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弓如霹靂弦驚
紀晨隱隱約約意識到了自己所在軍營的實質是什麼。
他要去驗證這個猜測。
他往前走,眼前是一片開闊的校場。
校場一側放了十個靶子,一字排開;另一側則是同樣是十個靶子,只不過高低擺放不一。
除此之外,還有一匹黑馬套著韁繩,用鼻孔呼著粗氣。
而校場之外,正圍著百八十個漢子看熱鬧,場內若有出色表現,必然不吝嗇歡呼叫好。
在一片喧鬧中,紀晨在校場邊上的武器架上抓起了一把弓。
負責武器分發的老卒抬頭看了一眼,好言勸道:「少年郎,這是三石的強弓,除了將軍之外沒人能拉開,平常也是放在這裡做個樣子。」
「旁邊的二石強弓,若能保持準頭,想進將軍的衛隊也不是難事,總也是有五十個名額的。」
紀晨搖了搖頭,但還是謝過了老卒的好意。
他很清楚,自己雖然在進去組字境後身體機能有所提高,放在古代也稱得上一員猛將;
可他從來就沒練過弓術,這種經驗上的差距,不是他拿起弓箭射兩下就能彌補的。
因此,對於紀晨而言,最需要的是什麼呢?未必真是要取得什麼好成績,畢竟最早的修士來了都有一個多月了,只要不瞎,肯定都會來校場檢驗一下。
但是到現在,都沒人發現異象的實質是什麼。
有人猜測這座異象或許是頭一次發現的種類,就是沒有所謂的「主人」,而是群像,所需要的知識就藏著這些兵士之間,於是瘋狂對話可卻一無所獲。
不過紀晨不同,他已經隱隱知道了這座兵營的「主人」是誰。
如果紀晨所料不差,這裡的主人應該是出了什麼差錯,導致他原本設置的破局之法「通過弓馬考核參加親衛隊」失效了。
雖然紀晨不知道具體的原因
不過,考核失效並不代表著沒有別的解決辦法了!
紀晨提著硬弓,走到了靶場了前方五十米。
周圍頓時傳來了不少奚落之聲:
「喂,有沒有搞錯啊小子,三石弓是你能開的嗎?」
「就是就是,這可是將軍的專屬武器,你拿這個是覺得自己很搞笑嗎?」
「不是我說,小子,拿錯了東西現在下來換也來得及,別逞能。」
不過也有些兵士不同意:
「那也不一定,之前也有陌生臉孔拉動過這把弓,不過將軍似乎是不喜此人,並未收下他。」
紀晨沒有理會這些兵士的碎語。
他深吸一口氣,從背後抽出一羽箭矢,搭在弦上,兩手筋肉綳起,猛一發力,就將三石硬弓拉成滿月!
圍觀者無不震驚!
「好小子,瘦的跟個娘們似的,兩條胳膊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是啊,要知道把弓拉滿和開弓射箭根本不是一個難度量級的事情。」
「這小子不簡單啊,或許將軍的衛隊今天就要有新人了。」有兵士感慨。
圍觀者都頗為心驚,在他們看來,能平地使用三石弓的人,就算馬上功夫遜色一些,將軍也不會放過這樣的人才。
不過接下來的事,讓他們大跌眼鏡。
只見紀晨兩指間寒光閃爍,「砰」的一聲,射出來的箭雖然勢大力沉,可卻一頭栽向了靶子旁邊的樹叢。
這都是不是幾環的問題了,完全就是脫靶了!
周圍的人都懵了。
難道這小子只是天神神力,
弓術卻如此稀鬆?
唯有紀晨,看著自己射偏的箭矢,嘴角卻勾勒出一抹笑容。
他的目的本來就不在射不射中靶子上。
在剛剛的那根箭矢里,紀晨悄悄地加入了一絲「夢」的力量。
果然,在箭矢飛行的過程之中,他就感覺到了箭矢明顯被什麼東西擋住了,這才是他過於失準的元兇。
不過,這也說明他方向對了!
他也不顧別人的嘲笑,從背後接連拔出箭矢,次次挽弓如月,並將夢的力量拉到最大。
一箭!
兩箭!
三箭!
「砰」
「砰砰」
「砰砰砰!」
紀晨已經感覺到了雙臂開始酸麻,但仍舊不知疲倦地射著。
他射出的箭矢七零八落,鮮有能射在靶上的,但箭矢的破空之音,卻此起彼伏,壓過了在場所有兵士的喧嘩聲,成為了此時此地唯一的聲音。
所有兵士都沉默了,這是什麼怪物啊。
弓如霹靂弦驚!
突然,在那座最大的營帳之內,傳出了一聲略顯枯槁沉悶的問詢:
「是誰吵醒了本將?」
紀晨的嘴角略微翹起。
自己果然猜對了。
這裡的確是遺迹內部,但是也不單單是遺迹的小世界。
準確來說,他們從天黑之後,就不在遺迹的實體所在了。
而是在遺迹主人的夢中!
紀晨最早發現這件事情,是在吃那塊牛肉的時候。
軍營里怎麼會有牛肉?
他原本在腦海中翻遍自己看過的史書都尋不見這樣的記載。
他並不覺得自己全知,或許就在他沒看過的史書里。
但他同時想起了母親的那句「說不定我們都陷在了知見障里。」
知見障的本質是什麼?是人會陷入自身的經驗里,一切按照經驗出發,難以窺見事情的真相。
因此,紀晨嘗試了一個更加大膽地設想:
「這戰場或許本身就是一場夢!」
對於本命字是夢的他來說,這個猜想並不難做出,尤其是他還聽過類似於黃粱一夢、南柯一夢之類的典故。
那基於這個推論下,找不到異象本尊就很好解釋了。
因為他還睡著。
這個所謂的「弓馬考校」,你成績再好,不把夢的的主人叫醒,也是無用。
因為這個夢的本質是一首詞!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這首詞在新時代已經失傳了,可紀晨還記得。
作為夢的使用者,紀晨知道讓人入夢最方便的方法,是通過熟悉的景物,聲音,直達人的潛意識;
那同理,想將人驚醒,最好用的方法也是讓他產生另一種熟悉感!
這首詞的作者雖然號稱詞中之龍,卻一輩子也沒當上將軍的官職,晚年坐在病榻接受聖旨時已經如廉頗般老邁無力。
既然夢回吹角連營,那就讓他聽聽霹靂弦驚吧!
紀晨雖然箭矢被阻,卻悄悄將與入夢之力相反的醒夢力量藏在了弓弦拉動的聲音里!
果不其然,這股力量喚醒了夢的主人。
營帳的帘子被掀開了,紀晨低頭拱手:
「後生紀晨,拜見......誒?」
紀晨突然哽住了。
在他的面前出現的,並不是人。
那是一隻青色的犀牛!