，程意一眼就看到了超市門口正在樂顛顛地端著小紙杯給路過的行人試吃東西的楊小溪。開春的季節，天氣還有點冷。楊小溪裏面穿着人家發給他的橙色的短袖，只在外面套著一件黑色羽絨服。
程三擠眉弄眼的，調侃程意道：「三哥，你平時都給小綿羊零花錢嗎？這春天雪剛化，冷得很，至於讓小綿羊在外面做這種又辛苦工資又低的工作嘛？」
程三其實心裏倒不是太在意，別人的人，別人的家事。楊小溪向來身體不好，去年這個時候，那小東西生病生了快兩個月，一家子人圍着那小東西忙上忙下，累得慌。何況楊小溪身子骨變得那麼差，有相當一部分原因在於他。
程三也就當提個醒兒。
然而程意坐在車裏很久都沒有聲音，他只是扭頭透過車窗盯着那邊笑嘻嘻地推銷商品的楊小溪，微微蹙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彷彿過了半個世紀之久。
程意才淡淡說：「走吧。」
他沒有打擾楊小溪，甚至沒有馬上下車把這個不安分的小綿羊拎回家。
程三詫異不已。
而不遠處做促銷的楊小溪完全不知道馬路邊上還有這麼一出，毫無知覺地搖著尾巴抱着試用品攔著路人促銷。而住在附近的幾個小屁孩，不一會兒又跑來找他蹭喝試用裝的紅棗奶了，他也不拒絕，那群小屁孩來一次他就給一次。
他這份促銷紅棗奶的工作還是張曦介紹的，日工資七十。他這兩個月每個周末都來做，加上上個月做促銷攢下來的工資，差不多可以給程意買那條他看上的領帶了。
再過段時間是程意的生日，楊小溪想自己賺錢給程意買禮物。雖然程意每個月給他的零花錢夠他買幾十條這樣的領帶了，但男人么，總不能給愛人買個禮物，用的還是愛人的錢不是？
楊小溪樂顛顛地從早上做到了傍晚，就在他快收工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開着一輛黑色本田停在他面前，他從車窗望進去，副駕駛座上郝然坐着今天一直跟他蹭喝紅棗奶的那個小屁孩！
楊小溪不明白對方鬧的是哪出，坐在車裏的那個中年男人卻微笑着對楊小溪說：「過來，我要兩箱紅棗奶。」
楊小溪喜出望外，這兩箱酸奶的銷售量，能頂他一天促銷的銷售量了！沒辦法，誰讓他被分配的這個地點偏僻呢！
連忙樂顛顛地給人抱兩箱紅棗奶放到對方後備箱，歡脫地搖著尾巴跑到前面收錢。
然後這個中年男人喝喝地說：「小夥子，你的脾氣真好。今天我兒子一整天跑來找你蹭牛奶，耽誤你工作，真是抱歉了。我這兒子，家裏有一大箱的牛奶不喝，就非得蹭別人，別人手裏的最好喝！」
楊小溪樂了：「哈哈，反正我這裏的試用品還很多，沒事，您兒子過來多喝點唄。」
中年男人也樂了，裝作不經意地問：「小夥子，你是附近的學生吧？現在大幾呀？」
「我剛剛大一。」楊小溪不好意思。
「啊……那還真可惜了。」中年男人說，「我還以為你已經大四了呢。」
楊小溪不明就裏，給對方找好了零錢，遞進車窗里。
中年男人於是搖上車窗，走了。
做完這一單生意，楊小溪收拾東西。他把所有東西都搬進倉庫里，拍拍屁股跟超市老闆說了聲，於是從裏面晃蕩了出來。
然而他剛剛走出超市，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程意。
楊小溪就好像犯了錯被教務處主任抓現行的小學生一樣，心虛無比，小心翼翼地蹭到程意身邊，看到這個男人的臉上仍舊半點笑意都無，乾脆跳起來一把勾住程意的脖子，哥倆好地哈哈笑說：「啊哈哈哈，老大，乃腫么來了？」
程意麵無表情地抱着小綿羊塞進停在馬路邊上的車子裏，立馬踩油門離開。
楊小溪不明白程意為毛臉色那麼黑，弱弱地對手指，問：「老大？」
尼瑪啊！老子又沒干神馬！老子就做個促銷！
「我給你的零花錢不夠？」程意麵無表情地問道，「就算不是為了賺錢，你想像張曦一樣做兼職，也沒必要做這種辛苦的工作。」
「……」跑去程意手底下的店裏做兼職有個屁意思！最後發的工資還不都是程意給的？！
不過楊小溪不敢當着程意的面這樣說，要說了，他怕會被程意咬死！
程意淡淡地下了死命令：「明天不準做了。」
「可……」楊小溪看着程意的表情，最終決定把後半句噎回肚子裏，賠笑說，「那，老大，要不我給張曦打個電話吧，我讓他找個人替我。」
程意目不轉睛地盯着路面狀況，說：「嗯。」
楊小溪心下嘆息，但也只能打電話給張曦了。
不過張曦那貨很好說，聽楊小溪說不做了，也不問為什麼，直接說讓楊小溪好好休息他找個人替他就行。如今張曦正式上了大一，加入了學校的社團，他負責在學校勤工助學，從中抽了一小部分的提成，算是中介費。
不過張曦開學后還繼續在程意底下的酒吧里打工，沒辦法，誰讓程意給的工資高呢？
其實張曦也不是缺那個錢，出來兼職完全是為了玩：別人玩就是宅宿舍打dota，他玩是為了接觸形形**的人學習跟不同的人打交道。
楊小溪跟張曦閑扯了一段時間，終於掛斷了電話。
程意這才嘆息一聲，絮絮叨叨地說：「楊小溪，你現在身體不好，雖然已經不用喝中藥調理了，但也不能這樣啊。你現在做的這份工作多辛苦，嗯？從早站到晚，風吹日晒的，要是運氣不好，還要看別人冷臉，結果辛辛苦苦一天也就那麼點工資，連頓飯的錢都不夠。」
楊小溪：「……」
好歹也是七十塊大洋好么？！辛苦是辛苦了點，但七十塊大洋能買好多東西好么？！
但楊小溪不打算跟程意爭辯，爭來爭去有神馬意思，男人么，要學會讓著愛人一點兒！更何況，他家男人說了那麼多，其實也是在心疼他。
於是楊小溪果然聽程意的話沒再去做兼職，連提都不提一下。
可問題也來了：尼瑪算來算去，他湊的銀子正好還少十塊大洋有木有？！
他看上的領帶是某牌子店裏的高級貨，他足足攢了好幾個月的工資也只夠買人家店裏最便宜的一條領帶而已！而且偏偏人家是牌子店不給講價，少了十塊大洋人家店裏的小姑娘能給他帶領帶回家？！
十塊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程意每個月給他的零花錢足，隨便從錢包里一淘，就能填上這個窟窿。
可尼瑪這是楊小溪想完完全全靠自己的努力給自家男人買的禮物啊，要是參和進別的東西，還算他給他送的禮物嘛！
楊小溪很是憂愁。
下午的時候酒吧人不多，張曦在一旁擦桌子，楊小溪則坐在一邊愁眉不展。
張曦懶得管楊小溪，相識一年多了，他總算看清了眼前這個比他還要太子爺，那小身板金貴得很，吹個風受個涼什麼的，能折騰得住院（去年春天的時候，楊小溪就因為感冒住了半個多月的院），而且隔三差五地就喝中藥，跑個一千米那小臉慘白得就跟要斷氣似的。
晚上差不多正式開張的時候，楊小溪就被他們家飼主帶走了。
凌晨兩點，張曦也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回家。
一年多了，心情漸漸的也平靜了下來。張曦不吵不鬧，安安靜靜地在酒吧里做個小服務員，甚至一年多來連個***對象都沒找。
當然，也是因為那個人的緣故。
張曦從酒吧里走出來，抬眼就看到了正靠在一輛紅色法拉利身上的程三，這個男人正百無聊賴地一邊盯着路邊的燈一邊抽著煙。
一年多前跟這個男人維持了差不多半年的**關係，后來玩膩了也就斷了，誰知道這個男人竟然纏了上來。
張曦面無表情地走到程三面前，一把搶過男人手中的煙，惡狠狠地放到嘴邊抽了一口，把煙霧吐到男人臉上。張曦笑得漫不經心，彷彿真的毫不在意，斜着眼睛淡笑道：「怎麼，老闆莫非想潛規則我？」
程三接管了程意的產業，自然也就是張曦的新老闆了。
程三一把摟住張曦，把他按到車門上，親吻張曦的雙唇：「這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